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成這樣也敢偷渡
核災過後百年,文明秩序重新定義。
核污染重新定義高低貴賤的概念,為保證人類基因健康穩定,健康人群和核污染人群以海河為界隔岸而居,從此健康與疾病,富饒與貧窮,也隔江相望。百年時間科技可以補足,但是階級差距似乎永遠不能抹平。
國尚在,家卻不在。一南一北兩個世界,遙遙相望。
即將入夜,在南岸邊防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客車在疾馳,目的地南岸邊防羈押局。
車裏關押的大部分都是北岸而來的偷渡客,偷渡的理由各異,或是為生計,或者為某些需求,也正是由於大家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北岸,所以共同話題永遠不缺。
“兄弟,怎麼稱呼?你為啥要去南岸?”聶烽問坐在旁邊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男子穿一身灰色的外套,年齡不大卻看起來老氣橫秋。
“我叫單浩,我想去南岸找個外科大夫給我媽做個手術。”單浩有些神情憂鬱的回道。
“北岸不有專門跑這個的中介么?”聶烽問道。
“中介太黑了,我攢的錢都不夠給他們的。”單浩咒罵一聲。
“小姑娘,你呢?”聶烽問着對面低頭不語的女孩,女孩看起來也不大,估計不到二十,眉清目秀,沒有北方女孩那種暗沉臉色,看起來更像是南方的姑娘。
“我叫火鳳,家裏人都叫我小鳳。我是去南岸找爸爸的。”火鳳低頭揉搓着衣角似乎有些害羞。
“你爸爸也是...”聶烽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動聲色的改道“竟然是南岸的?”
聶烽沒有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然被客車角落裏一個瘦弱的老頭聽了進去,老頭嘴角微微一笑,又壓了壓帽檐繼續裝睡去了。
“嗯,所以這次我過去找爸爸。”火鳳答道。
“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聯繫你們么?”聶烽不由得心中生出大大的同情,因為自己的母親也是南岸人,聶烽父母一次北岸的邂逅就有了聶烽。之後母親生下聶烽后就返回了南方,留下聶烽和他父親兩個人相依為命,直到聶烽父親去世。
火鳳搖了搖,嘆道“我們母親去世前才把這件事告訴我,讓我自己想辦法去南邊找爸爸。”
聶烽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重重的說道“造孽啊!沒事,小妹妹,來日方長,這次失敗了,以後總有機會去南邊的。”
“這次不成就有留有案底了,到時候回北岸找工作都是麻煩。”火鳳有些擔心的說道。
“哪有那麼容易啊,現在邊防巡邏太嚴了,江橋上出入境口沒證件根本過不去。”這時候一個彪形大漢插話道。
聶烽抬頭一看插話的大漢嚇了一跳,說道“大哥,你臉上的這塊紅斑胎記...”
大漢摸了一把臉上的胎記,說道“沒辦法胎帶來的,北岸生活的人哪個沒有點遺傳病啊。醫生說我這胎記不說話、面部不充血就不會顯現。”
“大哥,你長成這樣也敢偷渡?即便成功了,到南邊被巡邏警察看到也得被遣返啊。”聶烽笑這個有些憨憨的大哥有些太幼稚了。
現在南北雖然都是一個國家,但是北邊生活的居民都是曾經受過污染,不僅壽命相對短暫,而且幾乎都有一些遺傳病基因。這也是國家一向禁止南北通婚的原因,目的就是保證生出的孩子都是健康的,但是這幾乎就意味着放棄了北岸這邊的人們,用時間讓他們自生自滅。
雖然現在核污染已經基本消除,但是污染帶來的人類基因的改變卻只會一直持續下去。如果北北結合生出的孩子,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如果是南北結合生出的孩子,就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有的需要藉助基因檢測才能發現,就比如像聶烽這樣的。但是這樣的孩子太少太少,不只是因為國家對於南北通婚的絕對禁止,更是因為絕大多數南方人從心底就厭惡北方人,認為他們是被人類社會淘汰的一群人,所以南北結合的人實在太稀少了。
“大不了我不說話唄!”紅色胎記的彪形大漢沒好氣的說道,一說話臉上的胎記又重新顯現,甚至駭人。
“你們的遺傳病都是啥啊?”在彪形大漢的認知里只要是在北方出生的人就一定都有遺傳病,屢試不爽,所以他也非常喜歡去打探這些。
就見火鳳怯生生的拉開右側衣袖,就見火鳳右側手臂上顯現的深紅色猶如盔甲一般的角質物,看的聶烽一臉的震驚,他沒有想到看起來如此清秀的女孩竟然手臂上有這麼明顯的遺傳病。
“我的就這個了。”火鳳似乎並不怯於向大家展示這個,因為大家都是北岸的,沒有誰笑話誰的預期。
“你的呢?”大漢望了一眼單浩,像個好奇寶寶。
“我跟你差不多,一發怒或者生氣的時候,臉就血紅一片。醫生說是血液遺傳病。”單浩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但似乎單浩還有一點沒有說,就是當他發怒的時候自己會有短暫的癲狂狀態,所以平時單浩都得盡量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能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兄弟,你的呢?”大漢似乎意猶未盡,同樣沒有放過聶烽。
聶烽自然不願意任何人窺探自己的私隱,故作神秘的小聲說道“我的遺傳病是我的屁特別的響,很響很臭的那種,你要不要試試啊?!”
“那可不要!”
哈哈——車裏突然響起一陣笑聲,頓時沖淡了不少車裏不愉快的氣氛。火鳳和單浩似乎都聽出來聶烽並不願意透露自己究竟哪裏有問題,但是只有那個憨憨的彪形大漢信以為真,喃喃道“竟然還有這種病,回去我可以和兄弟們好好吹了。
客車一角的那個瘦弱的老頭聽到聶烽的話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揚,然後認真的留意了一下聶烽三個人。
車子很快就到了邊防羈押局,車裏所有人在羈押局做了一下簡單登記,然後就統一被關到一個大房間中,因為只是短暫的羈押后隨後都將被遣返回北岸,所以並男女並沒有分別關押。
聶烽和單浩還有火鳳,包括那個彪形大漢,在車上就比較熟絡的自然就選在待在臨近的區域裏,有個相互照應。
“烽哥,你怎麼看也不像個北方人?”單浩與旁邊的聶烽閑聊着。
“可能是我常年就生活在海邊吧,水氣比較足,所以呢保養得就比較好。”聶烽隨口道“回去以後常聯繫吧,至少有個事情還能有個商量的人。”
“嗯,謝謝烽哥。”單浩說道。
“還有小鳳,你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上有啥困難就跟我說,我幫你。”聶烽拍着胸脯說道,和火鳳近乎有着相同遭遇的聶烽,對火鳳有着天然的親近感。和火鳳不一樣的是,聶烽的母親是南方人,與聶烽父親的相遇就更為曲折,所以他最能體會火鳳單親生活的艱辛。
火鳳望着聶烽感動的點了點頭。
“你,出來一趟!有人找!”
這個時候羈押室門外傳來一聲傳喚,就見角落裏一個帶着帽子的瘦小老頭慢悠悠的朝大門外走去。
“這麼大歲數也偷渡,也確實難為老人家了。”聶烽感嘆道。
“他不是也去尋爹媽的吧?”彪形大漢傻問道。
“去你的吧,這麼大歲數,他爹媽都成灰了,還尋個屁啊。”聶烽說的話帶動着單浩和火鳳呵呵一笑。
聶烽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那個瘦小還有些駝背的老頭一走出羈押室的大門立刻挺直了身板,就連氣勢都陡然升高了幾分。
“老闆在哪?”李九沉聲道。
“樓上辦公室,左手第二間。”那個開門的邊防警察說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