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蒸汽之城的獵犬
清晨的陽光穿過濃重的煙塵靜靜灑在窗檯前，被濃重的雲層削減后的陽光變得有些朦朧，映照出空氣中細小的微塵，微風盪起米色的窗帘擾亂了微塵的平靜。
“你們都仔細聽好了，想要在斯克魯城立足，有幾件事可要記好了，我可不想剛收的小弟就莫名其妙的丟了小命。”一位滿臉稚氣的少年倚靠着圍欄，穿着一件略顯不合身的風衣，頂着一頭稍長有些凌亂的栗色頭髮，帶着一雙有着些許划痕的護目鏡，少年的眼角上揚略顯得意，“第一條，切記要走在光中，斯克魯城的主要道路都安裝了煤氣路燈，他們都有着能給你庇護的光芒，為什麼光芒能給你安全就要說第二條了，千萬要小心夜晚中的迷霧，每當到了夜晚，因為未知的原因，斯克魯城都會被迷霧所籠罩，有許多人走進了霧裏就再也沒有回來，而有的人從霧裏回來了之後就變得不太對勁，但是，有一天，霧裏出現了一個男人，一個大家都沒見過的奇怪男人···嗷~~”一隻拳頭在少年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這隻手掌皮膚白皙乾淨，指甲修剪的很整齊向上延伸的小臂能看見利落的線條和青色的血管，少年有些誇張的抱頭蹲下像是遭受了暴擊。
“菲斯！從這一拳我能感覺到你早飯吃飽了，一頓早飯作為我的補償我覺得應該是非常合理的。”
“嘿嘿，我根本就沒使力，你太誇張啦，不過我這多了個麵包，給你。”
手臂的主人扔出了一隻麵包，又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手指穿過那一頭細碎的紅髮，露出了他那不帶一絲陰霾的笑容，即使是只能見到短短數分鐘陽光的高大樓宇之中，他的笑容好似還殘存着那種溫暖。
“菲斯，又要開始你可憐的工作時間了嗎。”
“貝普，好歹我也是警察好吧，小心我請你回去喝茶哦。”菲斯揚手捏了個拳頭做恐嚇狀，嘴角溫和的笑容卻一直沒有消失。
“切，你不過還是個見習新人，這個城市我比你呆的更久，要不你還是跟着我混吧，畢竟在斯克魯城警察可是個高危行業，指不定下回見到你會不會多點什麼零件呢。”少年貝普話語中有些戲謔，“話說回來，那位還沒醒嗎？”
“啊啊，你知道的，我也只有他想見我的時候才能看見他就算我是和他合租的室友對他也是知之甚少。”菲斯抬起頭，在這清晨才能瞥見一眼的陽光消逝之後，他只看見那關上的窗戶和後面映出的米色窗帘，“糟糕！我快遲到了，拜拜，貝普，不要惹麻煩哦。”
“切，我可是在教他們生存之道，畢竟這座城市可不是什麼世外桃源。”
“呼呼呼”，一輛黑色的蒸汽機車在菲斯身邊停下，黑色的機車有着猙獰的樣貌，厚實的裝甲外殼被一個個粗大的鉚釘所連接，車頭裝着三角的沖角展現着它的破壞性，側邊車門上則印着***D和一個紋章，那是一個盾牌豎立兩把長劍交叉的紋章。
菲斯自然認得那是斯克魯警局也就是自己所任職的警局的紋章，他略感詫異，而車門也被人有些用力的推開。
“新來的，還愣着幹嘛。”
車內粗獷的聲音傳出，一位肌肉虯結的壯漢擠在車廂內，讓本就不大的車廂更為擁擠，壯漢頭髮有些凌亂，留着雪佛龍樣式鬍鬚，隨着他收回開門的手讓出位置，大衣下那超出常人尺寸的義手閃過一絲金屬光澤，關節處的液壓傳動結構隨着他的動作發出細微的運作音，腰間隱約露出的槍握把更是增加了壓迫感。
菲斯挺直了腰背，面色有些僵硬，“隊長，真是麻煩您了，不用接我的。”
“正好順路，快上來，我們還要繞點遠路。”
菲斯趕忙就上了車，在並不怎麼舒適的座椅上坐下，併攏自己的雙腿，有些局促，轉頭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
“早上好啊，菲斯。”
清朗的聲音出現在菲斯的耳邊，讓他想起清晨時輕撫臉頰的陽光，溫和卻不灼熱，“早上好，諾米先生。”
諾米看着蜷縮着腿拘謹的坐在車內的菲斯不由得彎了彎嘴角，金邊眼鏡下的雙眼微眯讓人看不見他的真實神色，又看向了略帶不耐煩神色的壯漢，“布里提斯先生，你也好啊。”
“來了個你感興趣的活兒，獵犬。”布里提斯褐色的眼眸盯着被他稱為“獵犬”的男人，但他卻還是微眯着眼隱藏着自己的神色，只能看見他微微彎起的嘴角，隨後直起身子稍微讓出了一些空間。諾米在菲斯的身旁坐下，好像多了一個人分擔壓力，菲斯也稍微放鬆了一些，身體也不再那麼緊繃。
“轟轟轟”
隨着一陣震動帶着較大的噪音，車子緩緩啟動。“這就是蒸汽機車么，我還是第一次坐呢。”菲斯終於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像是潛水的人忍不住衝上水面換氣，“斯克魯城真不愧是一座神奇之城，恐怕只有在這裏才能見到如此多的神奇造物，街上還有這麼多的蒸汽機車，還有地下鐵交通貨運系統，這些在我的家鄉是看不到的，真是多虧了科莫茲·開爾文爵士，自從五十年前第一次萬國博覽會上爵士向世人展現了魔素的存在並且帶來了魔素蒸汽機，世界開始不一樣了，他創立的開爾文公司不斷產出的產品改變了人的生活。”菲斯言語中毫不掩飾着對這位科莫茲·開爾文爵士的敬仰。
“嘿嘿，魔素真的讓世界變好了嗎？它讓人不再像人，它把人變成了工具，成了這座奔湧向前轟轟作響的城市上的一個個隨時能替換的零件，菲斯需要看看什麼才是真實世界了。”
只有三人的車廂中卻突兀的傳出了一個戲謔的聲音，但兩人卻對這聲音置若罔聞，諾米轉頭看向車窗，運用了最新的金屬鍍膜技術製造出的玻璃隔絕了外界的目光反射出了他的面目，但是鏡中的自己卻有着完全不同的表情，嘴角不再帶着若有若無的淡笑，而是更為張揚，肆意的咧着嘴角露出了兩顆尖利的虎牙，像是某種貓科動物準備狩獵，雙眼也不再是微眯着隱藏着自己的眼神，雙眼睜開，與諾米碧藍色的像是寬廣的湖泊一般眼眸完全不同，那像是猛烈燃燒着的火焰般的紅色眼眸，坦然的與諾米對視着。但是他卻好像並不滿足只是出現在鏡中，慢慢的從鏡子中鑽出了自己的頭顱。
“世界是不一樣了，特別是在斯克魯城，遍佈着蒸汽機，工廠，新興的事物在這裏最先會出現，這是最好的時代，或許也是最壞的時代。”
“還是這麼理性呢，諾米，不愧是白髮獵犬，你我或許能在這座城市留下不錯的故事呢，真讓人期待。”他慢慢的顯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下半身卻只有煙霧般的虛影，連接着坐在車上的諾米，虛影好似精力過剩的二哈，圍着諾米歡快的繞了幾圈后又湊到布里提斯面前端詳着這位壯漢，對他那精心修剪過的雪佛龍鬍子頗有興趣。
諾米靠着窗降下了玻璃，蒸汽機車駛出了他們居住的凱迪克區，凱迪克區是居民區，雖然房屋有些老舊，但基礎設施齊全，有着許多的商鋪，是比較適合居住的區域。
車輛上了連接每個區域巨大的鋼製橋樑，向著西斯塔區駛去，西斯塔區也被稱為工廠區，有着暗紅色銹跡的橋樑鋼架從車窗外掠過，河水反射着奇異的色彩，這是西斯塔區林立的工廠的傑作，河岸邊有着一個個巨大的排水口，一刻不停的將污水排入河流中，一根根巨大的煙囪豎立着，飄散的黑色的廢氣，像是一片巨大的黑幕籠罩着西斯塔區的天空。
天穹下的機車渺小的像是一隻甲蟲，駛入了黑幕之中。
在主路行駛了一段時間，轉入了一條小路，車輛突然開始顛簸，道路開始變得泥濘，穿行在工廠之間，這一座座造物如同金屬製成的巨大器官，轟然作響的機械運作聲推動着這座城市不停的前進，屋頂上豎立着一根根煙囪好似一座鋼鐵森林，機車頂上的排氣孔排出了廢氣緩緩升上天空，匯入了煙囪排出的廢氣中。
對於人類來說有些巨大的蒸汽機車在這些工廠對比之下卻顯得十分的渺小，在工廠之間的路徑上就像是一顆微小的細胞在血管中穿行。機器的轟鳴聲從身後慢慢遠去，瞬間又有嘈雜的人聲傳來，而車內光線也是驟然一暗，車輛也降低了速度躲避着忽然穿過的孩童。
“這裏是米凱機械廠的居住區”，一路上沉默着的布里提斯終於開了口。
如果說工廠區是一座森林的話，那居民區就像是灌木叢，這是一片擠着數十幢建築物的區域，房屋比工廠高度更低一些卻也有有着十幾層高度，外牆和建築之間充斥着混亂又繁雜的各種金屬管道，遮擋住了陽光，讓路面變得十分陰暗，一根根煙囪從窗戶向外伸出，像是斜着生長的枝幹，金屬製成的鐵網將窗戶圍得嚴嚴實實，裏面晾曬着各種衣物和食物。
車輛在狹窄的道路中前行，兩邊鐵網后偶爾會出現一雙眼睛，只是麻木的看着這奇怪的大傢伙，菲斯收縮着自己的身體有些緊張的看着掠過窗外的眼睛，“總覺得這些屋子好像監獄，這個地方真讓人覺得壓抑。”
“別開玩笑了，監獄可是這座城市的第三大產業，只要有錢，那裏就是天堂，這種爛泥潭怎麼能相提並論。”布里提斯還是那副不耐的模樣，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機械的手掌慢慢伸展着，好像右手仍然還是原來的那隻似的。
“吱~~”
蒸汽機車緩緩的停下，在泥地上拖出一條痕迹，厚實的靴子重重的踩下，布里提斯關上了車門看着頭頂的現場，“好了，兩位，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