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們先起來吧。」蔣月語氣平靜。

那些難民見了，心中慌亂，哀嚎聲頓時更大，「求求您了！小姐就行行好吧！」

「求您給口吃的吧！小人願意當牛做馬地報答您！」

蔣月無奈，「我和阿弟自身也難保，要你們當牛做馬又如何呢？都起來吧。」

更何況這個年歲，能賣身出去換點口糧的早就換了。

他們若是真的要給蔣月做事，蔣月少不得要給他們吃飯，說不清楚到底是這些人賺了還是蔣月虧了。

但蔣月並非完全幫不了他們。

蔣月的系統超市可以說，只要你有兌換點，就可以從裏面源源不斷地兌換你想要的東西。

系統超市裏的糧食一個兌換點一斤，蔣月試了一下，這個世界裏的貨幣，一文錢就可以換到一個兌換點。

她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當個二手販子。

蔣月正色道，「我可以幫你們。」

那些難民聞言還來不及感謝，就聽蔣月補充了一句，「但有條件。」

他們聽完澎拜的心情頓時涼了半截，目露哀求地看着蔣月，他們逃荒到現在，哪裏還有什麼生存的籌碼，就連賣身為仆，那些人牙子都看不上，他們只要小孩或者是有點姿色的女人。

但面對蔣月，他們仍是抱有一線希望，緊緊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姐您說！小人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會為您辦成！」

「您不管什麼條件俺都願意答應！」

安向文聽懂了阿姐要給這些人糧食，倒也沒做聲，絲毫不干擾她的決定，只是默默緊盯着這些難民，防備着他們突然暴起傷害蔣月。

蔣月略一沉思，道：「要糧食可以，但要拿等值的東西來換。」

話音一落，腳下這些災民剩下半顆心也涼了，眼中希望的光「歘」地滅了，甚至有的直接癱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他們哪兒還有錢啊！

自從老天爺一直不下雨，地里幾乎沒有收成，縣老爺又派人來收稅開始，縣城糧鋪里米面糧油的價格就一路走高。

可憐他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家裏竟是一點餘糧都不剩，只能七拼八湊地去縣裏買高價糧。

就算是媳婦有些不值錢的首飾也一早就被當了換糧食，他們若是還有值錢的東西，也不會至於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但他們沒有再向蔣月乞求，只是開始悲嘆自己一家即將餓死荒野的境遇。

本來他們張口向一對同在逃荒的姐弟要糧就已經是豁出了臉皮。

這個時候傻子才會把自己的救命糧拿去送給別人，現在蔣月願意賣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他們沒錢買糧，又能怪得了誰？

安向文看這些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頓時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抓住蔣月的手腕，「阿姐，別看，臟。」

蔣月轉頭見安向文盯着一臉黑乎乎的鍋灰一本正經地說別人臟，差點一下子沒繃住。

蔣月強忍住笑意，安撫地拍了拍阿文牽着她的手，接著說道：「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

「不僅僅是銀兩首飾，像是鍋碗瓢盆、不要的衣服，這些東西也都可以用來換糧食。而且，」蔣月頓了一下，着重道，「糧食我會按照乾旱前的糧價給你們。」

大家聞言頓時直愣愣地看向蔣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乾旱前的糧價？！

正嚎得傷心的中年漢子，哭聲也突然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蔣月，鼻涕糊在臉上也捨不得用手去擦。

他們逃荒前，糧鋪里的糧價就已經漲到了350文一斗，他們一年的收成也買不了幾斗糧食，更別提他們這兩年幾乎就沒有收成。

但乾旱前，一斗糧食只要15文！

只要有一斗糧食，就夠他們一家人生活許久！

眾人想明白其中關節，眼中驟然爆發出一束足以灼燒人眼的光亮，他們再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

不提蔣月的話在眾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在眾人暫時冷靜下來后，蔣月與他們約定在前面的村落處交易。

只要他們能拿出東西，不管是什麼，蔣月都會給他們換成糧食。

這些難民就像是魔怔了一樣，不停地小聲念叨着：糧食，只要15文一斗，15文就能買到糧食。

他們邊走邊念叨，接着不期然對上視線，猛然回神，他們還在做什麼，趕緊去告訴爹娘/媳婦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蔣月目視他們走遠，才皺眉看向不遠處被樹林遮住的一個瘦小身影。

安向文順着蔣月的視線看過去，擰起了眉頭，有些不高興道：「阿姐，就是他剛才想搶阿文的饅頭，他現在又偷看我們，是不是還想搶我們東西？」

說著，安向文捏起了拳頭揮了揮，「他再來搶東西，阿文就打死他！」

蔣月聞言無奈地按下安向文的拳頭，「他又搶不過你，教訓一頓就算了，幹嘛非要打死人家。」

馮夏，也就是想要搶安向文饅頭的男孩，已經躲在樹后偷看了許久。

見自己被發現了，他直接從樹後走了出來，警惕地問：「你們真的賣低價糧嗎？」

蔣月拉着安向文，稍稍緩和了臉色：「不是賣，是用東西換。」

「不一樣嗎？」馮夏梗着脖子問了一句，但又突然噤聲，隱忍地看了蔣月一眼。似乎是怕把她惹怒，不給他換糧食。

馮夏站在原地，硬邦邦道：「我要和你們換糧食。」

男孩的語氣聽起來委實不算是禮貌，蔣月雖然略有些不適，但也沒到和他計較的地步，還是提醒了他一句：「要換糧食明天早上去前面那個村落換，我在那裏等你們。」

「我今天就要換！」

蔣月皺起眉，男孩語氣強硬，說的好像是她欠他的一樣，「今天不行。」

「為什麼不行？」馮夏也擰起眉頭。

蔣月沒說為什麼不行，只覺得這小孩真是不討人喜歡，不像是阿文，要多乖有多乖。

蔣月選擇性遺忘了安向文捏着拳頭喊打喊殺的樣子，最後強調了一遍：「想要換糧食的話，那就明天早上交易。」

說完，蔣月直接帶着安向文朝前方走了出去。

馮夏眼中閃過不解，突然問了一句：「你們不回去拿糧嗎？」

蔣月沒興趣繼續和這個小孩糾纏，隨口回道：「就在前面藏着。」

「可前面是我家。」

「……」蔣月停下腳步，回頭幽幽地看向男孩。

這死孩子還能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