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我想追許燦燦

“劉梓星。”童話里果然都是騙人的，上一秒鐘還在期待着我的小王子究竟是何許大神，下一秒鐘葉寒就孤零零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四下里環顧一周，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影，“葉寒？？？”

“一起回家吧，我們順路。”其實順不順路我也不清楚，但鬱鬱寡歡的葉寒張了口，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着我向他走。

我靠近他的身邊，並排在這初秋的金色白楊下，那畫面想必也成為我和葉寒的有生之年系列。

我心裏暗暗敲鼓，不知葉寒會以怎樣的開場白打破我們之間這緊張到臉紅心跳的磁場。

葉寒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因為他的下一句話不僅讓我頭皮發麻，也成為我日後被他奚落調侃的砝碼。

“我想追許燦燦。”

......

“梓星，我們走吧。”短暫的沉寂后，葉寒終於開了口。

我猛地抬頭盯着葉寒，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他身旁的黎耀望向我，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憂傷。

“你們...還在一起？”方才滿臉幸福模樣的許燦燦分明流露出一絲失望。

這下換我啞口無言。

葉寒繞過人群走到我和許燦燦身邊，一把拽起我的胳膊，力氣之大讓我差點兒滿場飛。

我跟着葉寒的腳步一路小跑向“三月”的大門，一邊不忘轉身用眼神向黎耀求助，還好黎耀和我之間的默契沒有因為時間而變質，他慌張起身跟着我們一路出了“三月”。

“三月”的拐角處，曾經是我們的聚集地之一，那條小巷被籠罩在漫天的白楊下，那時候幾個懷揣美好的小青年秘密接頭，在陰森森的樹影下像要做一番大事業。如今望不見盡頭的馬路，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看着眼前陌生的葉寒，要不是身後的“三月”突兀的佇立在這裏，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葉寒盯着我，那氣急敗壞的神情讓我不寒而慄，曾幾何時，這雙長得冷若冰霜的眼睛總會溫柔寵溺的看着我，讓我真切的感受到我和旁人不同。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葉寒沒由來的低吼。

身後黎耀跑來一把拉住他，“葉寒，夠了。”

“夠了？我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葉寒滿腔怒火。

到底是怎麼想的，我默默的低下頭。

從高中到大學我一直都是學校的宣傳委員，雖不上進，但語言組織能力如果說我是第二，怕是學校里沒有人敢爭當第一。倒不是我的語言表達有多麼的生動美好，噎死人不償命各位當真可以感受一下。葉寒那時候總是說我，挺文靜一姑娘，一張嘴真心毀滅幻想。可如今面對葉寒，面對黎耀，甚至面對許燦燦，我竟畏手畏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我暗自低下頭，以為只要做一隻蝸牛把頭縮進重重的殼，就能躲掉葉寒，躲掉許燦燦，躲掉這一切讓我難過讓我難堪的人事物。

葉寒咄咄逼人的抓着我的手臂，“你說話！”語氣中的憤怒讓我覺得眼前這個曾經說要寵我一輩子的男人此時此刻是這樣的可怕。

我想要掙脫這陌生的葉寒，奈何我越是用力他越是狠狠的抓着我不放，吃痛的我也終是放棄了掙扎。對面的黎耀見狀一把鬆開了抓着葉寒的手，隨即抓起我的另一隻手臂試圖將我解脫這窘迫的困境，葉寒被黎耀的舉動驚到猝不及防。

“放開她。”黎耀的語氣堅定而有力。

葉寒盯着黎耀，半晌他鬆開手，不悅的開口，“你這是做什麼？”

“你和她之間已經結束了。”黎耀把我護在身後，直視着葉寒凌厲的目光。

高三畢業后的暑假，我收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興奮的給葉寒打電話，得知葉寒也如願考上我的臨校s大后，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那時候每天都盼着早點開學，對大學生活的嚮往伴隨着與葉寒終於可以明目張胆並肩前行的期待圍繞着我。

八月的太陽毒辣到可以融化一切意志，某天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像火一樣肆意燃燒着半邊天空，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腦子裏琢磨着要置辦的大學必備清單。

“劉梓星。”街邊的炒飯攤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待看清楚來者何人之後，我三步並兩步的小跑過去，“你自己嗎？”

黎耀笑了笑，示意老闆加了副碗筷。

“再加10個雞肉串！”我不客氣的衝著老闆喊道。

“要不要喝一點？”黎耀努努嘴，望向桌邊的啤酒瓶。

我雖然沒喝過酒，但確實也不是嬌滴滴的小女子，況且天氣熱到我都要人間蒸發了，暢快淋漓一把也覺無妨，“老闆，再給我加個杯子。”

黎耀聞聲故作驚嘆，“可以啊你！”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杯酒，你面子真大！”我一臉的大義凜然。

黎耀倒了半杯啤酒給我，我執意讓他滿上，他拗不過我，於是一杯冰冷的冒着金黃色氣泡的液體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灌下肚，我被這份沁人的甘甜刺激的來了興緻，舉起手中的酒杯找黎耀討酒喝。

“好了，你醉了我可負不起責。”雖是玩笑話，黎耀卻講的擲地有聲。

我只好自己拿過酒瓶，自酌自飲，“誰要你負責，我已經滿18了。”

一瓶酒被我三杯兩杯喝個精光，我招呼着老闆再來一瓶，黎耀卻一邊幫我夾菜，一邊搶過我手中的酒杯。

其實我只是熱到原地爆炸，不過這酒確是喝的猛了些，不然我怎麼會暈乎乎的，看到眼前的黎耀一臉焦慮，就像我等待高考成績單一樣的焦慮。

“你考慮好了嗎？”黎耀好像一直在重複這問題。

“什麼？”我傻笑着看着模模糊糊的他。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黎耀仰頭喝掉手中的酒。

“我不知道。”我繼續笑着，眼前的人似是小王子般的憂傷。

“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以後你那些不可以說的話就不要說了。”黎耀的語氣透着一絲遲疑。

黎耀沒有參加高考，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是不怎麼上進的學生。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不是學習就是玩鬧，再不濟早戀交個女朋友也算是青春期收穫頗豐。可黎耀偏偏什麼都不要，無欲無求的生活態度令我五體投地。

可今日這酒局雖是偶然，卻也像是黎耀精心準備的一場送別，送別我們苦哈哈的高中生活，送別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未成年憂傷，捎帶着送別我和他那些無話不談的美好時光。想到這我當真憂傷了起來，不自覺的又灌了兩瓶。

之後黎耀又問了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腦子裏唯一的畫面就是他很焦慮，而我一直點頭。

黎耀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好像見到了躲在黑夜中的葉寒，明明是炎炎夏日，葉寒卻像是蒙上一層霜，他黑着一張臉好像與黎耀起了爭執，最終在他們二人的拉扯中，我栽倒在地，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下午了，環顧了一周確定是自己家沒錯，躺在床上揉了揉快要爆炸的頭，摸出手機打給黎耀，關機。

隱約記得昨晚也看到了猙獰的葉寒，於是撥通他的手機一探究竟。

幾乎是撥通的瞬間葉寒就接起了電話。

“你醒了？”手機那邊的葉寒聲音中明顯帶着不悅。

“昨晚...你來我家找我了？”我小心翼翼的試探。

“以後不要再喝酒了。”葉寒嚴肅的命令間接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你有看到黎耀嗎？”我仍不死心。

“沒有。”說罷葉寒斬釘截鐵的掛斷電話，一點餘地也沒留給我。

那天之後，我很少見到黎耀，每次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不是不接就是借口太忙，然後匆忙的掛掉電話。有限的幾次見面也都是大夥聚在一起，黎耀一向不愛熱鬧，在我們這群人里尤其不愛講話，所以也就沒人在意他的少言寡語。

我們沒有再單獨見面了，上大學前我也約過他兩次，他都是以種種理由不赴約而告終。黎耀突然之間的冷漠讓我心生不爽，但我也理解他其實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和我們一同開啟大學生活就心生間隙，他會自備，也會後悔，如果是我可能也一樣。但我依然堅信黎耀只是短時間的離開我們，等到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可以思考，調整好了，他還會再回到我們的懷抱。

此後，每年的節日、生日黎耀都會準點發來祝福，好幾次我都想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放下這無須有的芥蒂回到我們身邊，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如果我問出口，我就不再是那個最懂黎耀的人了。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只是那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次黎耀的離開根本不是什麼狗屁距離和情懷，如果那天我沒有喝多，我能聽清楚黎耀對我說的話，或許我不會灰頭土臉的跑到國外。如果我在意黎耀關心黎耀哪怕多一點點，或許我們幾個的關係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

眼下黎耀和葉寒的對峙倒像是那一晚醉酒後在我家樓下的情景重現，當我想重拾記憶看清楚他們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糾葛的時候，街對面的邢辰倉促的向我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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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黎耀：我以為我能保護她，但我還是高估自己了。

我以為我能保護她，但我還是高估自己了。從葉寒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五年來用心築造的堅硬外殼就已經土崩瓦解了。我知道她是害怕，她怕自己對葉寒死心不改，也怕自己對葉寒懷恨在心，所以她終究還是沒辦法純粹的回到我們身邊。

我能感受到她鼓足了勇氣參加這次聚會，也知道她對葉寒沒有愛情了，只是葉寒這傢伙還是這麼齷齪，在燦燦面前利用她逢場作戲。

高三假期的那天晚上，是我和葉寒認識以來第一次動手打架，那時候我就警告他無論如何不能利用她。也正是那天晚上，面對葉寒的質問，我沒有逃避對她的情感。以我對葉寒的了解，當晚他的惱怒不該是一時衝動，或許我也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