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三月中旬,潁川局勢愈發艱難。

前些時日,天子下令解除黨錮的同時,遣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南下討潁川黃巾。

周圍地區的黃巾紛紛向潁川靠攏,儼然將這裏作為了豫州的主戰場,潁川渠帥波才手下黃巾逾十萬之眾。

若是何儀沒有倒霉的撞進潁陰縣裏被人抓着,他現在應該也帶着部將與波才會合了。

陽翟城內,

微熱的風裹挾着血腥味撲面而來,荀攸匆匆從城樓上走過,一邊和身邊的小吏囑咐着一些事宜。

陽翟如今局勢緊張,這幾日遭到了好幾次攻擊,兼之城內太平道叛亂,好在反應及時,總算是據守了下來。

“荀參軍!”

荀攸回頭,見一年輕士兵匆匆趕來,面上帶有驚慌之色。

“何事驚慌?”

“朱將軍與賊波才交戰,兵敗!”

荀攸神色未動,只微微皺眉,若是熟悉他的人還是可以發現他現下是有些心情不好的。

他揮退了那名士卒,匆匆下了城樓,趕往太守府處。

黃巾剛反的時候,府君急召郡內名士共同商討叛亂之事,他本欲事後歸家,卻被府君強留了下來。

當然他也不是特例,其餘也有二三名士被府君強行挽留,給了個職位開始在陽翟打工。

倏而他看到身前有一個熟悉的人匆匆而過。

“元常!”

被叫的男子回過頭來,見是荀攸,放慢了腳步,面上不由掛上了一抹苦笑。

“公達也得知了那消息?”

荀攸頷首點頭。

鍾繇搖着頭嘆氣,他同樣是被府君徵召而來的士人,與荀攸相識多年,如今方一得知這消息也正欲趕往府君處商議。

“官兵首戰遭逢大敗,恐怕民心難定啊。”

他說道。

荀攸道:“波才兵數倍於官兵,兵敗乃情理之中。”

雖然他說得平靜,但眉宇間也不由帶上一抹陰鬱。

朝廷如今多路出兵,大量精兵交由盧植前往冀州討伐張角,而皇甫嵩與朱儁手下兵合計不過四萬,且皇甫嵩尚在路上未至,朱儁手下僅兩萬人。

且聽聞他們這一路兵馬難湊,其中許多兵還是南下時一邊前進一邊招募來的。

鍾繇也知曉其中內情,但語氣間仍不由帶上了一些蕭瑟。

“如今只能盼望盧子干能在冀州大破張角,隨後派兵支援潁川了。”

踏進太守府大門,荀攸終於抬頭,他生得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只是平日裏內斂低調慣了,常人多不曾注意他的樣貌。

“元常此番可是意欲向府君辭行。”

他說著問句,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鍾繇面無表情的被好友的美貌糊了一臉,嘆道:

“是有此意,看來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公達啊。”

“官兵兵敗於襄城附近,難與波才軍正面交戰,必然會且戰且退,最大的可能會是退守長社。”

鍾繇如是說道。

襄城敗退,一路上潁陽、許縣皆為黃巾所佔,潁陰倒是據守不下,但潁陰縣小,非守城良選,如此皇甫嵩一行退守長社的可能性就極大。

他是長社鍾氏出身,宗族世代居於長社,如今長社很有可能被波及進潁川黃巾的決戰之中,他又如何能安心繼續待在陽翟幫着太守管事呢?

“這回府君說什麼我都要辭行!”

他憤憤說道。

潁川太守謹慎,陽翟本就名士眾多,更有陽翟郭氏這般世代高官的大族,但他仍然不放心,強留下了好幾個別地的人才助他一起商議大事。

荀攸有些好笑的搖頭道:

“剛起義那會還好走,這會府君怕是也為我等安全着想,這陣子聽說那黃巾可是四處綁人,專綁我們這種士族子弟,亦或者是豪強之家。”

叛軍也是要吃飯的,最早還能靠四處劫掠,但過了一陣子就發現這樣效率太慢了,所以他們想到了新招——綁架。

直接綁架有錢人,問他們索要糧食。

鍾繇決心已定,自然不聽荀攸所言,不過荀攸也並非是為了勸說他留在陽翟。

門口的僕從已經恭敬將他們引入廳內,只待太守自外頭歸來。

荀攸跪坐於席,挺直着腰背,是非常標準且規矩的士族子弟作風,他神色如常看向了鍾繇。

“攸欲與元常同往長社。”

鍾繇一怔,玩笑道:

“公達不回潁陰,反要往長社,可是欲與繇共守一城,以鑒真情?”

荀攸搖頭:“潁陰有文若在,不必憂矣。”

“若是兩位將軍果真退守長社,則長社之戰至關重要,關乎潁川局勢。然守城一事,糧草最是要緊。”

鍾繇眼前一亮,淺笑着撫須頷首。

“可先籌措糧草往長社。”

————

潁陰縣內,荀晏無所事事的坐在陰頭裏看着民兵操練。

現下已經入暑,天氣愈發炎熱,白日裏曬得人頭腦發暈,但操練民兵一事卻不可耽誤了。

近日來壞消息連連,朱儁兵敗,一路退去,潁陰恐怕也會或多或少受到波才大軍衝擊。

官兵敗一次不要緊,但若是第二次再敗,那就是要把整個潁川郡送走了。

許縣那也挺慘淡的,許縣官員無能,至今還信奉着什麼用道義感化敵人,疏忽城防,如今已被黃巾攻破。

荀棐早些時候就帶着家中健仆前往許縣,但至今未歸。

他前往那的原因是陳家世代居於許縣,也就是陳群的家族。

荀爽早年曾師從於陳寔,一向仰慕這位太丘公,陳氏家教甚嚴,家貧都貧出了名氣,如今黃巾肆虐,荀家又一向與陳家交好,荀爽總歸是要命人去老師家裏看看,若是情形不好便邀請他們來潁陰先避避難。

啊,他想起了幼時曾經一起喝過小酒的陳家阿兄。

荀晏扒拉着地上的野草,漫無目的的想着。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更加好看了。

嗚嗚嗚可是想到當時做的社死事情,好像就沒有臉見他了。

[沒關係的,他當時看着還挺羞澀的,應該沒有記恨你。]

清之辛災樂禍的安慰道。

荀晏手一頓,有些詫異。

[那會你就在了嗎?]

他分明記得他是回到了高陽里以後,清之才出現的。

[我一直在啊。]

清之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小郎君!”

遠遠的,某個熟悉的大嗓門又開始了。

荀晏懨懨的抬頭,好熱啊他根本不想搭理這條精力充沛的……

的什麼?

[哈士奇。]

清之貼心的提示道。

“小郎君,看了那麼久的操練,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重傷后剛能下床就精力充沛的何羅站在大太陽底下,喊道。

荀晏尚且沒作出什麼反應,身邊幾個專門保護他的民兵就已經怒目而視了回去。

他們對於這個來路不明的漢子可沒有什麼好感,還整日裏頭和個孩子較勁。

嗯,雖然小郎君聰慧,但看起來明明還是個孩子嘛。

荀晏不知道身邊人是怎麼想的,只是懶洋洋撐住下巴,點頭算是認同何羅的練兵之術。

這個漢子雖然蠢是蠢了點,打好像也不像他吹得那麼能打,畢竟連他都能偷偷捅刀成功。

但是在操練民兵上還是能看看的。

好歹何羅也是庶民出生,跟着他大哥拉起了一支破銅爛鐵般的起義軍,在訓練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民兵上還是有些經驗可以說道說道的。

不求什麼以一敵百,也不求能一打一,只要能夠聽得懂號令,不要自己人把自己人搞了就行,短時間裏能夠訓練個樣子出來就挺好了。

“呵,某練兵可是被大哥誇過的,你這種黃毛小兒還是遠遠不及某。”

有些人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了。

荀晏無精打採的像個復讀機。

“哦。你被黃毛丫頭——”

“停停停!”

何羅驚恐的止住了荀晏的話語,神色變化莫測,最後哼了一聲,委屈巴巴的回去繼續訓練去了。

荀晏無趣的撇了撇嘴,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灰土,起身回家去了。

族中安靜,族人多出去幫助操持城中事物,荀晏駕輕就熟的來到荀緄家中。

如今族中議事多在伯父家中大堂進行,伯父年邁,不能受累,但仍然會旁聽族人議事,只是很少發表意見,更多的是鼓勵年輕一輩。

隔着屏風,荀晏看見其中影影綽綽坐着幾個人影。

“公達自陽翟來信,道一切安好,但近期無法歸家,愧對於族中……”

大侄子終於給家裏報信了!

荀晏眼睛一亮,差點把自己絆着了。

內室的聲音一頓,隨後有人含笑說道:

“阿晏來了?快進來吧。”

荀晏有些不好意思的溜了進去,見荀彧溫和向他一笑,上首好幾個長輩笑眯眯看着他。

“公達怎麼樣了?”

他落座后忍不住小聲詢問了一聲。

十二歲的少年還未長開,面上仍是一派稚嫩,一雙杏眼現在亮閃閃的,自以為自己掩飾住了情緒,但臉上卻像是寫滿了‘快告訴我吧’這幾個字。

荀彧抿嘴微笑,隨後正色道:

“公達料朱儁、皇甫嵩二位將軍會退守長社,已與鍾元常先行一步前往長社,料理城中事務,以備後續守城。”

話落,屋內不由沉寂了一瞬。

按照目下的情形,退守長社似乎是非常合理的選擇,只是這般選擇……未免太過危險。

若是黃巾真的攻破長社怎麼辦?

荀晏有些不安的低下了頭,也沒有聽清楚他們後面都議論了些什麼。

“狸奴。”

荀晏驀的抬頭,見荀靖語笑晏晏看着自己,周邊人已散盡。

“狸奴可是憂心公達?”

荀晏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荀靖看着自家孩子依舊如幼時般澄凈的眼瞳,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狸奴還小,不必擔心這些。”

“我不小了!”

荀晏嗖的抬頭嚴肅的說道,還努力坐直了身子,力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雄偉一點。

可惜在旁人眼裏只顯得更加孩子氣了。

荀靖微微收斂了笑意,掩袖輕咳兩聲,撐着案角站起了身,神色仍然淡然如常,但視線卻空茫茫的,像是看向了什麼遙遠的地方。

“隨我去一趟城樓吧。”

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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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在全員美人的家族做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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