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尾聲04

第101章 尾聲04

陽光傾灑在山崖邊的雲霧上,隨山嵐翻滾盤旋。

石之軒滿不在乎,移開目光,望着那片滾動的金色,嗤笑一聲:「聖君變臉真快。」

「比不過邪王翻臉快。」許暮不客氣地懟回去。

「這些話你想說許久了吧?難為你忍了這麼久。」

「難得你有這樣的自知之明,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的人,哪裏來的資格嘲笑我?」

她看出來之前他微妙的輕視了。

石之軒微哂,不將這放在心上。

兩人不知何時都站了起來,大風忽起,席子和憑几被卷進山崖之下,誰都沒空去在意。

到了此時此刻,石之軒只對一件事感興趣,「聖君千方百計探出了石某的癥結,石某卻不以為然。」

許暮歪了歪頭,「哦?那你是怎麼想的?我聽聽。」

石之軒負手,衣帶當風,翩然若仙人。

「我自懂事以來,便深感孤獨,與人多人少無關,當你看透世情,便會變成一個旁觀者,所謂得失愛恨,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我曾經寄希望於宗教,待了幾年,愈發覺得那只是蠢貨的自我安慰,到最終,我還是一個人獨立世間。」

說到這,石之軒轉過身看許暮。

「這種感覺,聖君能懂嗎?」

「能啊,」許暮道,「我最近旁觀學堂的夫子教書,那裏有不少小孩子,學了一點知識,就以為自己什麼都懂,看不起別人,可憐別人。」

石之軒神色冷淡:「如你所說,這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聖君就不能放下這種無用的奚落嗎?」

「我的話句句發自肺腑,沒有那麼多功夫奚落你,」越想越覺得可笑,許暮抬手按住額頭揉了揉,放下手,直視石之軒愈加冰冷的眼眸,「有一句說過很多次的話是什麼來着?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石之軒冷冷一笑,傲然轉身,朗聲道:「難道我沒有本錢傲慢?且不說我,你自己又如何?」

「我當然也傲慢,看到你這種人,我那種高高在上的心態就很難控制。」

她隨手活動手腕,幽蘭劍彷彿有了生命,在她手心靈活打轉。

「就算你滿腹經綸,境界已至大宗師,我還是看不起你,你說怪不怪,我看不起石之軒,卻很尊敬背朝黃土的農人,也很尊敬教書先生,一個平民百姓,他大字不識一個,說話都說不清楚,更不懂什麼樂器武功,我的態度還是很友好……石之軒,你就沒有反思過嗎?」

石之軒沒有。

他只當許暮在辱他,他的眼睛裏滿是風雨將至的駭人平靜:「看來聖君是不願意告訴石某佛、道、魔門武功共存的訣竅了?」

許暮手一攤,「不是我不教,是你學不會。」

放下可悲的傲慢,接受佛門的思想,也接受補天閣的思想,做得到嗎?石之軒做不到的,他只認為自己那一套是對的,偏偏武功又雜糅了那兩家的思想,長此以往,能不分裂嗎?

話到此處,多說無益。

對掌掀起的強風吹散若有若無的山嵐,日光沒有阻礙,直接照射在隱隱崩塌的山崖上。

許暮並未出劍,以掌相迎,在互相試探的階段上,抽出時間走了個神。

她自知佔了便宜。

她生於思想雜糅、百花齊放的年代,各種各樣的聖賢思想隨手可得,她的理性和知性以恐怖的速度增長。

石之軒不一樣,他生來接受花間派思想和魔門的教育,花間派代代單傳,放眼人間,沒有人與他思想相合,魔門的大環境損人利己,養出了他傲慢自私的性格。

後來他藏身佛門,學走人家的形,卻扔掉了神,不亞於買櫝還珠,所以這結合花間派、補天閣、佛門思想的不死印法才會這麼不堪一擊!

舉重若輕的一掌,霎時間擊中他的胸膛,石之軒險而又險地以幻魔身法避開,不可置信地看着許暮。

「你這個不死印法,真的不怎麼樣,只是一種針對大腦的幻術而已,碰上不受迷惑的人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唯有一點值得褒揚,能在這個片場用出幻術來,她以為只有在二次元片場才能見到。

她隨手將幽蘭劍插在地上,活動着手指向石之軒走去:「我就用你看不上的天山六陽掌和拈花指會會你吧。」

石之軒的預想里,此戰應該曠絕古今,山崩地裂,雙方使勁渾身解數,最後勝的那一方也是慘勝。

事實卻是,許暮一開始就破了他的不死印法,連冠絕天下的劍都沒有用,他察覺不對想用幻魔身法脫身,為時已晚。

殺招近在咫尺。

許暮收招,站直,長舒一口濁氣,望着湛藍的天際,平復身體裏涌動的真氣,看了一眼地上的敗者,下一刻輕蔑地移開目光。

倘若是寧道奇、向雨田問她這樣的問題,她會說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能完成在他們眼裏不可思議的事——讓蘊含佛、道、百家思想的武功並存。

要是石之軒問,她會回答,她就是天生不凡。

氣死他。

系統:「採訪一下,你現在是不是有剷除心腹大患之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許暮:「謝邀,完全沒有,石之軒算不上什麼重負,只是必須要解決的一件事而已。」

系統:「……」

剛說完別人,自己就驕傲起來了。

一個口哨喚來了空中盤旋的信鷹,她打算找人將屍體用草席捲一卷搬到山下,被系統吐槽草率,許暮還嘴說要不是怕嚇到人,她打算用繩子拖着他走,浪費一張席子。

不過系統倒是提醒了她,她不叫人搬了,讓信鷹飛到山下,叫祝美仙上來。

祝美仙繞着許暮轉了一圈,見她除了頭髮亂了點、紅了點,似乎毫髮未傷,看過來的眼眸里,崇拜的小星星幾乎化作實質。

許暮強忍住好心情,矜持道:「該怎麼處理,你看着辦。」

沒有石之軒的算計,祝玉妍不會走偏激找岳山生祝美仙,但是祝美仙對石之軒並沒有多少仇恨,她想了想,叫許暮先不要動,她去大石寺叫青璇過來。

她去的時候,滿面滄桑的男人給青璇端來一粥一飯,那男人感知到有人靠近,瞬間警惕,在看到祝美仙的臉時,雙手險些握不住托盤。

祝玉妍根本沒注意她,一把將坐着看書的青璇拽起來,「快快快,跟我走。」

青璇掙了掙,餘光瞟到不知所措的岳山,連忙道:「先別急,你先見見……」

「以後再說!」

祝美仙拽走了青璇,岳山默默地跟在後面,當年他被宋缺所敗,受了傷去見碧秀心,得她醫治,藏於山谷中養傷,後來發生了那種慘劇,他也沒有幫得上什麼,如今聽到她去世的噩耗,他悲痛之餘,趕忙過來照顧她的遺孤。

不想碰到了……她一定是玉妍的那個孩子!

到了天台山,青璇面無表情,看向一臉獻寶表情的祝美仙,心中閃過了一句話:要不是打不過……

我想讓你與親生父親團聚,你反手就給我看我親爹的屍體是吧?

許暮不知所蹤,梵清惠卻來了,化作青璇的嘴替,祝美仙實在懶得理她,又不想小孩誤會,沒好氣道:「長痛不如短痛,早晚要知道的,不然讓她帶着殺死父親的親娘遺願度日嗎?」

說罷便走了,岳山神色焦急,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青璇,後者善解人意,說道:「岳叔叔,你去吧,我沒事的。」

岳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緊隨而去。

梵清惠收回視線,可惜了,那不是了空師伯的血脈。

有些人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昨日許暮剛打完架,懶得理慈航靜齋的人,今天梵清惠便糾集了宋缺和解暉上門堵她,一副非要見她的架勢。

許暮本想一劍打她出去,不過宋缺來了,有些事閉關前要說清楚,便沒有那麼做。

碧秀心是纖塵不染的仙女,梵清惠是悲憫眾生的神女,不過對許暮來說沒什麼區別,慈航劍典製造的幻覺罷了。

她看那孩子都可以上街打醬油的男人,像蒼蠅圍着腐肉一般亂轉就生氣。

「說完了?」

「是,請聖君認真考慮。」

眼下隋要發兵攻陳,這沒什麼,梵清惠跑上門來,大義凜然地勸她以天下蒼生為重,不要出門搞事就有什麼了。

「你確定你的精神狀態正常嗎?」

解暉豁然變色,但他到底是一方巨擘,不會像毛頭小子一樣為了心上人頂撞剛殺了一位大宗師的大宗師,只是看向宋缺。

宋缺蹙眉,正要說什麼,卻見許暮的手往外一推,強硬地止住他,面向梵清惠,平靜的神色隱約透着譏諷:「莫說我沒打算做什麼,就算我真的要做,你也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出來混是要憑實力的,你快四十的人了,這點道理還用我教?」

梵清惠料到她不會太客氣,未曾想竟然如此無禮,當時那如同菩薩的神色就變了。

「滾吧,別等我動手。」

他們心裏如何想,許暮根本不在意,宋缺沒走,這也在她意料之中。

「你想對我說,你不會趁這個時候「揚我漢統」了,對不對?」

梵清惠當著他的面叫她不要在滅陳之戰中使壞,這個前提就是宋缺答應了她不會從嶺南出兵。

宋缺對上她略顯不耐煩的眼神,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擰着眉問:「莫非你……」

「不,」許暮直接打斷,「我打算拒絕你,既然你下了決定,不用我多費口舌,那正好。」

這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歷史不允許犯任何錯誤,想要做創造歷史的人,太難了。

原本她想,若是宋缺真有這個實力,她考察一番,預估有五成把握,那就可以幹了,宋缺手下的精兵強將加上無孔不入的百家傳人,是否能模糊掉隋末天下大亂的歷史。

她這邊努力改造魔門,致力於教導孤兒成才,練武再重要都及不上這件事,一刻不敢懈怠,多年後一看宋缺,整段垮掉。

如何能不讓人生氣。

許暮交代了祝美仙幾句,轉身去閉關了,兩個月後出關,世界都變了。

滅陳之戰,前後歷時兩個月,正在掃尾,眼下進行的是嶺南與隋朝大軍的戰爭,據說已經三戰三勝了。

「……」

宋缺有病吧?

她在第一個世界時居安思危,要了很多史書來讀,將亂世的大事件記得很清楚,現在的嶺南由冼夫人控制,冼夫人多次保境安民,被當地人尊稱為「聖母」,而許暮打聽過,現在的嶺南沒有冼夫人,只有宋缺。

冼夫人性轉了,不然宋缺就是平行世界的平替。

不管哪個都很讓人難以接受。

後世的歷史少了一位巾幗英雄,多了個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傢伙。

系統戳戳一臉暴躁的許暮:「要不我們搖搖下個世界?」

許暮:「我不。」

「我非要看看,這個世界的唐太宗和平陽昭公主是什麼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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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刁民禍害我師姐[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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