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還魂為神

第七章:還魂為神

“該死!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斬邪雌雄雙劍竟還有這般威力……咳咳……張敦復你不得好死!”

一處陰暗幽閉的大殿中,一個身材曼妙的黑袍女子勃然大怒,眼前的桌案片片崩碎。

終於,她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紊亂的氣息,一大口鮮血噴出,灑落在殿柱上。

“何事讓你這般憤怒……你竟然受傷了?難不成那侍妖死了?”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冷不丁響起,魔氣森森的黑霧中,走出一個面具男子,在面具的遮掩下,絲毫看不出喜怒,只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有意無意打量着黑袍女子。

“別提那個廢物!只可惜,那該死的天象壞我好事!”黑袍女子冰冷開口。

她對侍妖的死活毫不在意,在她看來,侍妖幫自己探出斬邪雌雄雙劍的虛實,也算死得其所了。

只是,她好不容易物色到一個天生陰魂強大者,作為新的侍妖,卻被那天象干擾,讓血誓儀式失敗了。

想到這裏,黑袍女子十分不耐,柳眉微蹙道:“你還沒資格管我的事!讓你去查的天象之事,到底查的怎樣了?”

面具男子也不生氣,只是陰惻惻地笑了笑。

“你別忘了自己的處境,我們不過是合作而已,你同樣也沒資格對我發號施令。”

見黑袍女子吃癟,這才繼續說道:

“這天象可不簡單,聽說河洛之地昨日現出神異,已經驚動了各大勢力,甚至連朝廷也有所動作。但你說這等天象是人為的,我可是萬萬不信。”

黑袍女子聽得十分仔細,又好似要竭力回想起什麼,臉色變得痛苦而猙獰。

“不,我感受到了張天師的氣息,絕不會錯,這一定是他的手筆!”

一時間,黑袍女子雙手抱頭,狀若瘋魔,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又瘋了……”

面具男子早已見慣不怪,無奈地搖搖頭,身形一閃,從黑霧中隱去……

……

張卓有些失望,此時天空中月華已經散盡,哪裏有嫦娥姐姐的蹤影。

倒是懸着一對紅藍雙劍,圍繞張卓盤旋飛舞,彷彿看到了主人一般歡呼雀躍。

“原來你們就是斬邪雌雄雙劍,果然神異,多謝兩位道友的救命之恩。”張卓衝著空中雙劍微微一禮。

他自己也沒想到,第一次見到雙劍,竟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張卓好奇心大起,隨手一招,雙劍便爭逐而來。

一種無比強大,又血脈相連的感覺……

彷彿如臂使指。

一瞬間,似有萬丈豪情在胸中升起,張卓恨不得立馬仗劍而走,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額……可是我好像什麼劍法也不會啊,而且這劍現在還是人家張敦復的……”

夜色微涼,讓人清醒,張卓只能暗暗感嘆現實的扎心。

“咦?這是申二?”忽然,一個濃眉虎目,身材健碩的高大男子從淺灘中走出,見到申二的屍體后,腳步不由一頓。

反應過來后,立馬大步走到張卓面前重重拜下。

“多謝恩公相救之恩,在下感激不盡!恩公但有所命,在下萬死不辭!”

張卓大吃一驚,眼前之人的長相他從未見過,可身形還是比較熟悉的……可是虎子的屍體分明還躺在不遠處,自己方才還查看過……

眼前之人非活非死也非陰魂,而是一具靈體,或者準確的說是陰神!

“你是……虎子?”

“是的恩公,虎子拜謝恩公再造之恩!”虎子點點頭,竟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禮,無比虔誠。

“虎子兄弟不必如此,我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就連我也無法預料,你竟得了如此造化,可否與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卓十分不解,正一寶錄上可是記載得清清楚楚,召魂符只能找回魂魄而已。最好的結果就是找齊了全部的三魂七魄,組成了完整的陰魂,讓陰魂得以輪迴——僅此而已。

“恩公,其實在您與狼妖大戰之時,我的陰魂就已經凝聚,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看着恩公受難,心中焦急卻根本無法動彈。”

說著,虎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

“那時,恩公身上忽然出現了很多月華,這些月華同時也將我的陰魂包裹了起來。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嘆息聲……還有囈語。可是,我睜大眼睛卻看不到任何人,大聲喊叫,也得不到回應……”

原來如此,陰魂剛剛凝聚之時,本就是至陰之物,而在這至陰之時至陰之地,那請神符所請的又是至陰之神,怪不得虎子能有這般造化……

“如此說來,我的請神符並非完全失敗?”張卓暗暗思忖,也不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虎子也是一臉茫然之色,目露思索。

“我好像進入了一個夢,但醒來后卻什麼都記不得了。現在,我只感到這瀘溪河好像就是我的身體,我在這裏好像無所不能……恩公,我妹妹來了……”

想必是胖丫遠遠聽到河灘中沒有了動靜,過於擔心哥哥,在河邊顧盼時被虎子發現了。

“嘩啦啦——”

虎子下意識將手輕輕一揮,一道巨浪在平靜的河面上凌空升起,奔騰至河岸,溫柔地將胖丫托起,又向河灘中央席捲而來。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水中仙子踏波而來……

胖丫以為是狐仙作法,大驚失色。可是當他一想到哥哥危險的處境,就什麼都不怕了,一念之間,小臉就恢復了堅毅之色。

“哥哥……真的是你……哥哥……真的是你嗎?”

這個踏波而來的勇敢少女,用力地揉揉眼睛,喜極而泣。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想一頭扎進哥哥的懷抱。

一日不見,恍如隔世。

曾經對妹妹的承諾,差一點就食言了啊。

短短一日,妹妹就變得這樣憔悴,虎子無法想像,若是自己就那樣走了,妹妹不知會何等傷心。

“丫頭別哭,哥哥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見到兄妹團聚的場景,張卓的眼眶有些濕紅,但也打心底為他們高興,笑道:

“胖丫你就放心吧,你哥哥現在可是這瀘溪河的河神了,以後想跑都跑不了嘍……”

這是胖丫聽到的,整個世界上最讓人心安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堅持下去的勇氣。

“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哥哥救了哥哥……”

正在胖丫思索如何感謝大哥哥之時,虎子突然臉色一變,對張卓說道:

“恩公,有兩人正向此地而來,應該是天師府的葉道長和保正大人。要不要在下將他們打發走?”

不愧是此地的河神,周圍的風吹草動都一清二楚。至少,以張卓的修為,此時還並未發現對方。

“不必了……正好我也想見見他們。虎子兄弟,你和胖丫找個地方暫避一下,其餘……便留在此處吧。”

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虎子與申二的屍體。

“謹遵恩公吩咐。”恩公所言,虎子自然不會違背,更何況他也想跟過去做一個了斷,開始新的生活。當即水波一興,兄妹倆已然消失不見……

“大膽凡人,竟敢染指天師寶劍!你不想活了?”小舟還未靠岸,一個青袍道人就急急從舟上飛掠而出,指着張卓怒喝道。

葉雲蛟心中十分憤怒,他本就打定主意不摻和狐仙之事,就算遠遠聽到動靜也裝作不知,卻沒想到那斬邪雌雄雙劍,竟然脫離他的掌控自行遁走了。

即便如此,他也沒打算跟過去。因為他知道此劍通靈,不翼而飛必是有妖邪現身,除掉妖邪在之後,應該會自行返回。

至於他自己,可不想為了區區凡人,冒然置身於險境。更何況,若是連斬邪雌雄雙劍都搞不定,自己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可現在雙劍一去不復返,他如何向師父交代?

一面是自己的生死安危,一面是師父的雷霆之怒,他該如何選擇?

但葉雲蛟不敢去賭——他只知道,如果失去了師父的信任,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很可能從此仙途斷絕。而如果去尋找雙劍,有雙劍傍身,也未必不能自保……

而現在,他冒着生死,逼迫許保正帶他來此,居然看到一個凡人拿着斬邪雌雄雙劍,大搖大擺地站在這裏,他如何不怒?要不是師父教導他絕不能對凡人動手,他現在真想一劍送這個凡人歸西!

“凡人?你說我是凡人?”

張卓聞言眉頭一皺,眼前這人雖說修為比自己高不少,但應該同樣也是鍊氣中期,並未突破到鍊氣後期,居然這樣目中無人。

許保正萬萬沒想到,這兩尊大神一見面就掐了起來,心中大急。雖是兩頭不能得罪,但畢竟是葉雲蛟開罪在先,也顧不上禮節,小跑幾步跟上葉雲蛟,附耳說道:

“葉道長息怒,這位應是大理寺的大人,千萬不能衝動行事啊……”

“哦?”葉雲蛟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之人來。

他當然知道大理寺的份量,可以說就連師父也不敢輕易得罪。難不成狐仙之事已經驚動了大理寺,或者是當今官家已經對天師府不滿了嗎?

只是,大理寺官員並不會做如此打扮,難不成是微服查案,另有隱情?

思忖間,葉雲蛟臉色變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張卓抱拳道:

“方才在下心繫師尊寶劍,口不擇言,還請閣下多多包涵。”

張卓自然不知許保正與那葉雲蛟說了什麼,但想必與自己的身份有關。張卓知道那許保正或許是把自己當成朝廷中人了,當初自己為了方便行事也並未解釋,況且,他也不知從何說起,難不成跟他說自己就是張天師?

不過,眼下情形,見那葉雲蛟的樣子,好像的確沒有看出來自己鍊氣四層的修為,這就有些奇怪了。

轉念一想,他現在的目的是儘快找到張敦復,這個葉雲蛟倒是來得正好,當即道:

“葉道長不必介懷,此雙劍乃天師府至寶,在下自然會雙手奉還……”

誰知張卓話還未說完,剛遞到葉雲蛟手中的斬邪雌雄雙劍竟微微顫抖起來,彷彿在無聲抗議。

寶劍通靈,如此異動讓葉雲蛟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口中劍訣微誦,方將雙劍收起,這才略微鬆了口氣,開始環顧四周。

不曾想,地上躺着兩具無頭屍,而眼前之人明明是個凡人,卻活得好好的,僅僅是右臂受了些皮外傷。

不但如此,此人看起來似乎能馭使斬邪雌雄雙劍,難不成剛才的動靜,就是此人大戰狐仙產生的?

葉雲蛟越想越覺得離譜,越覺得離譜就越想知道真相,忍不住問道:

“多謝閣下歸還天師府寶劍……只是今晚究竟發生了何事?狐仙是否現身?在下還要回去向師尊復命,還望閣下告知。”

張卓知道葉雲蛟在想什麼,但總覺得此人貪生怕死,不可信任。更何況,一些重要的事還是應該找張敦復當面談才更為妥當。

“葉道長,今晚現身的是狼妖並非狐仙,且已被斬邪雌雄雙劍斬殺,只是事關重大,在下還是想見到張天師后再詳談此事,不知葉道長可否為我引見一二?”

“不成!”葉雲蛟脫口而出。若是讓師尊知道今晚之事,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況且萬一此人有所圖謀,自己將他帶回天師府,豈不是引狼入室?

只是話一出口,他還是隱隱有些後悔。

張卓一愣,沒想到此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時也失了說話的興緻,轉身向小舟走去,頭也不回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你……”葉雲蛟還有一肚子話想問,可是此人竟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轉身就走。

就算貴為大理寺卿,有時候都有求於天師府,見到師尊也是客客氣氣的。此人如此年輕,即便是大理寺官員,料想品級也不高,竟如此託大。好在我在大理寺也有幾個朋友,我倒要打聽打聽此人是什麼來路……

哼,不過走了也好,免得去師父那裏說些不該說的。

如此一想,葉雲蛟臉色才略微好看一些,瞪了一眼邊上大驚小怪的許保正道:

“還不快過來搭把手,幫我把這兩具屍體抬回天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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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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