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藥

秦問被引着進入了寶葯坊，來到了一間不算寬敞的屋子。

此次試藥的二十個人都在這間屋子裏排着隊，先前進來的那個瘸腿中年人排在最後，一看見秦問也被帶了進來，他下意識的用手遮住臉往前擠了擠，生怕自己會被拉出去。

其實來這裏的每個人都是這種心理，生怕自己不能試藥。這一次是因為城主府不知道什麼原因只小範圍傳播了試藥的消息。要是換在之前，想要試藥的人可是要多得擠破頭，有的甚至要大打出手。

每當出現這種情形，門口那兩個看門人就開始臨時拍賣，價高者得。

雖然這一次試藥名額已經拿到手，而且試一種葯可以獲得半兩銀子，但每個人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都是一臉愁容。

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等一下還能不能站着走出去。

丹藥的煉製很考驗煉丹師的技術，不僅各種原材料的種類和分量要極其精準，而且隨着丹藥的變化什麼時候改變火候、什麼時候中途要暫停、暫停多久，這些都要有精確的控制。

此外這項工作對煉丹師的身體修為也有要求。因為沒有透明的丹爐，煉丹師想要知道爐內各階段的煉製情況，就只能將自己的丹田之氣灌入爐中進行查看。

而要將爐內的藥物進行翻炒，使其均勻受熱，就更是需要煉丹師有更高的修為。

做不到這些，即使同樣的藥材、同樣的流程，結果也可能完全不用。除了少數頂級的煉丹師能確保所煉丹藥的品質外，剩餘的煉丹師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煉出來的到底是靈藥還是毒藥。

這便催生了試藥這份活計。同時好的煉丹師也成了各大勢力爭搶的人才。

烈火城算不上大城，所以只能培養出極其一般的煉丹師。他們的出丹率很低，平均兩個月才能出一爐丹藥，而且品質只有四成把握，這便導致了前來試藥的人也只有四成可以活下來的機會。

這時，不知從哪裏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緊隨其後，一股還算濃烈的葯香從對面的大廳中飄出。

來試藥的二十個人趕緊抬鼻子去捕捉那些氣味。

通常藥物的氣味越芬芳，其品質往往就更好，有毒的可能性就相對低一些。他們活着的幾率相對也會大一些。

人群中立即有熟悉的人露出了喜色，以這氣味來看，他們這次有五成機會能活下來。

但他們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如果提前發現丹藥的成色不錯，就有可能臨時撤掉一部分試藥人。這種事以前經常發生。

矮守門人正領着秦問往隊伍的最後面走。

錢管事突然走進來開口說：“小子，你的位子不在這裏。”

兩個看門人聞言一臉懵，但也馬上就明白過來，拉着秦問朝錢管事手指着的一間屋子走去。

“你們要帶我去哪？”秦問警惕的問。

“去哪？當然是試藥了。”錢管事陰陽怪氣地說。

秦問再傻也能想到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奮力抵抗道：“我不去，我要在這裏試藥。”

見秦問有所抵抗，錢管事怕動靜鬧得太大，傳到城主的耳朵里去，於是誘惑道，試一味葯二兩銀子，你去不去？不去，我相信有的是人去。

秦問一聽，當即就停住了。

試一味藥物二兩銀子？此刻他眼前浮現出了孫大夫伸過來的四根手指，還有他奄奄一息的姐姐。

秦問把腳一跺，大聲問：“你沒騙我？”

錢管事當即得意的一笑，說：“我這寶葯坊可是還需要信譽的，二兩銀子一味葯，絕對不食言。”

這時人群中有一位老人對着秦問說：“小孩，一味葯二兩銀子，很可能是毒藥，不能去。這裏銀子雖然少，但風險也小。”

錢管事見有人要來壞自己的事，當即投過去一個兇狠的眼神。

眼神掃在老人身上，老人身體一顫，趕緊縮了回去，不敢再說任何話。

其實老人哪裏知道，秦問根本沒得選。這裏試一種葯半兩銀子，要湊齊四兩就需要八味葯，且不說這次有沒有這麼多味葯出爐。

就算有，一味一味試下來，姐姐秦若芸恐怕也早就不在了。

對於這二兩銀子一味的葯，秦問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自己常年吃有毒的野菜、野果，身體本來就積攢着很多毒素，這些毒素也讓他的身體有了遠超常人的耐毒能力。

就算錢管事給他吃兩種毒藥，秦問也有信心挨到將銀子送到醫館。到那時候姐姐就有救了。與自己相比，他更希望姐姐能活着。

錢管事叫人將秦問帶進一間偏房，指着牆邊一把座椅說：“先在那裏做好，我親自去給你取葯。”

說完，他便朝一個擺滿黑色藥瓶的柜子走去。

秦問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房間，是寶葯坊專門存放毒藥的地方。

寶葯坊作為城主府的下屬機構，除了煉製各種功效的靈藥，也負責煉製一些見不得人的毒藥。

錢管事將一堆黑色的藥瓶撥到一邊，將手伸向裏面最小的一個瓶子上。那裏面裝着的，是寶葯坊里最毒的一味葯。

但還沒等觸及到那個小瓶，他的手卻縮了回來。

這瓶中雖然是他最想用的毒藥，但毒藥也是分等級的。毒性越高的就越稀缺，所以這種毒藥城主府是有專門登記入冊的。眼下若是無故少了一顆，城主追究起來，自己恐怕也逃不了干係。

不過他馬上就釋懷了。毒死一個小孩而已，用其它種類的毒藥也完全可以。

錢管事嘴角上抿，將手伸向了黑色小瓶旁邊的一個瓶子。

錢管事用手帕將一顆褐色的小藥丸捏到秦問身邊，睜大眼睛親眼看着秦問將那顆藥丸吞了下去。

隨着秦問的喉頭蠕動，錢管事的臉也跟着猙獰起來。此刻他的心裏升起一股無比的暢快。

他在心裏一遍遍念着：“死吧，你這小畜生，敢弄瞎我的眼睛。”

毒藥被吞下后，秦問的腹中立刻傳出一股強烈的灼燒感，整個胃都彷彿開始扭曲起來，只片刻工夫就痛得他滿頭大汗。

“死吧，死吧。雖然便宜你了，但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吃了最痛苦的葯。”錢管在心裏依舊默念。

但令他怎們也沒有想到的是，片刻過後，秦問雖然依舊錶現得很痛苦，但沒有要斷氣的跡象。

“怎麼可能？”錢管事不可置信地發出了聲音。

又過了片刻，秦問不僅沒有斷氣，反而還有逐漸轉好地苗頭。

“銀子。”秦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到錢管事跟前，示意他趕緊給自己有那該得的二兩銀子。

錢管事嘴角抽了抽，他不甘心，於是換了一副嘴臉說：“銀子自然少不了你的。我們這裏還有一味葯，你還想試嗎？”

“試。但你要先給我錢。還有，要讓外面所有人都來做個見證。”

錢管事聞言大喜，立馬痛快地將二兩銀子放到秦問手裏。接着他吩咐那個一直跟在這裏的胖守門人，把外面試藥的人帶進來。

但他表面上要胖子把人帶進去，暗地裏卻向他使了個眼神。

胖子心領神會，退了出去，根本不打算再進來。

剛才的毒沒毒死秦問，錢管事心裏鬱悶得非常憤怒。在他看來，自己一隻眼睛被這麼個小子弄瞎了，自己卻不能放開手腳報仇，眼下這個小子自己送上門來，居然還沒死。

他將一切都拋在腦後，轉身快步來到之前那個最小的黑色瓶子邊，抬手便從裏面倒出一粒小藥丸。

那藥丸通體艷紅，像一顆妖媚的眼睛，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