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赫赫戰功

第六章 赫赫戰功

但高仲認為,韓松之所以能取勝,是因為其在兵刃上的取巧,韓松使用的長七尺有餘的鐵棍,恰好能剋制他的炳古刀。

“不用說什麼十年之前,今時今日,老子依舊是靖國第一猛將,韓倦風若不取巧,定然不是老子的對手!”

想到這裏,高仲決定,要向眾人證明,自己還沒老,還能上陣殺敵,還能勝任左都督之職,他要在三日後同韓松的比試中,勝過韓松。

在這一刻高仲的心中,勝負、尊嚴,壓過了理智,儘管他明知那件東西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他還是想要冒險一試……

高仲孤身來到兵器庫,這間兵器庫是他私人所用,放的是他珍藏的各種奇兵異刃,他記得,其中有件兵器,足以克制韓松的鐵棍。

東面牆上,掛着一排刀劍,高仲一一取下查看,這些自然無法對抗韓松的鐵棍,他取下來看,只是因為看到這些刀劍,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雄姿英發罷了。

“仁泰二十五年,征討蒙狄部時所繳其首領之佩刀。”高仲細細打量着手裏這把彎刀,說道。

隨後,他又取下一把造型精緻的寶劍,喃喃說:“仁泰二十八年,平定南陽王叛亂,收繳,龍泉劍。”

“仁泰三十年,征討廣南,所獲暗器,其名不詳。”高仲拿着一件圓環狀、金屬打制的獨特兵刃,回憶道。

這一屋子的兵器,大都是他南征北戰所獲,一件件兵器背後,是一段段艱苦慘烈的戰鬥,是一步步登頂一品武將的階石,更是一個個卓越戰功的功勳章。

最終,高仲的目光落在兵器庫西南不起眼的角落,角落裏,一柄長形兵刃安安靜靜躺在地上,外面包裹着厚實的油紙。

高仲抬起腳來猛一踏地面,地上的兵刃彈射起來,穩穩落在他手裏。

高仲用滿是老繭的厚實大手,溫柔地摩挲着兵刃外包的油紙,這裏頭包着的兵刃,長度、重量,都在韓松使用的鐵棍之上……

“仁泰三十一年,助遼王剿滅遼北巨匪,所繳陌刀。”高仲的聲音低沉、蒼涼,回想起那一戰之慘烈。

雖然對手只是民間造反的匪患,但那支匪寇的戰鬥力卻異常強悍,高仲之子、身為先鋒官的高將軍,就是死於匪寇之手,正因高將軍戰死沙場,高仲才會親率重兵,與遼王配合協作,剿滅匪寇。

“陌刀一出,人馬俱碎。”高仲握着兵刃的手,微微顫抖,當他看到愛子及其坐騎慘不忍睹的屍體的時候,便猜到對方所使用的的兵刃,乃是曾一度令人聞風喪膽的陌刀。

高仲用顫抖的手,拆開包裹着的油紙,露出這把兵刃的本來面目。

這是一把形制少見的長刀,長九尺三寸,重十三斤,而且,這把刀的刀柄與刀身近乎等長,長而厚實的刀柄適合雙手握持,刀身條子硬朗,雙面開刃,雖不如高仲的炳古刀那樣鋒利,但卻更有力度,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此刀,名為陌刀。

然而由於陌刀分量太重,尋常戰士根本無法使用自如,且尺寸太大,在戰場上甚至會誤傷戰友,故而從大唐之後的歷朝歷代,軍隊皆已不再裝備陌刀,而且,陌刀威力巨大,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列為禁品,不再生產、不允私藏。

高仲手裏的陌刀,便是遼北剿匪所獲之戰利品,先皇仁泰帝年間,高仲因陌刀禁止私藏,將之上交朝廷,仁泰帝卻將之當作對高仲的賞賜,贈與愛將,因此,這陌刀才重回高仲之手。

要破韓松那把鐵棍,高仲認為,非陌刀莫屬。

高仲在兵器庫里,回顧了自己戎馬倥傯的大半生,持陌刀來到校場,親自挑選了十多名身手了得的戰士,以陌刀與諸戰士操練起來,因陌刀殺傷力極大,高仲特意用柔軟的皮墊將刀刃包住,以免出現傷亡。

年近花甲的高都督,憑藉陌刀以一當十,在諸多戰士圍攻之下,依舊遊刃有餘穩操勝券,只半盞茶的工夫,便將十多名戰士擊敗……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哈哈哈……”看着面前橫七豎八躺着的諸位戰士,高仲心情愉悅,放聲大笑。

校場之外,高仲的隨從劉福目睹了這場較量的全過程,他的臉上有幾處水泡,因之前的燙傷引起。

此刻,高仲滿腦子想的都是三日後與韓松的切磋,自認為憑藉陌刀定能將韓松擊敗,挽回今日敗於韓松之手的顏面,卻全然沒有意識到,一場危機正在悄無聲息來臨——滅頂之災!

高仲午睡之際,隨從劉福悄悄出去了一趟,來到京城內外城交界的正陽門外,託人捎信給遠方親戚劉聚。

“劉公公是聖上面前的紅人,咱們尋常可見不到他,待後天上朝時候吧,看能否將這封書信交到劉公公手上。”正陽門的守官門千總說。

門千總是六品武官,而劉福只是無品無階一介草民,之所以答應幫劉福捎書信,看的是左都督高仲的面子,他很清楚劉福乃高仲隨從,常伴高都督左右。

……

是夜,高府,月黑風高。

一個身穿夜行衣之人,悄然出現在高府東院牆之外。

此人足尖點地,飛身來到院牆上,又在牆頭借力,登時身體飛出數丈,輕巧地落在屋頂,屋頂磚瓦幾乎未發出聲響。

他停在落腳之處,一動不動,屏氣凝神,因為他已聽到,腳下房間中傳來有人下地發出的輕微聲響。

他所處之位置,是高仲卧房之上,而他的到來,似乎已經驚動功力深厚的高仲,因此,他才不敢再發出任何動靜。

足足一炷香時間過去,屋裏才傳來輕微的鼾聲。

然後,他躡手躡腳走在屋頂的飛檐斗拱上,輕車熟路來到另一間房房頂,閃身落到地面,悄聲走到門口,門上牌匾書“戰功堂”三個大字。

他從身上取出兩根小巧的金屬物件,將兩個物件插入門鎖中,小心翼翼轉動物件,只聽門鎖發出“咔吧”一聲,便開啟了。

開啟門鎖后,他輕輕推開門,進入房間,關上門后,又從懷中取出一顆夜明珠,藉助明珠發出的微弱光亮,四下翻找起來……

……

坤寧宮。

一名身穿燕居冠服、戴龍鳳珠翠冠的儀錶端莊的女子,正滿臉溫情望着睡床上的嬰孩。

這名女子,乃靖國國母、當朝皇后蓉皇后,睡榻上的男嬰,是她與聖上永德皇帝所生的嫡長子,魏青溪。

跟先皇仁泰皇帝不同,永德皇帝而立之後才有子嗣,至今也只有兩兒兩女,仁泰皇帝卻有十七個兒子,除去夭折、英年早逝者,尚有十四子,長子便是永德皇帝,另外十三個,則分封為十三個藩王。

魏青溪時年兩歲,自其出生后,永德帝便沒再來坤寧宮過夜,平日裏,除每月的初一、十五,永德帝會依照禮節,前來坤寧宮看望蓉皇后,其他時間,蓉皇後幾乎見不到永德帝。

蓉皇后受到冷落,已經有兩年,都說母憑子貴,然而蓉皇後為聖上誕下龍子,卻未能挽回聖上的心。

“今晚又是陳貴妃侍寢嗎?”蓉皇后問身邊的宮女。

“回稟皇後娘娘,是。”宮女低聲回應道。

“唉……”蓉皇后發出一聲輕嘆,回想起當初與還是太子的魏宗華相識之場景,那年,二八芳華的靳蓉,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於京郊邂逅微服私訪的魏宗華,並不知魏宗華太子身份。

魏宗華對靳蓉一見傾心,封為太子妃,魏宗華登基成為永德帝后,冊立靳蓉為皇后,那些年間,靳蓉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從沒有真正愛過……

入宮十三年了,貴為國母的蓉皇后,始終沒有忘記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龐,沒有忘記那個堪稱傳奇的男子。

她不太在意自己的失寵,她只擔心,陳貴妃會誕下龍種。魏青溪還小,聖上暫無立儲之意,一年多來,聖上獨寵陳貴妃,如若陳貴妃生下皇子,根據靖國宗法制度,聖上可以將陳貴妃所生皇子立為儲君,那樣一來,對蓉皇后、魏青溪母子而言,無疑是極大的威脅。

而且,蓉皇后收到一條小道消息——雖這些天來,聖上常常會讓陳貴妃侍寢,但實際上,陳貴妃已經懷有身孕……只是這個消息,尚未得到證實,蓉皇后被聖上冷落多時,手底下的人也沒以前那樣賣力、可靠了。

永德十二年,二月十四日,卯時,太和門。

按照大靖三日一朝傳統,滿朝文武百官正恭敬地立於各自品級山後,氣氛凝重,眾官員猶清楚記得,三天前上朝時,太傅韓松與太師楊兆亭、左都督高仲等人,就藩王問題展開的激烈爭辯,韓松更是在朝堂上,當著天子永德皇帝與百官的面,直言先帝做過不少荒唐事……

因此,這一日上朝之際,眾官員皆以為,聖上仍舊會與臣子討論藩王之事;更有消息靈通者,已經知曉兩日前深夜、欽天監監正徐壽自觀星台石階墜亡,欽天監監副尹文嬅與韓松連夜進乾清宮面聖等事。

龍椅上的永德皇帝卻是一臉平靜,文武百官行過拜舞嵩呼禮節后,永德帝並未提及藩王之事。

戶部的張尚書再次稟明西北乾旱災情,這件事,永德帝已深思熟慮,當下批了五十萬兩白銀賑災。

儘管直到去年,大靖國庫依舊連續多年入不敷出,但永德帝並不吝嗇賑災款項,欽天監觀測到的異常星象,讓他寢食難安,生怕自己的一個決策,會招來熒惑守心、帝王駕崩的應驗,因此他才格外重視西北的災情,未雨綢繆,在春天便下撥賑災款項,並令隴甘布政司鄰近的布政司,提前向隴甘輸送糧草,以避免待到秋收之際、隴甘百姓顆粒無收食不果腹。

處理完西北乾旱政務后,另外幾名官員又稟明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永德帝一一作出聖裁,退朝之前,永德帝宣佈了欽天監徐壽的死訊,並將提拔尹文嬅為欽天監監正的消息昭告。

直到退朝,永德帝也沒提及藩王之事,這次上朝期間,韓松幾乎沒有發言……

群臣心中自是充滿疑惑,不明白聖上、韓松等為何都沒提及藩王的問題,當然,也沒人敢冒出來主動提這個話題,以免觸怒龍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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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松自有凌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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