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之所向02
懂了,這是讓我上天。
許暮一聲口哨,半空中傳來羽翼當風的聲音,黑袍人仰頭看去,不由得瞪大眼睛——竟是一隻巨大的金雕,雙翼一展,遮天蔽日。
許暮驟然跳下懸崖,黑袍人一驚,迎着金雕扇出來的大風來到崖邊,只見那雕的身影朝太陽飛去,在視野里縮成小小一個,爪子上綴着的人影隨之遠去,看不清晰。
遼闊的天空倒映在他眼底,令他無限嚮往,不知道那陰癸派的傳人看到的是何種風景。
許暮掏出一條菩斯曲蛇,不等敲暈它,金雕一口咬了過來,嗷嗚嗷嗚地吃着。
「下次我讓你下來,你就下來,聽到沒有?你以為我是你啊,高空七千米不會缺氧,要不是有烈焰無相護體,我差點變成冰塊你知道嗎?」
猛禽啊嗚一聲,瞪圓了黑溜溜的眼珠,歪頭蹭許暮。
許暮面無表情,拿出一條暈倒的菩斯曲蛇,金雕低下頭來,她立刻揚起手,不認錯就不給吃。
一人一雕,你追我趕,許暮還好,金雕跑跑跳跳起來,就跟地震一樣,許暮玩累了,菩斯曲蛇往外一扔,金雕張口便接。
許暮跟系統說「這雕怎麼跟狗一樣?」
系統「不是你叫它大黃?」
許暮不承認是自己的錯,說道「後來不是改成琥珀了嗎?」
她喜歡反差,雕生性兇猛,叫這比人還高的猛禽睜着圓圓的眼睛,對人撒嬌,展露出狗狗一樣忠誠親近的一面,她心中格外開心,忍不住多逗一會。
系統忍不住道「阿枳你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你不想想那個百歲老人會不會追上來,什麼時候追上來。」
許暮聽完,摸摸金雕的頭,把它收回倉庫,嘆息「他一定會追上來,想與不想,不能左右結局。」
「他在你身上裝定位了?」就奇了怪了,向雨田怎麼知道阿枳要走那條險峻的山路?提前跑那埋伏她。
「武功到了他那個地步,五覺異於常人,僅憑人路過留下的氣味痕迹就能判斷出很多東西。」
「像動物一樣。」
許暮認可這個說法,她在追石之軒的時候,也能察覺到差不多的東西,那一路上就算沒有他,憑四大聖僧加上了空,找到石之軒,只是時間問題。
系統緊張道「那我們怎麼辦?你打得過嗎?」
許暮斷然道「打不過。」
系統開始翻商城。
主母系統的商城對付普通高手綽綽有餘,但是很難騙過一個血藍恐怖的大宗師,於是系統去聯繫爭霸系統了,它要搞點彈|葯。
許暮趕忙給它順毛「我有一個猜想,別擔心,你什麼時候見我翻過車?」
趁着天沒黑透,許暮找到最近的邸店吃飯,然後按照掌柜說的,上二樓找房間,那房間窗戶對着東,一打開門,室內一片漆黑。
眨眼的功夫,燭火竄了起來,照亮桌邊男人意味不明的神情「好俊的功夫。」
許暮就像是俱樂部里練完射擊之後,吹吹槍口那般,吹了下隔空點着蠟燭的手指,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這個動作很朦朧,隔着帷帽的黑紗,向雨田見了,眸色微深,有幾分不屑,到底是陰癸派的人。
許暮進屋關門,取下頭上的帷帽,抖了抖上面的土,邊抖邊說「我說你,聖極宗沒事嗎?你來堵我做什麼?」
向雨田挑眉,隨即恢復如常,擺出睥睨的姿態「你知道我是誰,你不怕我?」
她抖乾淨上面的灰塵,隨手放在柜子上,在向雨田對面落座,直視他漆黑的眼睛,「我為什麼要怕你?」
「你滅了滅情道,想要做什麼?」
「做石之軒做過的事。」
向雨田身體後仰,抱着手臂,「我可以先殺你,再殺石之軒,算是履行邪帝的職責。」
許暮夷然不懼「你知道寧道奇嗎?」
「道門第一高手,知道。」
「他說我很像一個人,但不說具體是誰,告訴我,我和那個人遲早會遇到。」
向雨田看她許久,目光極有力度,一寸一寸從她臉上看過去,許暮的視線從不閃躲。
良久,他率先看向別處,無奈地笑了下,那種高傲疏離的氣質散了一半。
「我和你哪像?」
許暮明白了,在向雨田面前,寧道奇也是謎語人做派啊,那沒事了。
她起身,走向那張床榻,放鬆地坐下去。
「你自己去問,我要睡了,記得把門帶上。」
系統生怕向雨田生氣。
然而他畢竟是個百歲老人了,不至於沒有這點氣度。
只留下了一句「更願意親眼去看」就離開了。
一夜好眠。
早睡早起精神好,要是沒有個步調一致的向雨田,那就更好了。
許暮看他一會,實在沒看出他們哪像,她實在好奇。
所以跟着就跟着吧。
總不能嘗試把一整瓶天一神水倒進他的飯里,看看這一滴就能毒死三十多個高手的天一神水能不能弄死一位大宗師吧?
她也很好奇。
這個想法在系統「不要作死」的呼聲暫時擱置。
當前的目標仍然是魔相宗,許暮花了一天的時間找到他們的老巢,半天時間幹掉反對派,一切都很順利,唯獨跑了個人。
「魔相宗的傳人趙德言,歷史光環啊。」
資治通鑒上說,他是突厥頡利可汗——就是唐太宗抓到國宴上跳舞的那個,他重用趙德言,突厥這地方習俗簡單,很好治理,而趙德言到了突厥卻定下了很多嚴酷的法令,突厥上下怨聲載道,內部逐漸走向分裂。
走就走吧,讓他去突厥搞事,還搞出曲線救國的效果了。
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一邊,發生在滅情道身上的事,在魔相宗上重演了一遍。
向雨田披着他心愛的黑袍,戴着兜帽,站在陰暗的角落裏,靜靜注視這一切,等人灰頭土臉地走了,向雨田走了出來,走上台階,一步步靠近那個坐在魔相宗宗主寶座上的女人。
「你想統一聖門」
許暮打架累了,癱在寶座上不想起,懶洋洋地說「暫時統治不了你,不過遲早會的。」
向雨田眯了眯眼睛「你能打敗我?」
許暮抬眸,對上他危險的眼神,說「對你而言,破碎虛空的吸引力大,還是成為聖君的吸引力大?」
向雨田沒有說話。
「很明顯是前者,既然你沒有閉關練武,繼續探索,那就說明你已經知道如何破碎虛空了。」
你一走,邪極宗不就是我的了嗎?
向雨田無法反駁,沉聲道「你的眼力不錯,不過手段不夠高明,你打算用你的小冰片控制整個聖門?不現實。」
他叫生死符小冰片,也只有他夠資格這麼說。
「你覺得不現實,我覺得很有效,」許暮起身,走到邊緣往下看空曠的石殿,「道門的思想是什麼?道法自然,無為而治;佛門的思想是什麼?因果輪迴,善惡有報,魔……聖門呢?你活了這麼久,可知道聖門的思想是什麼?」
向雨田思索片刻,「花間派的「以無情對有情」,追求孤獨,信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沒有意義,正合老子的老死不相往來,不算嗎?」
許暮一笑「你不提,我都把他忘了,不錯,花間派的確有其指導思想。」
向雨田「除此以外就沒有了。」
許暮聲音微涼「聖門之人沒有思想,沒有信仰,愚昧意味着很好統治,可以用武力使他們屈服,適當的時侯用懷柔的手段安撫人心,打個棒子給顆甜棗,不愁他們不服我。」
向雨田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他來了興緻,「統一聖門,做了聖君,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他看到這方才還條理清晰的女人垂眸,輕聲吐出一句話「暫時沒有想好。」
向雨田不信,幾乎瞬間出現在許暮面前,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那雙狹長的眼睛靠過來,裏面全是審視「真的?陰癸派被慈航靜齋壓制那麼久,你不想集合聖門之力滅掉慈航靜齋和凈念禪宗?」
劍氣與火焰剎那爆發。
距離太近,避無可避。
事實上向雨田也沒想避,大宗師和宗師的差距是一道鴻溝,對別人是殺招的東西,他用護體真氣就足以應對。
下一秒他就被打臉了。
劍勢的暴漲迫使他一路後退,他乾脆直接坐在許暮坐過的寶座上,一抬眼,與許暮迫近的目光相對,她的雙手撐在扶手上,隨着俯身的動作,鬢邊紅髮垂落下來,在他的餘光里,一晃又一晃。
「不得無禮。」她說。
向雨田直視她,「現在是你在對我無禮。」
許暮微笑,直起身體,踱步到旁邊去,淡淡地說「鬥爭不就是這樣嗎?你給我一刀,我給你一劍。」
向雨田努力平復心跳,故作平靜「按照你的說法,世間的爭鬥將永無止境。」
「不會的,等到雙方各自受到損失,承認對方與自己的平等,且認為求和更有益於雙方發展,磨合之後就能迎來和平共處。」
「你說聖門和正道?」
「我說的是,你和我,」許暮的眼底儘是冷光,「向雨田,你最好自重身份,我絕不會退縮,更不可能妥協。」
向雨田移不開視線,他聽到自己反問的聲音「如果我不呢?」
許暮沒有說話,徑直離開魔相宗大殿,踏出大殿的那一刻,陽光照進她冰寒徹骨的眼神里。
那,她就要試試一整瓶天一神水能不能毒死一位大宗師了。
他是大宗師,又不是大神仙,有什麼碰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