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聲名鵲起
“安哥兒，這是哪門子生意啊，為啥你辛苦寫的話本，不僅白送，還倒貼錢給那鐵嘴李，我今兒可在茶樓坐了一天，那老傢伙頭一次收到那麼多賞錢，嘴都給他笑歪了——憑啥好處都是他的，明明是你的功勞！”葉大樹忿忿不平，“話說這本子太精彩了，嘖嘖，我一個沒注意，也往台上扔了幾文……”
“是嗎？那這錢沒白花。樹叔，你要記得，生意之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這…營銷費用，半毛都摳不得～”
位處水路要道的江陵縣，每日來往行商絡繹不絕。這縣內的說書茶樓，便是這些行商最愛的歇腳之處。這幾日茶樓里擠得水泄不通，茶樓外也是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腦袋削尖了也要往裏探，蓋因這故事太精彩了。
鐵嘴李對台上滿地的賞錢不管不顧，兀自沉浸在故事之中：“斗笠客輕撫着手中的龍隱劍，喃喃自語道：‘天不生我斗笠客，劍道萬古如長夜！’那龍隱劍彷彿聽懂了他的呼喚，不住地抖動起來，‘蹭’！龍隱出鞘，一道睥睨天下的劍光直衝雲霄！……”
“好！好！”
“好一個‘天不生我斗笠客，劍道萬古如長夜’！這詩霸道！”
“這龍隱劍說得神乎其神，到底是什麼來路，我怎地從未聽過？”
慢慢的，這江陵鐵嘴李的《斗笠客傳奇》隨着來往行商的流動，火遍了大江南北，吸引了不少同行前來江陵取經。鐵嘴李沒有半點藏私，大方地把話本拿給眾人謄抄，引得一眾同行納頭便拜，推舉其為行當魁首。鐵嘴李嘴都笑歪了，某個小官人告訴他：每抄一份出去，就有一兩銀子的辛苦費，以後有了新話本，第一個送給自己。
“天不生我斗笠客，劍道萬古如長夜！”
“天上劍仙三百萬，遇我也需盡低眉！”
“劍問世間不平事，來無影也去無蹤。”
……
多虧了總管大大等眾多網文作家的智慧結晶，這些聽着讓人爽到極致的話本，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多年不曾露面的斗笠客再度登上江湖“熱搜”，當有人問到那斗笠客與宇元道長誰是劍道第一人的時候，“怕是這斗笠客要強上一些吧……”江湖老炮兒們如此回答。
斗笠客的再度走紅，連帶着人們對那“三尺龍隱劍，可折天下兵”的龍隱劍興趣大起。這六百年前只在地方縣誌上留下寥寥幾行記載的名匠張鴉九，到底是打造出了多麼了不得的神兵？而且據說張鴉九還有傳人在世……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這龍隱劍終於在洛陽現世了。
洛陽崇文坊張府，不過是個三進宅邸，在天下豪族貴胄集聚的洛陽，顯得毫不起眼。可是這裏卻不是宵小之徒膽敢放肆之地，蓋因此邸是皇帝御賜，張相家宅。
張府平素清凈無擾，今日卻是來了不少貴客，甚至包括了當朝中書令周東儒。張江陵的獨子張行遠，今日行及冠禮。
鄭珏之子鄭琛此刻正在後宅為張行遠整理衣冠。
“遠弟，你好大的面子啊，那可是周相，我從未聽說周相給其他人行過冠禮，你可謂大玄獨一份！”鄭琛羨慕道。
“琛哥莫調笑小弟了，我現在壓力好大，今年秋闈過不了，不得成為國子監的笑柄？怕了怕了。”張行遠鬱悶道。
“怎可能的，你的學問我是佩服的，唉，明年春闈我若是落了榜，咱哥倆可能就是同年了，到時候，還請小張相多多照拂，哈哈。”鄭琛故作姿態地拱了拱手。
“鄭相說笑了。”張行遠故作嚴肅地回禮。
“哈哈哈哈哈……”
……
二人來到前廳，客人們已經落座，包括了張江陵的同僚好友，國子監宗師，以及張行遠的舅舅，學城孟家的孟令。張行遠見到自己的舅舅也來了，十分激動，當年父親與他的恩師及岳父孟文義鬧翻，多年沒有往來，這幾年才稍稍緩和。孟令寵溺地看着張行遠，很是喜愛自己這個文質彬彬的外甥。
一切佈置妥當，鄭琛唱喏道：“今有江南道張江陵之子張行遠，年近長成，漸為瑚璉之器……高朋滿座，共為見證，今日加冠於其首……”
加冠步驟，頗為繁瑣，不再贅述。終於冠禮將盡，到了眾長輩討論賜字環節，此方歷史傳統，加冠賜字，長輩需引經據典，辯論得字，時間越長，便是對後輩期許越高。在座賓客幾乎都是進士出身，自是經義大家，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門子來報，有一大漢來訪，自稱鎮威鏢局王貴，受江陵縣鄭珏鄭官人之託，贈世侄張行遠加冠禮。
鄭琛笑着說，是王叔，我自認識，我去接來，且看看自家父親贈的什麼禮物，輕了我可不饒。
鄭琛引了王貴進來，王貴面對一屋子朝廷大員，頗為拘謹，告罪道因為鏢局諸事繁多，走了一趟湖間道，耽擱了不少日子才進京，緊趕慢趕才勉強沒誤了時辰。
張江陵溫和說道：“既是如玉（鄭珏表字）兄的朋友，那便是自家人了，倒也不遲，無妨。敢問王鏢頭，可是你手中之物？”張江陵打着圓場，指了指王貴手中四尺長的匣子問道。
“正是！”
“可否打開一觀？”
“自然，請諸位大人掌眼。”提到手中之物，王貴莫名有些自豪。
王貴將劍匣輕輕放在桌上，鼓搗一通，打開了頗為複雜的鎖扣，一柄極致華貴的文士劍映入眼帘。在場所有人都是佩過文士劍的，自然都是識貨之人。
“看着就不凡啊，頗有漢劍風韻。”有人評價道。
“還請張公子拔出劍來，自有驚喜。”
張行遠十分激動，因為這劍太漂亮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劍來，將劍拔出劍鞘，一抹劍光照亮了大廳：
“這…這……”有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神兵，這是神兵！”
“劍上有字！我來看看……”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翻了一面，“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長久的沉默……
“好！好！”
“振聾發聵也！”
“此宏願當傳之萬世！”
“此言一出，我輩讀書人當不再有迷茫……”
……
周東儒笑着說道：“表字，看來無需爭辯了，‘立心’二字如何？”
眾人齊聲贊同。
冠禮至此正式結束。
眾人又談起這把神劍，問道，王鏢頭，可知來歷。
王貴說自然，鑄劍師趙大柱是其朋友，傳承的是名匠張鴉九的神技。各位打開匣中書簡便知。
眾人這時候才發現劍匣中還有書簡，打開一看：此劍鑄於景興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六日，鑄劍師：趙大柱，總匠：葉老楊，匠工：趙虎。若有損毀，以簡為憑，寄劍於江南道江陵縣龍隱村，復舊如新。乃知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望君子自思量。
“龍隱村？聽着怎麼這麼耳熟？”來自揚州府的孟令說道。
“你們看，這劍匣上有字，好像是篆體的——龍隱！”
“龍隱？龍隱劍！”
“難道這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龍隱劍？！”
“可這不是兩月前剛鑄的嗎？”
“沒聽王鏢頭說嗎，這趙大柱是張鴉九的傳人……”
“跟斗笠客那把比怎麼樣，會不會是樣子貨，王鏢頭，你可知道？”
王貴自信地說道：“我有一把刀，與這把劍是同時鑄造，尋常兵器，觸之即斷，可謂削鐵如泥！”
“竟如此不凡，真乃神兵！”
“想想也是，若是尋常刀劍，工匠怎敢留下姓名，只有對自己的傑作有萬分自信的大師，才敢如此行事！”
“此言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