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哥要上礦山

第7章大哥要上礦山

“我,我回去就要到上海去了。”望着淡雅的小玉,我有些更咽着。

小玉把手插進花格子中長外套的斜衣兜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到我面前:“給你點茶水錢。”

“不要,我不能老是花你的錢!”我漲紅着臉說。小玉這兒離縣城不遠,走二十幾里路就到了。地方的上幹部很開明,帶領着村民培育制雜交水稻種、栽桑樹養蠶,旱地種蘑菇,所以村裏的人們都有錢,有的早早買上了電視機,修起了平房。雖然小玉的弟弟上大學很是花錢,但有這些收入,家裏開支還是不缺的。上一次分別時她也給了我50元。

“拿着嘛,出門要花錢的。”小玉嗔怪着,把錢放進我穿的西裝口袋裏,“出去多注意身體,也多掙點錢,年底回來把我娶了!”

“嗯!”我使勁兒地點點頭,眼角有些濕潤了。

小玉眼裏分明也有了淚花,她放下背上的小背兜,幫着我背好后,輕輕揮了揮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我獃獃地站着,目送着小玉遠去的背影,淚水宛如我家屋前那條奔流的小河就一個勁兒地淌了下來。

一個人懨懨地走着,好半天才來到,我家後面那座高高的石岩上。

石岩下,我們住的那套院落盡收眼底。六戶人家的木頭架子青瓦房,組合成的小小三合院,掩映在幾叢青翠的竹林中。在旁邊那棵高聳入雲,四個大人手牽着手才能合抱的古松樹的庇護下,顯得如此的清新而秀雅。

不遠處的那兩峰夾持的小河,蜿蜒曲折在幽幽的山谷中,宛若一條碧綠的玉帶。

靠山的夕陽,把它那抺長長的餘輝,斜斜地照射在屋對面,蒼茫的山腰上。

站在高聳的石岩邊,正欣賞着山村夕照的美景,我看見了娘從屋裏出來,肩上挑着一擔木桶,穿過彎彎的水田埂,來到岩下的水井邊。

我飛奔着跑下一百多步的石梯,遠遠的我就喊了聲:“娘!”

母親蹲在井邊,正用木瓢往木桶里舀着清涼涼的井水,聽見了我的喊聲,立即抬起了頭。她見我飛奔而來,就笑容滿面地說:“么兒,回來啦?我以為你還要耍幾天呢!”

娘說著,站起身,捋了捋額前幾縷散亂的頭髮,朝前方巡視着。一會兒她挑了挑眉毛說:“羅小玉呢?咋沒見她的身影?”

“她,她……”結結巴巴,我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來嗎?”娘把眉毛之間的皺紋擰成了川字。

“嗯,她沒來。”我委屈小聲地說。

“為什麼呢?她們對你有意見了?!”娘小心翼翼的說,神色有些肅穆。

“不,不是的。她們對我很好,小玉還給我買的西裝。”我趕緊扯了扯身上穿的的衣服,給她看。

“那她為什麼不來耍呢?”娘繼續追問。

“她,她……她生病了。”我急中生智,找到了個騙娘的說辭。

“哦,病了,嚴重嗎?”娘關切地說。

“不,不嚴重,昨天洗了很多的衣服感冒了。她說正月十五那天來我們家。”

娘聽我這麼一說,眉頭又舒展開來。

我把小背兜從背上放下來交給娘,抓起靠在井沿的扁擔,一貓腰挑起沉重的兩大桶水,顫悠悠的地往家走去。

穿過兩個房間,扯亮電燈,我把兩個木桶里清亮亮的井水,倒進廚房灶台後面旮旯里那口,用石頭鑿成的大水缸里。

母親提着小背兜進了裏屋,把那瓶桔子罐頭和豆奶粉拿了出來,放進床前的口大木頭箱子裏。

母親出來后,繫上圍裙戴上袖套,用竹刷子刷着油光發亮的大鐵鍋,準備做晚飯。我便坐在高高的灶台後的木墩上,划亮一根火柴,抓起一把乾燥的柴禾,點燃送進了灶堂里。

“娘,我要到上海去。”盯着漆黑鍋底那竄跳着的火焰,我輕輕地說。

“么兒,你說啥,去上海?”母親手裏握着菜刀,來到灶台邊,“和誰呢?

“我一個人。”我答道。

“你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一個人還敢往上海那麼大的城市跑?”娘顯得很驚訝。

“小玉的表哥在那兒進廠,聽說工資很高,一年能掙幾千元的!”我往灶堂里添了一把柴禾,看着娘歡喜地說。

“你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娘不放心。你要出去,就跟你大哥去,他在河北的一個叫什麼市的大山上要承包鐵礦井,現在他在他的老丈人家那兒聯繫人……”

“河北武安。”還沒等娘把話說完,爹在門外跺着腳上的泥巴邊說著話。

他着戴頂棉帽子,肩上扛着一把長長的鋤頭,要進屋來。

“咚”一聲悶響,爹的腦殼重重地撞在了門上方的木頭上。他揉了揉額頭,朝門框上方的木頭狠狠瞪了一眼。

爹的身材很瘦高,約1米8幾,進房子裏,頭經常都會碰到門框上。看着他深皺着眉頭,我心裏都很疼。

“包礦井?他不跑車了嗎?”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說。

我們弟兄共五個,我是最小的。大哥大我近二十歲,生的胖胖的,社會上人稱“王胖子”。

他性格外向膽大,在80年代就開上了“東風牌”大貨車,當時全鄉就只有兩三台這樣的車。當年鄉政府領導還給他頒發過一張綠花花的“萬元戶”的大獎狀,貼在他的前門上。

可惜大嫂雖然長的有幾分姿色,但身子不好,長期服草藥,三十五歲就歸天界了。

一年後夏日的一天,他開車到鄰縣的礦山上,載着滿滿的一車煤炭,在回來的途中,遭遇了十年難遇的特大暴雨,洪水衝垮了路基。他在路邊的一戶山民家裏避了幾天雨,就把這家的黃花大閨女搞到了手,後來便成了我們的新大嫂,她只大我三歲。

現在聽爹娘說他要到外省去包礦井,我當然很驚奇。

“現在這幾年的大貨車多起來了,又沒有多少貨拉。他聽說礦山上很來錢。”爹坐在灶台邊靠牆的小方桌前,抽着旱煙,瞥了我一眼,“要不,你也跟他去吧。”

“我才不跟他到大山裡去,我要到大城市去闖闖!”我斬釘截鐵地說。

吃過娘做的芳香的晚飯後,我頂着浩瀚的星空,走過一片菜地,來到寂靜的嶺上。

嶺上有一片低矮的松樹林,林邊有一塊斜長的石板。平日裏村裏的人們愛在這塊光潔的石板上,曬自家辛勤種出的糧食。

對面蒼茫的大山,有些朦朦朧朧,小河的水潺潺地流向幽幽的深谷。

我躺下來,感覺到了石板的涼意。想起了小玉娘兒倆第一次來我家的那天晚上,我趁大人們在一起火熱聊天時,也帶着小玉來到了嶺上,並雙雙躺在這光亮的石板上。

她閉着雙眸,我靠在她的胸前。那晚也是滿天繁星沒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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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崎嶇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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