蠢蠢欲動

蠢蠢欲動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也漸漸變暖了起來,風吹在臉上像溫柔的撫摸。

身上厚重的冬衣退換下來,人也變得輕盈了。

與此而來的是,因為換季,感冒的人加多,門診擁進大量的病人,急診也隨之更加的忙碌。

蕭彌生也如平常那般工作,手術,加上帶各地醫院來的進修醫生和本醫院醫學院的研究生。

這天周五的下午六點能準時下班,又有難得的兩天周末假期,蕭彌生覺得,連空氣中的汽車尾氣都甜蜜了起來。

她走出醫院,打算在周邊逛逛,歷史悠久的醫院位於城市中心,周圍圍繞着各種老衚衕和博物館。

深幽曲折的巷子裏藏着各種地道美食,病房護士胡玉音是本地人,給她介紹了那裏的美食,還給她列了份清單,推薦了周圍許多家一定要去打卡的美食店。

只是蕭彌生一直忙,平時吃飯不是去醫院食堂,就是在旁邊的咖啡館買三明治對付下。

“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當然,如果有男神,一切皆可拋。”

她想起了下午在護士站聽到胡玉音的話,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胡玉音總有許多名言,也有許多男神,光她每次聽到的都不一樣,也許,娛樂圈所有新晉的小生都是她男神。

當時她不解的問禁慾系男神是什麼意思,胡玉音興緻勃勃的給她科普。

“禁慾系就是那種看着冷冷的,看着像沒有慾望一樣。但是呢,他只對我動心,弱水三千,只取我一瓢飲。”

護士長姜玫在一旁打擊她:“是啊,那不是因為你長得像個瓢么!”

胡玉音氣呼呼的敢怒不敢言,蕭彌生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馬主任也應該符合你男神的設想。”她指着剛剛從病房巡診離開的男人說。

胡玉幾乎要哀嚎了:“哎,蕭醫生,你太壞了,我以後想到禁慾系男神,腦子裏就會忍不住跳出馬主任那張臉,這下連想像的空間都沒有了,還讓人怎麼活啊!”

馬主任是大外科主任,嚴肅不苟言笑,跟他這個年紀大多數的男人一樣,身材開始發福,發量也隨着體重年紀的增加逐漸減少。

“關鍵是要看臉!看臉!當然還有身材了。馬主任那不叫禁慾系,那叫避孕系!”

姜玫頓時呵斥她:“沒大沒小的,成天胡說八道,五號床的出院手續你辦好沒有!”

護士工作辛苦,工資又不高,像胡玉音這樣的小姑娘,受不得太多委屈,打罵不得,年輕,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

再說醫院護士緊缺,再來一個新手又要從頭適應,又是她手下的人,總要多加提點護着點。

不是所有人都有蕭彌生這樣的底氣,蕭彌生能說的話,醫院絕大部分人都不能說。

不過蕭彌生沒有架子,大家又沒有利益衝突,對護士比對醫生隨和,開始大家都怕她,熟悉起來后什麼都敢跟她混說。

蕭彌生的中文也在跟她們的混說中突飛猛進,並且由一口港台腔的普通話,變成了東北腔的普通話。

她隨意順着巷子邊走邊看,有家賣果子糖葫蘆的店,各種水果裹在晶亮的糖里,看起來又美又好吃。

蕭彌生買了串枇杷的,咬了一口,甜中帶點微酸,好吃得眉毛都飛舞了起來。

這樣好的春夜,這樣的甜美食物,她簡直太喜歡這座城市了。

蕭彌生開心的一路走一路買,到一家門口只有簡單藍底白字的布幡招牌前停了下來,招牌上用日語寫着新鮮吃食,簡單又直白,看上去有意思極了。

她推門進去,門口的鈴鐺響了一下,店面不大,正對着門口就是高高的食台,有人在台後做壽司,聽到響聲,抬起頭看了眼。

“對不起,今天我們這裏不對外營業。”

小小的店面,店中央擺着由四張木桌拼起來的大桌子,桌邊坐滿了男男女女。

桌邊的人都向她看過來,有人說:“岡本,門口沒有提示不營業嗎?”

做壽司的男人走出去看了下:“被風吹掉了。還有,我叫松本,不叫岡本。”

有個穿着鮮艷檸檬黃外套,看起來像蕭彌生吃過的枇杷葫蘆串的男人笑着說道:“大美女啊,加個座加個座!”

然後她看到了周重光走了過來,“蕭醫生,真巧。”

“不巧。畢竟我們都在附近工作,總會遇見的。你可以叫我蕭彌生。”

周重光笑了起來,“好,蕭彌生。要不一起?他們是我朋友,愛開玩笑沒惡意。”

蕭彌生面對那群緊盯着他們,眼冒興味好奇等各種複雜意味的目光,也笑:“好啊!”

蕭彌生隨周重光走到桌前,他介紹到:“他們都是我朋友,這是北院蕭彌生蕭醫生。”

檸檬黃男人立刻站起來,“醫生啊,了不起,來來來,岡本加個坐!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高一凡,跟周二一起長大的發小!”

服務員在周重光旁邊加了椅子餐具,剛坐下來,高一凡已經主動給她的酒杯倒滿了清酒。

“來來來,蕭醫生,敬您一杯,我對救死扶傷的醫生最敬佩了!”

桌上的人哈哈笑了,坐在他旁邊,懶懶將手搭在椅背上的許喬,更是毫不留情的鄙視揭穿他,“你丫對所有的美女都最敬佩!”

許喬旁邊的清秀女孩戳着他手臂,撒嬌笑道:“別說了,等會你們又會吵起來。”

許喬哼了一聲,順手抓住了女孩的手握在手裏,一下下摩挲着。

蕭彌生看着他們,男人都差不多二十七八三十歲的年紀,不說所有人都英俊,但至少周正。

女人卻都長得很漂亮,清純的艷麗的,各有各的美。

年輕飛揚,又有朝氣,真是美好的春日夜晚。

蕭彌生不知不覺跟他們喝了不少的酒,大吟釀甜美可口,魚生新鮮,讓人忍不住沉醉。

周重光指着壽司跟她說:“試試這個,老闆松本家的祖傳絕學。他在這裏開了快十年的店了,食材都是京都空運過來的。”

蕭彌生選了個甜鯛魚壽司,米飯軟硬適中,不散又不會太緊,蘸上醬油后,魚片咸中帶絲回甘。

難得在北城能吃到如此地道的京都美食,她將各種蘿蔔茄子等做的漬菜嘗了個遍,當然豆腐更不會錯過。

吃完了,她又倒了杯清酒,小口小口的慢慢品。

蕭彌生做任何事都非常專註,吃東西也專註。

自己一心一意的吃,完全不受桌上熱鬧的影響。

“聽口音蕭醫生是東北人吧?日本菜的口味吃得習慣么?”

蕭彌生聽到有人叫她,她側頭看過去,是坐在周重光右手邊的圓臉甜美女孩,高一凡剛才叫她小可愛。

“我祖籍是南方的,我不挑食。”在停屍房混合著福爾馬林的味道還能面不改色照常吃飯,環境能改掉人一切矯情的毛病。

再說,餓極了什麼都能吃下去。

這些,真不算什麼。

另外一個年紀稍微比小可愛大些,皮膚微黑,卻野性韻味十足的波浪長捲髮女的說道:“你們都是學醫的,不過清子是法醫學。”

她指着小可愛:“她能在解剖間一邊看着屍體一邊淡定的吃飯,下酒菜是各種腐敗的器官。”

說道這裏她長嘆一聲:“真是變態啊,我等自嘆不如!”

蕭彌生也由衷的敬佩:“那真的很了不起,法醫工作環境比我們辛苦太多了。”

小可愛不在意的笑笑:“我還在讀研二,那只是幫導師做事,還沒有正式畢業算不得法醫。蕭醫生你住院醫生第幾年了啊?選的什麼科?”

“我在國外念的醫學院,還有實習這些,所以跟國內的有些不太一樣。”

高一凡感嘆道:“那真不易,國外念醫學院是真學霸了,尤其是米國。蕭醫生哪所學校的啊,h的么?說不定在波士頓還相遇過呢,我tu的。”

高一凡居然是tu的,還真是令人覺得意外。

“tu非常不錯啊,不過我是在劍橋讀的書。”

“靠!這裏腐國讀書的居然佔一大半。”

高一凡指着他們一個個點過去:“周二牛津,小喬倫大,林子曼徹斯特,老成杜倫,蕭醫生劍橋。”

他又指了指剩下的幾人,“我們米帝幫要團結起來,輸人不輸勢。”

“真懷念當書的時候啊!”他擰了把身邊女孩的臉:“小妹妹,要珍惜當下,享受青春!”

周重光看了眼他,“凡子喝多了,小喬你看着他點。”

許喬拿走了高一凡面前的酒瓶,“今晚你不是要回東城么,醉醺醺回去老爺子不得扒掉你的皮!”

高一凡沒反駁,低着頭喃喃低語道:“什麼都聽他的,喝點酒的自由總有吧。”

許喬不再說話,拿了煙出來,遞給他一根,自己拿一支點了,把煙扔在了桌上。

屋子裏像突然被切斷聲音的話筒,喧囂一下凝固了。

大家神色各異,周重光拿了煙出來,遞給了蕭彌生一支給她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支,深深的吸了口。

店裏音樂小聲回蕩着,凄清悠長又婉轉,她聽到了三味線尺八和鼓,還有女歌手用力深情的唱着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不知不覺喝了很多杯清酒,蕭彌生抬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再喝下去就真的醉了。

松本拿着把三味線撥弄了起來,他彈奏的是首歌舞伎的曲子,蕭彌生非常熟悉,小時候祖母經常彈奏這首曲子。

叮叮咚咚,清冷的音色,單調重複的音調。

一曲終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來,蕭彌生的掌聲倒是熱烈。

許喬問她:“蕭醫生,你喜歡這樣的音樂啊,我覺得跟彈棉花似的,不好聽也聽不懂。”

他還看了一圈尋求支援:“對吧,都別裝,大家誰不知誰啊,你們說得出那玩意是什麼不?”

蕭彌生哈哈笑:“是單調了點,小時候練三味線也覺得枯燥,只是在這裏聽到覺得有些親切。”

周重光看着笑靨如花的她,雙眼彎彎,那雙眼睛猶如星河,流光飛舞。

桌上的男人都盯着蕭彌生看,小可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重光,很快別轉頭,低頭不語喝着酒。

“不過要說樂器,咱二胡一出誰與爭鋒?”

“讓讓,你把我嗩吶放哪裏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晚餐結束時,除了周重光,大家都有了些酒意。

司機們將車開過來,大家打着招呼陸續上車走了。

小可愛站在周重光身邊,沒有上他們的車。

倒是高一凡走時,問蕭彌生:“蕭醫生住哪裏?要送你回去嗎?”

蕭彌生指了指醫院方向,“我就住醫院旁邊,挺近的,我走回去就好。”

小可愛看了眼旁邊雙手插袋不語的周重光,想說什麼又住了口。

高一凡一把拉過她塞進車裏:“走,順路送你回學校!”

司機將車窗放下來,坐在後面的高一凡向他們揮了揮手。

坐在高一凡另一邊的李清也看向他們,目光晦暗不明。

蕭彌生沒有看也看不懂,他們這群人,嬉笑熱鬧,卻都浮於表面。

於是,她向周崇光鞠躬道別:“周桑,多謝您的招待,那就,在此告別吧!”

周重元哧哧笑:“蕭醫生這是醉了嗎?”

蕭彌生抬頭,斜睨着嘲笑她的男人。

周重光拉開車後門,“上車,送你回去。”

蕭彌生堅持:“很近,我自己走回去。”

“我怕你走路撞到樹,雖然樹不會說話,但是樹也會疼的!”

“喂!”

“快上車,要我動手么?”

微風拂面,蕭彌生臉上的熱意似乎散了些,腦子卻越來越沉,清酒的後勁開始上來了。

不過她仍堅決不肯上車,“我不上陌生人的車,誰知道你是不是壞人?你會不會也一刀插在我心上,你的證件呢?給我看看你的證件!”

周重光瞪着蕭彌生,她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

算了,他敗下陣來,跟一個醉鬼在這裏爭論這些,難道自己也喝醉了么?

不過被檢查證件,這樣的經歷也算是頭一遭。

周重光將手機裏面的證件照給她看,“吶,你看仔細了。”

蕭彌生拿過手機,手指划著放大裏面的照片,將手機湊近眼前看。

他小小的身份證照片露出清晰的五官,看起來比現在年輕一點。

“咦,你的照片化妝了吧?為什麼唇這麼紅?”

周重光一把搶回手機,“你夠了啊,再叨叨把你扔這裏!”

總算將她塞到了車裏,司機張叔在前面不聲不響的開車,兩人坐在後面。

寬敞的德國車,車開得很穩,在偶爾的輕晃與車裏淡淡的皮革味中,蕭彌生很快沉睡了過去。

周重光無語地看着開始戒心十足卻上車秒睡的女人,輕聲對張叔說:“就停這吧,你先回去,等會我自己回去。”

張叔將車停在蕭彌生小區樓下,將鑰匙遞給周重光,自己下車走了。

車沒熄火,蕭彌生熟睡着,他將空調調高了幾度,自己推開車門下去抽煙。

小區位於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雖然不大,裏面的綠化卻做得很好,綠樹成蔭,安寧靜謐。

雖然已近凌晨,高樓中還是燈光點點。

都是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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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路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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