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品酒會

播州城，楊氏府邸。

趙城穿着傳統的老百姓服裝，托着一瓶壇裝的美酒，向著這輝煌的府邸而去。

今夜，楊天臨在府邸內召開盛大的品酒會，一方面想要播州酒文化更加濃厚，另一方面也是想向傅友德等朝廷大臣展示播州的美酒。

當然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想要進一步打開茅台酒的市場。

這茅台酒前幾年才剛改名字，名氣並不高，希望藉此機會擴大影響力。

有影響力，還怕茅台酒賣不出去？

到時候擴大產能，或者說融合播州幾十家釀酒作坊，打造播州茅台酒系列文化，想要多少富貴就要多少富貴，想享受怎樣的繁華就享受怎樣的繁華！

關於經濟文化這方面，在偌大的黔州，播州楊氏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對於如何做宣傳，如此賣酒，如何溝通朝廷大臣……

這些事情，楊氏也是專業的。

趙城順着人流，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酒罈子，等走到門口“檢票”時，才將一份關於品酒會的邀請貼遞過去。

這是華十三弄到的邀請貼，合法合規合程序，甚至事後還不容易查到邀請貼給了誰。

當然，更不可能查到華十三頭上，也不可能查到趙城身上。

畢竟，為了這場品酒會，楊氏做了非常多準備，發了很多邀請貼，幾乎播州附近有名有姓的人家都發了。

甚至連隔壁長江邊上的些許名酒家，也被邀請過來。

人很多，排查是不現實的。

趙城跟着侍女的指引，向著品酒會現場而去。

這楊氏府邸說是一座小型城市也不為過，面積非常大，內部建築物眾多，散佈着一些街道，宛若城鎮。

其實，經過數百年的發展，楊氏府邸也在不斷擴建，內不僅居住着數百年繁衍下來的楊氏族人，還有家族招收的大量人才、心腹……

以及培養的一些死忠！

經過各種各樣的原因，楊氏府邸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宛若城中城，國中國！

事實上，水溪的老宅也很大，但所處位置不太好，比較靠近烏撒那一邊，後來投降元，又投降明，兩朝皆在貴州城設治所，水溪部分勢力也就搬移到了貴州城。

而在老宅那面，佔地面積並不比楊氏少多少。

甚至，更多，更輝煌！

老宅那面曾經還是王宮！

羅甸國是真實存在的，水溪領袖一脈，其實就是羅甸國主一脈。

但這個國度，也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

如今只有水溪，而無羅甸！

……

品酒會已經開始，人很多，還挺熱鬧。

播州城，各大酒坊都有代表隊伍參加，帶來了不少名酒好酒。

大腹便便的富商們在交流，彼此溝通促進感情，身後則多多少少跟着些許膚白貌美大長腿的美女，穿着算不上華麗，但很艷麗，雙手還有托盤，上面則是各家準備的佳釀。

當然了，還有不少個體戶，或者小資戶，組成了這品酒會的主要參加者。

各方的人湊在一起，就形成如今熱鬧的場面。

像趙城這般獨自一人的，也有一些，畢竟也有不少私人釀造的酒被帶來參會。

釀酒，這在古代可是大事。

正常情況來說，尋常人是不能釀酒的，普通老百姓更不可以。

私人釀酒，犯法的，會被殺頭！

古代釀酒也需要許可，

與挖礦、製鹽、冶鐵等都是需要官府認定。

但不同時期的管理不一樣，處罰力度也不同。

如今洪武立國十三年，很多地方管得鬆散，並沒有嚴格執行相關的規定。

或者說，關於釀酒、冶鐵等，如今的大明朝廷想管，想要一下子控制全國的鹽鐵等物，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攤子太大了，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能一點一點的加強管理！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這裏是黔州，對於中原帝國來說，這裏自古就是流放地。

中原帝國幾乎很少會管流放地的事情，基本都將權力下放給了當地的豪強勢力。

播州以酒聞名，對釀酒方面就比較寬鬆。

哪怕是私人釀酒，一般情況也不會有事。

這也是趙城參加這場品酒會的主要原因之一。

畢竟，私人釀酒沒有事，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混進來。

趙城在府邸里逛了良久，大致對這品酒會有了些許了解。

說什麼品酒會，其實沒這麼高大上，主要被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是上流社會成員組成的盛會，另一部分則是由趙城這樣的人組成，算是過來打醬油，湊個人數，讓盛會看起來熱鬧些。

當然了，也不僅只是湊人數，楊氏的確準備了不少品酒師，準備品鑒這些個體戶、小資戶的酒。

若品質上佳，或許還能引進給楊氏主管。

未來還有可能談一下合作之類。

若酒的質量的確可以，還能讓會上的那些大人物品嘗，若他們覺得好，那必然會在品酒會上大出風頭。

真到了這一步，對於普通釀酒家來說，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這種形式的品酒會，楊氏並不是第一次召開。

基本每年都會舉行一次，為改進配方、工藝的酒坊提供機會，也為楊氏甄選一些有價值的好酒。

這是外層的品酒會，至於內層，則是品酒會真正的主體。

那才是名副其實的品酒會。

當然了，是傅友德等人的品酒會！

楊氏準備了十餘中上好佳釀，還在隔壁長江邊的夥計那尋來不少好酒，一同組成了品酒會所品之酒。

讓會上的達官顯貴們，嘗一嘗這人世間的美味。

主要目的有兩個。

一是討好傅友德，二是為楊氏的茅台酒做宣傳。

畢竟，他們精心改造醞釀的茅台酒，才是真正的壓軸美酒。

趙城大致明白了流程，也沒想壞規矩，跟着人群排隊，向著品酒師們走去。

他是一個守規矩的人，正常來說是不願意打破規矩的。

畢竟，打破規矩，往往比建立規矩更容易流血！

雖然有時候，只有打破規矩，才能在廢墟上建立新的規矩。

活動流程很簡單。

品酒師品酒，若遇見佳釀，會往上一層傳遞，最終會傳到楊氏主管手裏。

若有酒能傳到楊主管手裏，且經過他審核的確是佳釀，意味着酒能呈現在品酒會上的大人物面前。

隊伍很長，但很快就輪到了趙城。

“各位品酒師，這是小的自家釀的酒，名為國酒，還請你們鑒賞。”

趙城雖不是表演專業，但演戲嘛，人人都是專業的。

畢竟，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趙城很小家子氣，只為三位品酒師倒了酒，且倒的就還只是一點點，連半杯都沒有。

品酒師們往日也算是個人物，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趙城非常明白自己的行為意味着什麼，在他們發火前當即賠笑，“品酒師們，不是小的小家子氣，而是釀造的酒很少，這一壇都沒裝滿，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趙城還晃了晃酒罈，清楚地聽到酒罈內酒水的晃蕩聲。

品酒師們臉色依舊不好看，但其中一位距離趙城比較近的品酒師則是一副享受的模樣。

趙城倒酒的時候，那酒香撲鼻而來，他自然是嗅到了。

第一時間就認定這酒不簡單！

雙手端起身前那小杯酒，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這濃烈的味道，實在讓人銷魂。

這位品酒師的反應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位隔着兩人的品酒師手疾眼快，將老遠的酒杯端了過來，也是第一時間就被這濃郁的酒香吸引，沉醉了。

“神釀，這絕對是上好的神釀！”

第一位品酒師很感慨，還沒淺嘗就招呼身邊的小廝，讓他去找上級領導，甚至是找上級的上級。

這次品酒會，怕是要出現神物了！

趙城靜靜地看着眾人的表現，倒也沒有奇怪。

小樣，幾百年後的國酒，不把你們迷醉，那還是國酒嘛！

這東西，哪怕是那位宋太史公，都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請求下，趙城才把那半瓶贈給他。

尋常人，哪有機會品嘗這等佳釀？！

這裏引起的轟動，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還有一些酒商湊過來，想要混一個臉熟，或者是與趙城套近乎。

甚至還有人想要提前截胡，將趙城手中的酒買下來。

這一切，趙城都沒當回事。

想要買下來？

這是你有錢就能買的么？

何況，你真的以為自己很有錢么？！

很快，一位身材略微駝背的老年人走過來。

他是楊氏外院的管家之一，勉強也算是一位領導人物。

至少，在楊氏，哪怕是嫡系的公子哥，都不願意直接得罪他。

雖然嫡系公子哥是內院的，外院沒權力管，也管不了。

但誰叫外院的這位管家，剛好主管楊氏對外酒商業務，幾乎掌管這楊氏三分之一的財政。

人家剛好是外院最有權勢的人！

哪怕是楊氏家主楊天臨，見到他都得喊一聲叔。

其餘人，自然不敢造次。

“楊主管，您來了，就是這，這酒極為不凡……”

那位品酒師看見來人，連忙站起來恭迎，並看向趙城，示意他倒一杯酒出來。

但可惜了，趙城宛若傻子一般，沒看懂他的意思。

趙城自然是看懂的。

他倒了三小杯酒，沒有一杯被喝下，怎麼可能還要再倒？

雖說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但節約資源杜絕浪費也是傳統啊！

老人家怎麼了？

憑什麼不讓他發揚節約資源的傳統美德？！

哼，你們這些不肖子孫，凈給你們老祖丟臉。

對於這些不成器的傢伙，趙城也很無語，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恨鐵不成鋼，羞於他們為伍！

楊主管顫顫巍巍的走過來，手裏拿着一根別緻的拐棍，輕輕靠在桌子邊，煞有其事的看了趙城一眼，端起另一位品酒師遞過來的酒杯，如之前的人一般動作，先放在鼻子邊細細品味，彷彿在一瞬間來了精神，好似年輕了十歲。

“這酒？……”

楊主管很震驚，他七十餘歲了，大半輩子都是與酒打交道，這世間幾乎所有的酒，他都品嘗過，洋酒也有不少，但從未品嘗過如此佳釀！

與這酒相比，之前所有的酒，都成了臭水溝里的糟粕了。

包括自家的茅台酒！

老先生難以置信，身邊一個又一個人點着頭，才讓他意識到，自己應該沒在夢裏。

他雙手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將這酒送入嘴邊，一點一滴地送入喉嚨里。

……

老先生很激動，一瞬間宛若煥發第二春，生機無限。

很多人圍觀，看到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直感嘆，這酒要上天！

這次品酒會，怕是真的要出名酒了！

楊主管是何許人也？

這在播州地界，幾乎是個六歲小兒都知道的事。

在播州，你可以不知道官府，但不能不知道楊氏，更不能不知道楊氏控制下的播州各大酒作坊。

而其中，三分之一的酒坊，都被這個楊主管是掌控。

他在播州的地位，自然奇高無比。

“去，去叫楊無雙過來。”楊主管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當即揮動手臂，讓下屬就叫楊無雙。

楊無雙，如今是內院主管，也是楊氏家主楊天臨身邊第一人，左膀右臂般的存在。

在整個楊氏，敢直呼楊無雙之名者，寥寥無幾。

這位楊主管，就是其中之一！

在楊無雙來之前，楊主管又揮了揮手，一群下屬很快反應過來，連忙將周圍人群驅散，將趙城團團圍起來。

當然了，目的不是圍困趙城，只是想要阻隔他與其他人的聯繫，斷絕其餘人搞破壞的可能。

此外，他也有想要獨佔這絕世佳釀的心思！

趙城不以為意，全然不當一回事。

對於這些人的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一切，盡在掌控中。

很快，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壯漢，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他就是楊無雙，前一刻還陪着家主楊天臨為貴客們介紹佳釀，下一刻就被喊到了這裏。

本來對於被打攪這一事，他是非常生氣的。

但知道是誰喊他后，怒火也熄滅了。

“楊叔～”

面對這位楊主管，楊無雙也得保持恭敬。

畢竟是為播州楊氏立下汗馬功勞的人，家主楊天臨都畢恭畢敬，更何況他只是楊天臨的一隻手臂呢！

“嗯，嘗嘗這酒。”

楊主管沒說多餘的話，直接奔入主題，第一時間將另一小杯酒遞過去。

楊無雙接過酒杯，如大多數人品酒一樣，先問一問，再拿手指沾一沾，後用舌頭舔一舔，最後才小口小口的品嘗着。

“這酒……”

沒有例外，也沒有意外。

楊無雙，也被這酒震驚到了。

楊氏自發家起，就掌握了播州的美酒，如今發展了幾百年，幾乎走在了這類釀造酒的最前沿。

可在他幾十年的時間裏，也從未品嘗過這等佳釀！

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這等神釀，是誰帶來的？”

楊無雙聲音變得顫抖，他沒想到這次品酒會，竟然會出現這等神釀，當真是意外之喜啊！

在眾人的指示下，他當即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趙城。

也注意到他懷裏抱着的酒罈！

特別是想到這等神釀，竟然用這等劣質的酒罈呈現，他熾熱的心臟，就有一種被刺痛的感覺。

尤其是趙城那股漫不經心的神態，更讓他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