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不知道……不,他一定是在怨恨我。他是恨我擅自離婚,帶着孩子逃走。”
夢揚自言自語地說。想忘也忘不掉的記憶。第一次結婚後的三年間,夢揚一直被視為前夫的所有物。被打之後,她不被允許說話,抱着嬰兒也無法逃離。為了恢復原來的幸福生活,為了讓第一次被捕后就荒廢的丈夫改過自新,忍受着暴力。
“因為使用了興奮劑,被逮捕了,進了監獄。所以我也只能和他分手。”
第二次是警察突然來家裏通知榮軒被捕。這次不僅發現了興奮劑的持有情況,還發現了使用和轉讓情況。更在夜晚的街上對糾纏自己的陌生男子施暴致死。雖然一切都發生在夢揚不知道的地方,但她並不感到驚訝。因為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變成那樣。
“因為興奮劑入獄。啊,那可太過分了。”
“但是,很奇怪。離刑期結束出獄的日子應該還早。”
夢揚沒有把記憶如此深刻的前夫榮軒和後面的黑車司機聯繫在一起的原因也在於此。從被判七年徒刑收監到現在不過六年左右。因為確認了很多次所以沒有錯。
“難道說,那傢伙是從監獄裏逃出來的嗎?”
“逃跑是不可能的,可能縮短了刑期,所以可以早點出獄。”
“縮短時間?”
夢揚向右瞥了一眼。王崎閉着眼睛,像划船一樣慢慢地點點頭。
“品行端正的模範犯人的刑期也會縮短。只要聽獄警的話,認真工作,不打架,認真打掃和收拾,就可以。因為興奮劑被捕的人自古以來就很多,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傢伙竟然是模範犯人?”
“我知道,監獄對服刑犯是公平的。但是外面的世界對有前科的犯人是不公平的。認真也好,打掃也好,壞人就是壞人,誰也不承認,同伴們也都離開了。所有的一切都會失去,所以大家都會再添罪孽,這樣人就會變成怪物。”
王崎的話讓夢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斷言的語氣往往很尖銳,深深地刺進夢揚的心。說起來,聽說他以前還熱心參加過志願者活動。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說不定作為其中的一個環節,他和監獄、囚犯都有過交集。從他那熟悉的言論中也能窺見一二。
雨中煙霧瀰漫的主幹道上,周圍的車輛越來越多,車流更加減速。透過後視鏡,後車的前臉看起來就像一張巨大的前夫的臉。因為興奮劑瞳孔擴大的眼睛閃閃發光,露出牙齒笑着。他的笑容對夢揚來說就像威脅一樣。
“怎麼辦?我必須逃走……”
一直睜着的眼睛隱隱作痛,一種想要咬住方向盤的焦躁和混亂催促着她。對常盛施暴奪車,碾死楊康,向“SEVEN”投擲火焰瓶的前夫榮軒。不是能溝通的人。見面的瞬間,就讓人喉嚨哽住發不出聲音,身體止不住顫抖,被毆打被強暴被殺害。這不是想像。那是已經確定的未來。
“夢揚。”
“請等一下!!”
夢揚大聲制止王崎。心想:必須想辦法。必須考慮。絕對不能停車。但這樣下去也無法擺脫。榮軒是教我開車的老師。精通我不知道的車的構造,有我不會的駕駛技術。他時而嘲笑高速公路上緩慢行駛的汽車,時而戰勝那些裝模作樣超過來的汽車。在開車方面,我絕對絕對不是對手。而且那傢伙的車性能要高得多。這車能做什麼呢?就像老鼠在逃避獅子。
“只要把車扔了,就能想辦法……”
淚水代替雨水模糊了視野。老鼠不可能戰勝獅子。但並不一定會被咬死。如果跳進草叢中,躲在地洞或樹洞裏,就沒辦法。只要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或者路邊,從駕駛席上逃出來,跑到車開不進去的地方,就能從那傢伙手裏逃出來。王崎還留在副駕駛座上,但願那傢伙能放過了跟他無關的老人。只能這麼做了。
“夢揚。幽靈來了。”
“什麼?”
“幽靈襲擊了我的腦袋,奪走了我的頭腦。啊,糟了,我困得要命。”
“你沒事吧?”
夢揚回過神來往右邊看。王崎坐在座位上,微微低着頭,在面前不停地揮舞着右手。因為認知障礙而引起的嗜睡癥狀。無法抗拒的睡意不擇時地降臨。大概是連續經歷了太多衝擊性的事情,精神混亂,疲憊不堪吧。
“沒關係,我沒事。我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睡一會兒就好了。但是這種時候,我明明應該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