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是天才啊
“安哥兒，大事不好啦，田裏結霜了！”
正當葉安與夢移鬼扯時，趙二叔公跑了進來，大喊大叫。
“二叔公，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安哥兒，今早我去田裏翻地，結果發現靠山的一側田裏，全是白色的霜粒，我之前可什麼都沒做啊！”趙二叔公急得很，照看田地是他的職責所在，如今出了差錯，他十分痛心。
“不急，咱們去看看。”
“貧道也願助一臂之力。”夢移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到了地方，地里一片白花花的顆粒滲在土裏，遠遠看上去就像結了霜。
葉安蹲下來，在地里捏出一些白色晶體仔細觀察，然後用舌頭舔了一點，又咸又苦，於是趕緊吐了幾口口水。
“是岩鹽。”葉安說道，然後又仔細觀察了一番，“似乎還有其他結晶。”
“還有芒硝。”夢移補充說道。
“不錯，確實是芒硝。”葉安調侃道，“道長對它確實很熟嘛。”
夢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葉安轉身看了看旁邊的山，因為要建造高爐的緣故，山上被挖走了很多土方，連日大雨過後，浸潤過山體的雨水改道，直接流入了田間。
可是岩鹽，芒硝，為什麼會出現在田裏……
等等，岩鹽，芒硝，這不是硝石礦的伴生物嗎？
葉安猛然抬頭看向山峰，“這座山有硝石礦！”
……
隔日，縣城外的道觀門上貼了一張告示，得知北方邊境戰事又起，夢移道長已經啟程前往邊關，濟世安民。告示結尾寫道：
太平佛門迎香客，道君歸隱山林間。
亂世菩提不問世，老君背劍救蒼生。
被和尚砸了飯碗的夢移，跑路前還不忘噁心一下競爭對手……
得知“活神仙”夢移道長投靠龍隱村，成為村中一份子，龍隱村沸騰了。趙二嬸奶哭着說道，能跟兩個神仙一起住，自己離得道又近一步了。中午龍隱村開封了一壇酒，還加了兩道菜，歡迎夢移等人的到來。
“少主啊，咱們龍隱村的伙食可真是，嘖嘖～”夢移打了個飽嗝。
“第一，不要叫我少主，龍隱村全是正經人家，不是江湖幫會；第二，這裏不養閑人，想要吃飯，就得勞動——門前的那些告示你看到了吧，人人皆有職責。話說，你到底會些什麼，還有你那一堆傢伙什兒都是些啥，走吧，給我瞅一眼。”
……
看着夢移帶上山的家當，葉安震驚了，他舉起一個類似燒瓶的器具觀察，陽光透過器具照在他的臉上：“你這些玻璃器皿是哪來的，竟如此透亮？”市面上也有燒制的玻璃，但是因為技術原因，無法脫色，各種色彩都有，所以顏色越淺的越昂貴。
“這可不是燒制出來的玻璃，是天然的琉璃雕刻出來的，價值千金的寶具。”夢移頗為自豪。
“哪來的呢？”
問道來路，夢移突然情緒低落起來，長嘆一口氣，講起了自己的來歷。
夢移出生於贛西道龍虎山下的一個小村落，三歲那年，一場瘟疫降臨小村，夢移的父母皆染病而亡。龍虎山丹鼎派弟子通雲道人下山救治村民，疫情散去后，通雲道人見夢移尚不記事便成了孤兒，心生惻隱，於是帶他上了龍虎山，莫名其妙成了龍虎山“夢”字輩的弟子。
“後來，我師尊意外仙游，那龍虎山山內派系眾多，與我師尊生前有隙的師伯們藉機打壓，
將我趕出了龍虎山，發配到這江南道的破落道觀來。師尊故去后我對龍虎山本就沒甚留戀，咱樂得自在，收拾了師尊的遺物，便來到了江陵。那年我似乎才二十歲，這時間一晃，已過三十餘年了，唉……”提起自己的師尊，夢移滿臉莊重，沒了那副油腔滑調。
“原來道長還是名門弟子，失敬失敬。”葉安安慰道。
夢移表情落寞：“什麼名門弟子，我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我，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這些年，唯獨放不下的，只有師尊的遺願。”
“什麼遺願？”
“……彰武末年，朝廷在北邊陣亡了幾十萬的將士，得知消息的師尊悲戚萬分。後來突然有一日，他對我提起，咱們丹鼎派真人幾百年前意外發現的飛火潛力巨大。百多年來，飛火多次被用於戰場之上，雖然效果不顯，但若是加以改進，提高威力，或許能收穫奇效。從那以後，師尊不再追尋金丹大道，轉而研究飛火之術。如今邊軍所用的火球，便是我師尊所創。‘一硝二磺三木炭’的配比，也是我師尊首先提出。”
夢移提起自己的師尊，十分自豪。
“可惜師尊的研究在天師府看來是有違天和，不敬天地，整日巨響已然驚擾道祖，於是百般阻撓，因此師尊與他們結下了很多仇怨。可是後來，某日深夜，師尊在試驗時發生了意外，火光衝天，塵埃遮蔽了山頭，爆炸聲響徹整個龍虎山，那是我生平見過的威力最大的一次飛火爆炸，可是我師尊卻，卻是屍骨無存了……”夢移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後來我便離開了龍虎山，這些年來私下也曾不斷研究，始終不能更進一步，反倒是為了生存，搞出了不少鬼把戲，我有愧師尊啊……”
葉安沉默了，沒想到油腔滑調的夢移還有一段這樣的往事。通雲道人收留了孤苦無依的他，他又收留了那麼多可憐的孩童，而兩世為人的葉安，自己也是孤兒。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對於夢移的悲傷，葉安多少也能感同身受。
葉安手中把玩着夢移的琉璃器具，緩緩說道，“骨灰研磨成粉，混以砂石碳粉，隔杯燒灼，析出白煙，遇水凝固，所得粉末，微熱即燃。”
夢移驚訝道：“安哥兒，你怎地知道得絲毫不差，不可能啊……明明這是我……”
葉安微笑道：“道長，你是天才啊，不要放棄。你看那座山，”葉安指了指田前那座藏有硝石礦的山：“山裏的東西都是你的了……以後你便在此專心研究吧，通雲真人的遺願等着你實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