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進入燕郡
下游浮橋搭建的地方,岸邊有幾名斥候靜靜地隱匿觀察着對岸的扶餘人情況。就在離岸邊不遠的幾座起伏的丘陵之後,大將軍宇文士及帶着一萬七千多渡河士卒在靜靜等待着。忽然有一名士兵跑過來稟報,上游火船來了。
“好,上游已經得手,全軍行動”宇文士及一聲令下,兵士們緩緩向著河流出發,又叫過來一名率領着五千步兵的將領鄒贊,鄒贊率領的五千軍隊緩緩向上游出發。
“第一隊上”搭建浮橋的士兵紛紛抬着一塊一塊的橋板拼湊出浮橋的模樣,對岸的扶餘人也發現了對岸周軍的動靜,當即前去稟報,不多時一支千人左右的扶余巡邏隊就過來了,彎弓搭箭,雙方又展開了弓箭對射,扶餘人慘叫着,大周也有不幸被流矢命中的士兵。
雙方在忍耐,浮橋搭建到河流中間時,又一支扶余軍隊趕來,看樣子大概有一萬人,浮橋在繼續搭建,對方的箭雨逐漸對準了浮橋上的人。
“弓箭手靠近岸邊,能靠多近靠多近”命令在小校中傳遞,傳遞到一個個千人將耳中,岸邊的一塊塊弓箭手方塊在盾牌保護下前移。
“浮橋快要搭好了”扶餘人中有人喊道,“長槍手,長槍手!”一隊隊手握長槍的扶余士兵冷冷看着離岸邊還剩一丈多的浮橋。“去上游的人回來沒”扶余領兵將軍喊道,夜晚進攻,讓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盾牌上前,繼續搭橋,步兵第一隊準備”聽着空氣中傳來的慘叫聲,小校已經稟告過浮橋即將完成,宇文士及下達了準備進攻的命令。橋上至少還有五十盾牌兵,撐住一會等到步兵支援就好。
“喔”“殺”,浮橋過去了,火光已經衝到了對岸,步兵第一隊開始強渡衝鋒過橋,對岸五十盾牌兵結陣在對岸無數長槍的捅刺下強撐着,終於步兵第一隊到了,他們也有了長槍手,雙方開始了真正的戰鬥,長槍手在盾牌上加好,擴大着岸邊的占點範圍,扶餘人的弓箭手對準了岸邊占點,這讓步兵們傷亡一下子就上來了,有同袍倒下,又有人接替位置補上。
戰爭考驗了這支軍隊的忍耐性,顯然他們面對對方几千弓箭手的襲擊撐了下來。
又有一支萬人軍隊抵達了對岸,是扶餘人又派來了援兵,無數扶余士兵向著占點衝來,步兵第三支千人隊也衝到了對岸,對岸已經有了三千人的步兵占點。他們要承受着兩萬扶餘人的衝擊。
從火船信號出現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宇文士及並不着急,對岸已經有了三千處在結陣防禦的占點,他要釣魚,把能出現的扶餘人全部調出來,然後張開兩萬人的鋼刀將他們全部斬碎。
過了兩刻中,又有兩支千人隊過橋,占點更加穩固,見扶餘人似乎有退走的意思,宇文士及命人在岸邊點了三堆火光,似乎是呼應岸邊的大火,扶餘人身後的天空中飛來許多火光,密密麻麻,等到火光落下,原來都是火箭,這陣火箭給岸邊的兩萬扶餘人傷亡不多,但陣型緊密的扶餘人卻因此產生了混亂,大半的人朝身後看去。
隆隆的聲音響了起來,呂方率領的三千騎兵開始了小跑,他們要率先發起進攻,步兵還在後面。扶餘人的兩名將領經驗很豐富,組織士兵從進攻轉入了防禦陣型,想要慢慢撤退。
眼尖的宇文士及哪裏會讓他這麼容易退回去,弓箭手加速過橋,已經有七八千步兵和弓箭手渡河,而呂方看到結陣防禦的扶余軍隊,也不在讓部下提速,而是保持速度取弓箭向防禦陣型內拋射,小跑衝刺改為車懸戰法消耗對方。
上游鄒贊的五千步兵在上游通過小船渡河,已經抵達戰場邊緣,而柳公明繞向了扶余背後射了兩波火箭,也不露面,房凱率領的五千軍隊也在抵達了戰場,只等待宇文士及最後的總攻令。
岸邊,火光衝天,三堆火光變成了六堆,
“總攻!”
“總攻!”
“總攻!”
“總攻!”
四個方向的步兵軍隊開始了進攻,弓箭拋射,結陣的扶餘人死傷慘重,他們要防禦三個方向的進攻。踏踏的步兵前進的聲音蓋不住他們喊出“殺”,終於短兵相接,最先展開廝殺的是從橋上衝刺過去的一萬步兵和弓手,接下來扶餘人後方的柳公明五千軍也展開了進攻,就在扶餘人注意力都投入到前後兩支周軍身上時,呂方三千騎兵發起沖陣,房凱五千軍壓陣。
砰地,幾名騎兵重重砸進防線,幾名扶余士兵被騎兵衝擊力撞地飛起,剛想填補空缺,但很快後續的騎兵也沖了進來,呂方將馬槊端平策馬直衝,一騎,兩騎,防線的缺口在擴大,騎兵的馬槊劃開前方扶余士兵打咽喉,有的穿過他們的胸膛,馬上的騎兵向後一甩,馬槊抽出繼續端平,衝殺着,也有騎兵被幾個人打斷馬腿,眾人圍上殺死。
騎兵在衝鋒,但他們是斜斜的衝出去,好似小刀切黃油一般,將扶余軍陣的一角切開,房凱的步兵衝進缺口,將切下來的一塊扶余軍陣包圍慢慢吃掉。騎兵脫戰,又瞅准了一角再次衝鋒,切開,後面的步兵千人將看到了騎兵打開的缺口,也帶人沖了進去。
兩萬人的扶余大軍被一道三千騎兵組成的火流一角一角的切來,再由周軍步兵包圍,消滅。扶余的將領們很慌,他們沒有想到戰局會演變成這樣。
元帥乙興文支的打算是用這裏的大營兩萬五千兵,加上上游那裏的七千人拖住左衛五萬大軍,他麾下六萬多軍隊好在大凌河下游的瀘河鎮一帶重創只剩四萬軍隊的右衛張瑾部。
但是情況顯然更糟糕,上游三萬兵完全被宇文士及包圍。兩名扶余萬夫長也看清了局勢,他們要保存實力就必須要突圍,現在只是三面包圍,如果在過一會騎兵繞過來堵上最後的口子,他們就真的連最後突圍的機會都沒了。
兩人當機立斷率領親兵裹挾中軍向著大凌河下游移動,宇文士及很快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現在他的兵力都用來分割包圍了,根本沒有多餘兵力去堵截那一伙人。只能叫來幾個傳令兵前去瀘河鎮一帶傳訊張瑾。
一個多時辰之後,戰場上最後抵抗的扶余士兵也被肅清,“各軍清點傷亡,安排士兵休息,然後再打掃戰場。”宇文士及下令。
“將軍,我騎兵兩次突襲陣亡四百七十六人,傷六百八十七人。”騎兵將領呂方清點完傷亡之後來找宇文士及彙報。
“呂將軍辛苦了,這一戰騎兵當是首功”宇文士及說道,三千騎兵首先突擊上游營寨,打的七千扶余士兵暈頭轉向,又對兩萬扶余防禦陣型進行切割,大大加快了殲滅的速度。
“謝將軍”
“將軍”這是柳公明,房凱等幾位將領也走了進來。
“傷亡怎麼樣?”宇文士及開口問道。
“傷亡在六千五百多,其中兩千多輕傷,斬獲還沒有統計,但我們審問了幾個俘虜,他們這邊總共防守兵力大概在三萬左右,上游一個七千營寨,還有這個河段有三支千人巡邏隊,後面有一個大營兩萬兵,現在都被咱們一鍋端了,就是可惜跑掉大概三五千人。”
“多虧將軍神機妙算”柳公明誇讚道。
“行了別誇我了,功勞是大家的,沒你們這麼拚命,咱們也打不了勝仗。走去火頭軍吃點飯去,一晚上沒吃了。”宇文士及說道“吃完了咱們還得想想下一步怎麼打。”
“好”
大軍就在戰場旁邊簡單地埋鍋造飯,大凌河南岸大營里剩餘的士兵們運來了糧食,乾菜。在一旁搬運鹿角建造簡易軍營,宇文士及和幾位將軍看望着傷員。
“將軍傷員怎麼辦?”一名將領問道。
“傷員先送到大營吧,讓大營拉糧食多帶點大車,傷員順路就拉回去了,陣亡將士先收斂遺體,等休息好了,火化軍葬,收斂骨灰帶回去。”
“是!”
大營搬運糧食的士兵開始一趟一趟地轉運傷員,剛開始拉的是糧食,拉回去傷員,然後拉來陶罐,火化之後拉回去將士骨灰。
“將軍,我現在騎兵就剩兩千了,你得再給我補充一點人”呂方哀求道。
“先別急,你現在馬匹也不夠三千啊,對不對,而且接下來在燕郡打的就是攻城戰了,你的騎兵先不急着補充,等有了馬,你有多少馬我給你補多少人。”宇文士及說道。
“好,將軍這是你說的。”
瀘河鎮,這是宇文泰選定的糧道中轉重鎮,如果從臨渝關——瀘河鎮運送糧食要比從柳城轉運快節省不少時間。
南線,瀘河鎮,就在北線宇文士及發起首次渡河的時候,張瑾也率領大軍從柳城沿大凌河南下抵達了瀘河鎮附近的五頂山台山兩山之間,隨後在台山和二道河附近紮下營寨,派出斥候,偵查瀘河鎮情況。
而此時的瀘河鎮,扶余軍元帥乙興文支坐鎮,這裏彙集了五萬扶餘步軍,甚至還有他強行從各軍抽調出來組成的一萬騎兵,乙興文支將軍隊分成了三部分,三萬扶餘步軍守瀘河鎮,一萬騎兵並兩萬步兵藏在了瀘河鎮以東的西山架子山之後,想要引誘張瑾進攻然後再由騎兵繞后包圍。
而張瑾看着地圖上的瀘河鎮地形,西面是群山,群山中間夾雜着峽谷小路,東邊是兩條河流交匯將瀘河鎮護在其中,二道河與小凌河交匯形成的河流沖開架子山和西山,可以說這樣的地形易守難攻,但前提是要佔據兩側的山脈形成犄角之勢。但偏偏斥候彙報扶餘人三萬兵全部龜縮在鎮內,兩側山上一個兵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有信心守住,或者說有伏兵!張瑾這樣想着,看不到對方的深淺,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就投石問路”張瑾這樣想着,既然對方不過河,自己也不過河,但他的糧草肯定得從大凌河東岸運過來,那就將四千騎兵全部撒出去截斷運糧的隊伍。再把大軍調到白雲山和台山之間,將這片平原封鎖,看看這傢伙還有什麼花樣。
命令傳下去,兵馬在調動,大把的騎兵撒了出去,一千人分成十隊巡查大凌河沿岸,三千人的騎兵分成了三把利刃負責絞殺。大軍紮營,跟對方比耐性。
第二天下午,上游宇文士及的戰報傳來,更加驗證了他的看法,這乙興文支是真的把他當成了突破口,但上游成功突破大凌河讓張瑾的後勤可以和宇文士及部的運輸走一條道路,然後通過大凌河水運,大大減輕了後勤壓力,讓張瑾更有底氣和乙興文支對峙。
一連對峙了三天,眼見鎮外的張瑾就是沒有進攻的打算,而自己今天本來該運來的糧草卻遲遲未到,這讓乙興文支感覺有點不妙了,晚上,高立兵敗上游失守的消息終於傳到了乙興文支耳中。
乙興文支召集了幾名將領商議着,“元帥,上游被攻破,張瑾現在的樣子就是明擺着要等到我們糧食消耗完他才會進攻,到那時我們就真的完了。”一名將領擔心地說道。
“元帥,我們主動進攻能行嗎”又一名將領問道。
“進攻?”乙興文支看着地圖喃喃道,張瑾四萬右衛大軍分佈在台山、白雲山以及兩山中間的一小片丘陵上,台山山腳附近一座一萬人的營寨,白雲山一座萬人營寨,平原丘陵駐紮兩萬。
“張瑾的營寨在這”饒是乙興文支也犯了難,這三處營寨相距不過十里,相互呼應,想要給與重創很有可能把自己帶進去,唯一的優勢就是自己的六萬兵馬,要比張瑾多兩萬,但是上游的宇文士及會不會前來支援。
六萬大軍是扶余抽調的機動兵力了,如果損失那麼面對大周的進攻怕是更難守衛。
乙興文支思考許久還是做出了決定:撤退!騎兵掩護,大軍趁夜色從西山架子山以東撤退。
扶餘人的動作很快,以三千騎兵為先鋒,兩千千騎兵守護中軍,五千斷後,西山以東的步兵掩護,瀘河鎮三萬步兵沿二道河小凌河往東撤到架子山以東,然後在騎兵掩護下北上到大凌河南岸渡河。
五萬大軍,一萬騎兵的動靜很大,張瑾的三千騎兵很快就發現了扶餘人撤兵的舉動,但由於扶餘一萬騎兵在一旁,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遠遠吊著,然後將情況稟告右衛大將軍張瑾。
“真可惜,堵不住了”一名右衛將惋惜道。
“堵不住?”張瑾笑道隨即抽了一封信出來。那是宇文士及寫給他的,宇文士及早已率左衛三萬人馬趕赴大凌河北岸,就等着乙興文支渡河呢。
“傳我命令,右衛大軍四萬全部出動,從白雲山百草山兩山峪口穿過,截擊扶餘人殿後的軍隊,對了他們還有一萬騎兵,千萬小心。”
“是”眾將起身說道。
看着地圖上的距離,行軍路程有四十里,好在扶餘人繞得更遠,剛剛好能截擊他殿後的軍隊。
來人,速速渡河將扶餘人撤退的消息報與宇文將軍。不久一名傳令兵騎馬離開了,大凌河邊的左衛傳令兵接到了右衛傳訊后,報與宇文士及,宇文士及隨即傳令大軍在大凌河一帶埋伏,又讓一些士兵去砍樹做成流木,現在輪到他來半渡而擊了。
大凌河北岸,
“快,快快”扶余將領在催促着從瀘河鎮撤出來的三萬士兵,前面是三千騎兵,後面有兩千騎兵,所有人都在路上飛奔着。而乙興文支看着三萬兵走的差不多了,旋即命令殿後的兩萬兵和五千騎兵立刻向下游出發。
他早已經想到了左衛大軍有可能已經守在了河對岸,生機就在於他們肯定只有守住一個登陸點的能力,所以這兩萬準備突擊右衛的精銳就成為了必須要保留的部隊,那三萬人就必須成為掩護,至於騎兵,跑得快還是能跑出來的,到時候兩萬精銳在北岸站穩腳跟,周軍就沒有辦法了。
事情的發展確實如乙興文支所料,就在瀘河鎮三萬兵渡過一萬的時候,一艘火船順流而下,還有數不清的流木,浮橋被撞的稀爛,一萬已經過河的扶余士兵遭到了三萬左衛大軍的攻擊,還有兩千騎兵左衝右突,扶余士兵的陣型,很快就被沖的七零八落,只有四五個大一點的防禦圓陣還在固守,但是隨着箭雨落下,騎兵衝刺着扔出長槍,盾牌兵被沖開,露出了裏面的人,周軍一擁而上,整個防禦圓陣被徹底沖開,只剩一些十人百人小隊在人海中相互配合,就像大海中的一個個露出頭的礁石,慢慢地,一個一個地被淹沒。
而南岸,右衛大軍結陣,一排排盾兵在前,長槍搭上,如一排長城橫推而來,剩下的兩萬扶餘步兵和七千騎兵想要衝鋒,卻被箭雨無情射殺。騎兵將領眼看不妙遂決定強行沖陣,步兵在後壓陣,五千騎兵面對右衛足足一萬弓箭手的箭雨,趁着合圍還沒有形成,選擇了從盾牆的邊緣衝出去。
效果很明顯,五千騎兵在付出千餘人的傷亡后衝出了箭雨的範圍,但他們還將面臨周軍三千騎兵的堵截,雙方對衝過一輪后各自付出了千餘人傷亡,周軍騎兵也不再為難扶余騎兵,三千扶余騎兵成功跑了出去渡過了大凌河,與乙興文支匯合。
但後面的三萬步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右衛大軍成功將一萬多扶余士兵合圍,跑出去的一萬多扶余士兵遭到了兩千騎兵的追殺。
從半夜一直追殺到凌晨,騎兵們任務很簡單,憑藉著馬速衝著落單的步兵上去對準後背狠狠地抽一刀就走,這樣抽出來的刀口深,不容易癒合,慢慢地那些受傷的士兵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對方的騎兵又沖了回來,想要糾纏周軍騎兵,但很快周軍步兵也追上來了,一追一逃。
大半夜的廝殺讓每一個士兵們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周軍殺得痛快,扶餘人也被殺破了膽,乙興文支帶着殘餘的三萬步兵和八千騎兵,跑回了遼河西岸的懷遠鎮。
周軍也忙着整理軍隊,修養士兵,運輸物資。兩位將軍也在安排後勤路線,準備迎接皇帝宇文泰。
在柳城的皇帝宇文泰也收到了前線戰報:興業四年五月上旬左衛大將軍宇文士及所部佯攻大凌河,暗遣士兵一萬五千騎兵三千於當夜攻破大凌河上游扶餘人營寨,殲滅俘虜敵將高立及一下七千人,並於當夜凌晨強渡大凌河,包圍並殲滅一萬四千有餘。
興業四年五月上旬右衛大將軍張瑾率兵駐紮台山白雲山一線,並以騎兵三千斷瀘河鎮糧道。
三日後,瀘河鎮三萬扶余軍隊撤退,左衛大軍在大凌河北岸埋伏待扶余軍隊撤退時半渡而擊殲滅先鋒一萬人,右衛大軍截擊扶余后軍殲滅兩萬餘人。乙興文支率三殘軍和八千騎兵退往懷遠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