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
銀承錦先是以回老家發展為借口把工作辭掉了,自己要進精神病院的事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在醫院住了兩天之後,一個中年醫生把他帶到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以往對於銀承錦來說是神秘莫測般的存在,只在各種影視作品裏了解過這種地方。
如今自己居然也成精神病了
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在精神病院門口停下,銀承錦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從車上下來。
白褂醫生瞄了眼旁邊獃滯的銀承錦,“小夥子,你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銀承錦擺了擺頭,自顧自走自己的。
走進大門,映入眼帘是一個院子,裏面擺放着一些健身器材,幾個乒乓球桌,石椅有很多,還有兩個石桌,一些穿着豎條紋衣服的病人在院內活動。
一想到自己馬上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銀承錦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院子被幾棟白色的樓房圍着,外面沒有明顯標識,分不清那棟是醫學樓,那棟是宿舍,再往外就是3米高的圍牆。
審視了一下一旁的醫生,一個戴眼鏡中年男人,地中海髮型,頂着一個渾圓的大肚子,說話聲音很粗,他的氣質更像是一個老師。
居然和小學班主任挺像的,銀承錦心想
隨着醫生走進了其中一棟樓,爬了幾層樓梯後來到了辦公室,醫生示意銀承錦坐下,說道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姓李”,李醫生望着銀承錦微笑了一下
“警察同志給我看過你的口供和監控視頻了,鑒於你的種種說辭和行為……我初步判斷為幻想妄想症的同時有被害妄想症的趨向。”
聽到這話,銀承錦想開口辯解,因為那一切太真實了,可話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醫生不會信的,只會認為自己的癥狀更加嚴重了。
“我要在這待多久?”
李醫生聽罷低頭從柜子裏拿出一份文件,把眼鏡扶正看了一會兒,
“你發作時癥狀表現為完全喪失了自主意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
在文件上寫了幾筆后,李醫生看向銀承錦,“為了你自己和他人的安全,防止幻覺中作出危險行為,我會暫時把你分配到封閉病房,觀察一個月,然後再考慮後續治療。”
醫生站起身來,“入院手續警方已經幫你辦好了,走,我現在帶你去宿舍。”
隨着醫生來到另一棟樓的最頂層,這裏是封閉病房區。
樓梯間正對的是護士站,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周圍有厚厚的玻璃牆圍繞,出入都有雙層門禁。
剛進走廊就聽到有人大喊,“我是皇帝!我是天王老子!你們都要聽我的!”
這下真把銀承錦給唬住了,只能在心中暗暗祈求不要和這種人分到同一個房間。
“他叫張鐵風,是個典型的雙相患者,跟你一樣,也是被強制入院的,他前兩天剛來情緒還不穩定,又在說胡話了”,李醫生指着不遠處的一個病房說道。
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的銀承錦四處張望着兩邊的病房,“李醫生,我問一下,這裏的病房是單人間還是多人間?”
“這裏住的都是有自殺觀念或攻擊行為的患者,肯定是單人間了,幾個人住一起,會出人命的。”
這總算給了銀承錦一點心理安慰
“另外手機什麼的也可以用,充電器要交給護士統一保管,給手機充電要向護士申請。
”
看着心神不寧的銀承錦,李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藹的說道,“你別害怕,這兒又不是監獄,你只需要好好配合治療就行了。”
很快李醫生來到走廊盡頭的最後一個房間,拿出鑰匙打開門,“這兒,你的病房,怎麼樣,挺溫馨的吧”
銀承錦點點頭,然後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病房內很乾凈敞亮,陳設簡單,一張床,邊上擺着一個床頭櫃,一套桌椅,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剛好落在哪張鐵架床上,床單被套和枕頭都是和病服一樣佈滿了藍白相間的條紋,微風吹得棕色的窗帘輕輕浮動。
“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晚點會有護士通知你吃午飯。”說完李醫生把門關上后離去了,同時傳來了門被反鎖的咔嚓聲。
走到床邊,銀承錦看着樓下院子裏的病人們,大多數是老人,有的被護士攙扶着閑庭散步,有的則是獨自站在樹下手舞足蹈,和空氣對話,有的坐在石椅上發獃愣神。
不知道看了多久,有人敲門,回頭一看,是護士,手裏拿着一套藍白條紋的病服,輕輕放到了床上
“換上吧,食堂開飯了,餓了可以去吃點東西。”,護士的聲音很細很溫柔。
最近幾天都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銀承錦確實有些餓了,換上衣服后,護士帶着他來到了食堂。
食堂佈局和上學時學校的食堂有幾分相像,一排排整齊的桌子,每張桌子有四張和桌子連為一體的凳子,每一桌都有一個護士監督。
打完飯後,銀承錦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剛坐下不久,一個略顯消瘦光頭中年人坐到了他的旁邊。
瞥了一眼這個光頭,銀承錦不以為然,繼續自己吃自己的。
“小兄弟,你是新來的吧”光頭開口小聲說道。
一定要習慣這裏的生活,這的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正常的,銀承錦在心裏對自己說
“哦對,我今天剛到。”銀承錦微笑着對光頭說。
“剛到?你住幾樓的?”光頭湊近問
見陌生人突然向自己湊來,銀承錦下意識躲閃了一下,“那個.....我是住六樓的。”
聽到這光頭似乎很驚訝,瞪大眼睛,“六樓?我看你挺老實的一小伙兒,怎麼會被分到六樓呢,你是怎麼進來的,自願的還是......”
面對光頭的追問,銀承錦顯得有些不耐煩了,隨便應付道“沒什麼,我最近夢遊,怕傷到自己就自願進來了。”
“哦......”光頭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便沒在問下去,轉過頭去開始吃東西。
就這樣沉默了幾分鐘,氣氛略顯尷尬,銀承錦瞄了眼身旁正在呼呼喝粥的光頭,猶豫了一下,問道
“你呢,你是怎麼進來的。”
光頭看了眼銀承錦,好像很渴望回答這個問題,他急忙放下粥,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含糊說道,
“我和看不見的人說話。”
“和誰說話?”
“我七歲就開始喜歡的一個人。”光頭把食指緩緩彎成一個7的形狀,一字一句的說道
看着眼前這位中年人,猜測年齡大概有60多歲了
怎麼會有如此深情的人,銀承錦感嘆
“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知道,知道,她從小就知道。”說完光頭用勺子喝了口粥。
“如果.....她來這兒看你了,你是不是會感到很幸福”,銀承錦儘可能用緩和的語氣問道。
聽到這話,光頭連忙搖頭,“不會,她來這兒,我不會有任何感覺。”
光頭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很認真地說道,“我腦子裏的這個,我和她是有感情的,我們的感情超越了婚姻。”
銀承錦一時竟不知道怎麼把這話接下去,只能笑着點頭。
光頭似乎察覺到了,便岔開話題,向銀承錦介紹起了這裏的病友。
“這兒的大部分人都是被社會,被家庭拋棄的人,他們不知道家在哪裏,有的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他指了坐在前兩桌吃包子的一個微胖男性,“他是這兒的老大,不過他心眼兒並不壞,曾有病人打護士,他發現后便將那病人胖揍了一頓,那個病人就再沒對護士動過手。”
接着又示意銀承錦望向後側一個皮膚黝黑的人,“那個人,他整天說自己的弟弟是煤礦老闆,還說自己根本沒病,他每天都給煤老闆弟弟打電話,讓弟弟接他出去,從年頭打到年尾,但沒有一個人來把他接走。”
“還有那個,就是被兩個護士看着的那個,他總覺得有人向他借錢,不借的話別人就要害他,整天擔驚受怕的,情緒一激動就會和人干仗。”
“還有她,那個瘦瘦的女人,她堅稱自己的前世是一隻幾百萬前的嚙齒動物,最後被劍齒虎吃掉了。”
光頭滔滔不絕的向銀承錦介紹着各式各樣的病人,這完全刷新了他對精神病人的認知,這裏有畫家、歌手、詩人、有會拉小提琴的,彈結他的,跳舞的等等.....
這裏的人千奇百怪,無法用常理來判斷他們的想法,銀承錦先前很擔心他們會突然發作,對自己作出什麼危險行為。
可當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后,銀承錦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們或許是病人,但自己不會再用遠離和排斥的有色目光去看待他們。
這裏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聰明過頭的,一種是笨過頭的。
但自己是哪一種呢?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