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要把收音機關掉嗎？“

“不關也行。還是吵吵嚷嚷的好。“

收音機里播放着在電視上也聽過的女播音員和單口相聲演員之間輕鬆有趣的談話。雖然這是一個沒什麼興趣的話題，但就像王崎說的那樣，作為雜音在車內迴響也不錯。

“平安歸來。“

王崎轉向正面，突然叫了一聲。儀錶板上貼着一隻青蛙的吉祥物，依靠太陽能板的電力搖動腦袋。白色的肚子上用毛筆字印着“平安青蛙”。這是住在其他養老院的一位女性為了祈禱駕駛安全而贈送的禮物。

“夢揚，謝謝你特意來。“

“不，那是我的工作。“

”你的駕駛技術很好，無論是前進還是停車，都能飛快地移動。我不太喜歡激烈。”

“真的嗎?謝謝。”

“開車能體現人品，你是個溫柔的人，開車也會變得溫柔。”

“你這麼誇我也沒什麼用啊。”

“我已經不會開車了，駕照也過期了。注意力無法持久。雖然眼睛、耳朵、手腳都很好，但不知為什麼，腦袋的螺絲變得鬆散了。”

“是嗎?你看起來很堅強。”

“我自己知道，所以不會開車。夢揚，謝謝你特地來。”

“不不，這是我的工作。”

“不，那是我的工作。“

王崎笑着看着吉祥物青蛙。與其說是開心，不如說他平時就是這樣的表情吧。說話的聲音也沒有抑揚頓挫，回答也結結巴巴。但可以看出，他了解自己所處的狀況，並努力將現實聯繫起來。

“夢揚，不好意思，你有沒有地圖?我好像不太記得地點。”

“沒關係，我知道，請您放心。是給家人掃墓嗎?”

“對，我要去掃墓。我想起來了。”

“平時都是一個人來祭拜嗎?”

“我不會一個人去的。我不能隨便一個人出紀豐園，所以以前都有人和我一起去的，更早以前是一個人去的。”

“今天我來陪你。”

車流順暢，似乎不用擔心堵車。王崎凝視着前方，好像在看路線指引的藍色廣告牌和道路信息的電子屏。

“夢揚開車技術真好，後面還有別的任務嗎?”

“是啊，接送很多人。”

“啊，是嗎?那我得早點走了。”

“不，今天接送完王崎先生就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接孩子了。”

“接孩子……孩子要坐車嗎?真是奢侈啊。”

“不是客人，是我兒子。放學后，把孩子送到託管機構。”

夢揚簡單易懂地說明。王崎有點吃驚地盯着這邊。

“有兒子還在工作嗎？“

“是啊，為此也得多賺錢。”

“生活那麼辛苦嗎?”

“不不，現在哪裏都是這樣。”

夢揚故作堅強，一笑置之。王崎似乎是個不太懂開玩笑的人。確實需要賺錢，但作為客人的他也不用擔心。

“母親不能和孩子在一起是不好的，絕對不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的。不過，我們還是過得很開心。我希望兒子也能在外面交個朋友。”

“養老院的生活是寂寞的。我知道的。什麼都被監視着，沒有自由。吃的東西，空調的溫度都是規定的。讓我看無聊的電視，唱歌、玩遊戲，我不擅長做那種事。”

“因為和紀豐園不太一樣，不過身體還是可以活動的。”

“沒有人能幫我嗎?那孩子就太可憐了。把孩子託付給鄰居，還有父母。”

“沒辦法把孩子託付給附近的人。我父母，我們家有點困難吧。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現在也在住院。”

住院?為什麼?身體不舒服嗎?”

“是啊……不，我想是夏天太熱了。”

夢揚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如果說是癌症晚期的話，會更受打擊吧。她感覺到王崎左側的小視線。難道懷疑是在矇混過關嗎?男性一旦患上痴呆症，就會變得頑固、多疑、悲觀。因為開車被稱讚而心情愉悅，說了太多私人的事情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