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路漫漫

錄完了口供已經凌晨三點了，這出鬧劇才結束。可是說是鬧劇，卻偏偏有個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醒不過來還好，他如果醒過來我一定修理他。”想到李風一定會這麼說，我露出一個微笑，這微笑卻有些苦。

“他們都早已經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那個年輕的女jǐng員說。

“謝謝。”我淡淡地說。

“還是我去吧。”那個叫莫衛的男jǐng員突然說。

我懂他的意思，想必他是喜歡這個女jǐng員的，這樣的女子，不可不謂之jǐng花。這時候我本就該牢牢閉上自己的嘴巴。雖然我心裏坦蕩，可是別人未必那樣認為，尤其是這個競爭對手露了一手可怕的功夫，而且還有着冷靜的思維，更要命的是他心中的情人已經對這個競爭對手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請不要把我們的功夫泄露出去。”我注視着郝頭兒的眼睛說。

“除了上報給廳里，不會向媒體報道的。”他微笑着說。

我突然覺得這微笑很暖，也很可靠。除了我那酗酒的父親清醒的時候，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微笑。

“我的兒子比你小一些，他總是有些調皮，如果有機會，請你一定好好教教他。”他搔了搔鼻子。

“如果有機會，會的。”我笑了笑。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最後去送我的，到底還是莫衛，我對這個年輕的jǐngc沒有什麼厭惡感，他雖然有些狂妄，有些血氣方剛，但是我仍然對他很感興趣，年輕人總要有寫衝勁才好。我突然意識到，我才不過二十二歲。我才二十二歲，可是我已經有了這樣的心境。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沒有皺紋，但是我的心，卻老了。

我苦笑着把頭靠在後座上，本想睡一覺，卻睡不着。

“你別以為會變兩手戲法就了不起。”莫衛突然盯着後視鏡說。

我也可從那反光鏡里看到他的表情，那是一張挑釁似的臉，可是這臉，已經比吳小江那yīn險、毒辣的臉可愛一百倍。

“你真打未必是我的對手。”他快速地說。

我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

“你瞧不起我！”他大吼一聲。“下來！”他突然把車停在了道邊。

他要幹什麼我已經知道了，他一定是想證明自己比我強，這樣他的心上人才不會離開他。我突然覺得一絲同情，這樣的年輕人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我覺得此時此刻還是下來為妙，不然讓他拿槍逼着我下車就不妙了。

此時的我們就像兩個醉漢在道邊鬥毆一樣，我不知道jǐngc的紀律里關於鬥毆是怎麼管理的。可是這年輕人似乎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來呀！來！”他招呼着。

我突然一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這耳光並不重，他卻被打懵了，我本就不想傷他。

“快嗎？”我問道。

他什麼也沒說，突然一拳打向我的胸膛，我知道他也不願意傷我，只是他的血xìng太足，他覺得自己失了面子。

我沒有擋，又是一手打在他的嘴巴上。他繼續進攻，繼續挨打。終於，他的手垂了下來。

“快。”他小聲說。

“可是有人比我快四倍以上。”我笑了笑說。“就是那個逃犯。”

莫衛不再說什麼，他已經幫我拉開了車門。我也已經知道，他不再是那個衝動的人了。

“我本來不這樣衝動的。”他邊開車邊笑着說。

“我知道。”我也善意地微笑。

“可是……”

“我並沒有那意思，我甚至和你們都不認識。”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確實……對不起。”他誠摯地道歉。“我們可以做朋友吧。”

“當然。”

因為感情而鬥毆的人里，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是能迅速認識到自己錯誤的人里，他可能要排到前幾名。

“有空請教教我功夫。我請你吃飯。”

“好，一定。”我微笑着。我不願意傷他，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藍藍的天空下，我、李風和魏楠一起悼念那個眼睛大大的女孩兒程小慧。我們誰也不願說話，誰也不願破壞這氣氛。儘管我們只見過一次面，但是一個鮮活的人立刻就死去這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的。她的父母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崩潰了，她的哥哥嘶吼着要殺了兇手，可是他連兇手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而我，能做什麼呢？就算抓到了吳小江又能怎麼樣呢？我沒有權利制裁一個人，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命，就算將他繩之以法，程小慧就能活着再向我們笑了嗎？

原來，生命如此脆弱。我感慨。

“回吧。”李風突然說。

“嗯。”魏楠點點頭。社的社長都已經成為罪犯，這個社團已經臭名昭著了。“我想把社繼續辦下去。”魏楠突然說。

“好。”我點頭。

魏楠似乎有些驚訝，可隨即她就笑了。她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明白她的想法。這一刻，我們已經拉近了距離。

“我們還是社員。”李風也笑笑說。

“你這社員是最不好管理的，不老實。”魏楠皺了皺鼻子笑着說。

這個動作好熟悉，對了，是那個女jǐng員，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奇怪，我怎會想到她？我苦笑了一下，我的心雖老，人卻未老，少年總是多情的吧。

在之後的幾天裏，我們經歷了幾場考試，剛考完我就知道我要準備補考了，李風更是板上釘釘，可是在這個假期里，我們還有事情要做，有很多事情要做。親眼目睹了心意和吳小江的武功之後，我認識到了自己還差的很遠，若這世上能有一件事讓我一生都感興趣，那一定是練武。每一個練武的人都希望成為高手，可是我現在和高手的距離又是多少呢？我苦笑着，再往上的每一步，都註定了艱辛和磨難。而我和李風又有多少路要走呢？既然不知道，我便不去想，我們能做的，除了一步一步向前踏出外，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