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翌日清晨,荀彧一如往常早起,推開書房門準備進行今天的課業,眼一抬看見了一位不應該出現於此的客人。

叼着塊米糕的糰子見有人進來匆忙將剩下的米糕塞進嘴裏消滅罪證,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他腮幫子鼓囊囊的,並且還在艱難的咀嚼,偏生還一臉嚴肅,簡直像是某種小動物。

好想掐一掐臉頰。

荀彧默默想着,但面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晏弟今日怎麼這麼早?”

小孩子嗜睡,家裏人也不捨得太嚴,故而荀晏往常都會晚好些時候才來,今日卻少見的比他還要早。

被兄長若有所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荀晏不由僵硬了一瞬,他艱難的把米糕咽了下去,差點把自己噎住,喝了口水才緩過來,理直氣壯的回答: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哦。”荀彧不咸不淡應了聲,下一句直接讓荀晏沒崩住表情,“闖什麼禍了?”

小朋友從‘理直氣壯’到‘理不直氣不壯’的轉變只用了三秒,他慫慫的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半晌沒敢說話。

荀彧搖頭,自顧自先在書案前坐下,隨手拿下一卷昨日未看完的竹簡,一邊問道:

“這麼早來尋我,必是想要詢問於我,如今怎麼又不說了?”

荀晏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他想起昨晚自己腦子不清楚乾的缺德事就想要穿越回去打死自己。

他夜半驚醒後頭腦一片混沌,一會是怪夢中碎片的畫面,一會又是白日裏頭髮生的事情,隨後他幹了件蠢事,他趁着夜黑風高偷偷摸進了大人的房間。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頂多就是小孩半夜魘住了去求大人安慰,主要是他當時惡向膽邊生,不,是悲從中來!他幹了件很大膽的事。

大人房中入夜會點安神的香薰,一般睡得很沉,他瞧着那刺眼的斑白鬍須一下子悲從中來,摸出了大人的匕首給他……

剃了個鬍子。

很乾凈的那種,手一點不帶抖,荀晏當時還感覺自己怕不是個用刀奇才,現在只覺得自己怕是腦門被刀敲傻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心虛的說道:

“狸奴昨晚……偷將大人的鬍子給……”

剃了。

荀晏不敢說,荀晏成了鵪鶉,荀晏感覺他阿兄可能都救不了他。

荀彧從他的未盡之言中聽出了他的意思,他的手不由一抖,詫異的看向了一臉乖巧的小孩。

若是放在先前,有人和他說他那一向乖巧的小堂弟會做出如此頑皮之事,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可現在事實卻擺在他面前。

“胡鬧,”他少有的疾言厲色,“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如此!”

時人重鬍鬚,古時候還有刑罰名曰耏刑,即把人鬍子剃了,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雖說現在沒有了,但無須仍然為人不恥,還會被認作是宦官一流。

荀晏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軟乎乎的耷拉了下去,悲痛的說道:“我知錯了。”

雖然知錯了但他不敢回去面對現實,這會大人應該醒了,等他發現以後……荀晏痛苦面具,我命休矣。

荀彧也有些頭疼,真讓他狠下心訓幼弟他也是不忍心的,可這事他也沒轍,而且這事最嚴重的不止於此……

他正色道:“阿弟可有將此事說與他人聽?”

“沒有。”

荀晏老實回答道。

荀彧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荀晏的腦門。

“狸奴應將此事緣由說於叔父聽,令叔父處置,若有懲罰,不可逃避。”

這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並且傳了出去,那幼弟恐怕得平白背上一個頑劣的名聲,在這個連當官都是通過舉孝廉,極其重視名聲的時代,傳出這種名聲總歸是不大好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荀晏趕緊去認錯,荀靖向來寵愛幼子,縱使生氣,也必定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

荀晏這會也想到了這茬,小臉有些發白,愧疚的不敢抬頭,可憐巴巴的站在邊上。

荀彧心下一軟,揉了揉幼弟有些散亂的糰子頭,聲音清雅中帶着些許無奈。

“以後不可如此,快回去吧。”

他注意到荀晏還有些泛紅的眼眶,以為他先前已經因此悄悄哭過了,心下更生幾分憐惜,愈發說不出重話。

荀晏:啊不,我不是我沒有,這是昨天哭的……我真不是哭包。

荀彧思來想去不放心,親自帶着荀晏回去,想着給小孩說幾句好話別罰得太重,誰想進去后一路通暢,待看到堂上坐着的荀靖后竟一時失語了。

平日確實知曉這位叔父生得極好,但如今見他面目光潔,膚色皎然,一雙桃花眼中暗藏鋒芒,若是旁人不知曉的,恐怕還以為是而立之年風華正茂的男子,歲月似乎格外寬待於他。

雖然下頜唇旁無須,當一舉一動卻斷然不會給人宦官奸佞的感覺,反而更有一種名士高潔,風華無雙之感。

荀彧垂下眼瞼,他以為荀晏是把叔父的鬍子禍害成坑坑窪窪,可誰知現今一看這是連鍋端了,下頜光潔無殘留,連個破皮都沒有,也不知是叔父反應過來以後自己修光了,還是晏弟……手藝高超?

荀晏則一邊懺悔,一邊沒心沒肺悄悄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

對!就是這樣!大人的顏值真正解除封印了!看上去還年輕了十幾歲!

內心的土撥鼠悄悄尖叫,尖叫了片刻又馬上被內心另一隻叫作愧疚的土撥鼠爆錘。

大人有多愛護那坨毛絨絨你難道不知道?!大人肯定很傷心!你太過分了!

土撥鼠二號拎着荀晏的耳朵嚎叫着。

內心的掙扎令荀晏的表情有些古怪,荀靖似笑非笑撇了他一眼,荀晏陡然一顫,露出了一個甜甜的討好笑容。

“文若暫且回去罷,靖這些天沉溺於修面之術,正想好好與狸奴討教一番。”

荀靖笑吟吟說道,語氣溫和,但趕客之意明顯。

這般荀彧也不好多說什麼,但看上去叔父應該……應該沒有太生氣吧?他給了荀晏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起身彈彈衣袖施施然離開了。

阿兄莫走!!!

荀晏僵硬的跪坐着,無處安放的手緊張的搭在膝前,兩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席子,開始研究席子上是什麼花紋質地,嗯……好像比在南陽那會的要粗糙點,感覺有點磨皮膚。

“用過飯了嗎?”

大人問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尋常的問問罷了,荀晏悄悄抬眼,見荀靖閑適的手肘撐在桌案上,側着臉問話。

“用過了。”

他小聲答道,隨後更加小聲的說道:“請大人罰我。”

“嗯?”

“請大人罰我!”

荀晏大聲說道。

荀靖不曾回答,只深深看了眼小孩,驀然一笑,道:“且隨我來。”

荀晏跟在荀靖身後,穿過走廊,來到荀靖的屋子裏。

也就是昨晚荀晏作案的地方。

荀靖的房中佈置不似尋常文人,除卻尋常的竹簡書卷外,牆上還掛着各式武器,弓、劍、匕首……從中可以看出房屋主人的喜好。

荀靖從牆上取下一把匕首,說是匕首,其實更似一把短劍,通體樸實無華,劍柄上刻有精妙的花紋,荀晏昨日的使用感受為:削髮如泥。

“昨晚用的這個?”

荀靖把玩着匕首,漫不經心問道。

“是的。”

荀晏小心翼翼回答,他感覺今日的大人格外的……有殺氣,先前有鬍子還總感覺慈眉善目,現在堪稱鋒芒畢露殺氣騰騰。

“這是昔年你母親所贈之物。”

荀晏有些遲鈍的抬頭,母親這個詞對於他而言太過於陌生,他記事的時候母親就已經病逝。

荀靖的表情不自覺的溫柔了下來,眼中帶着些許追憶。

“她是個獨特的女郎。”

他似乎不想多說,只說了一句便止住了話茬子,隨後看向了荀晏。

“我不氣汝昨夜所為之事,”

荀靖慢吞吞摸了一把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不,其實還是好氣啊。

心痛得無以復加。

簡直像是出門沒穿衣服一樣。

“但罰還是須得一罰。”

他取出了戒尺,荀晏乖順的伸出了左手。

這是他第一次受罰,大人因他先天帶着痼疾格外憐惜於他,族中長輩更是連句重話都捨不得對他說,但偏偏大人如今願意罰他反而令他心下一安。

“靖今日罰狸奴,是望汝日後懂得三思而後行,戒驕戒躁,守禮自製,他日萬不可在外人面前行此頑皮之事。”

啊,大人莫不是怕他哪天一時興起割一割外人的鬍子。

戒尺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但對於小孩而言已經夠疼了,三下打得掌心泛起紅腫,但又很有分寸的只是表面傷而已,荀晏抿着唇收回了手,只臉色蒼白了一些,並未有哭泣之色。

“狸奴知曉了。”

他說道。

反倒是荀靖露出了不忍之色,剛打完就扔下戒尺取出傷葯,耐心的給荀晏塗抹在掌心處,眉頭緊皺。

荀晏伸出另一隻完好的手將荀靖的眉頭撫平。

“大人莫要皺眉,會變老的,狸奴不疼的。”

他認真說道。

荀靖一頓,低垂的眉眼看不出神色,在塗抹完傷葯后他將那把匕首遞給了荀晏。

“習武者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若是決意要練,須吃得起此苦,學問與醫術也不可懈怠。”

荀晏接劍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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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在全員美人的家族做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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