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決戰
難道因為皇上經歷了大禮議事件以後,對同樣要為父親張目的世子感到了一絲憐憫或者感同身受?不對啊,當今皇上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鄭王世子敢於在父親被抓以後憤然出宮,自己跑到一個茅草屋三餐不繼的住了十多年,這麼公然的頂撞皇帝怎麼就不見聖上制裁他?世子殿下那個四面漏風的茅草屋他可是見過,夏天能熱死冬天能凍死,土炕上就一個破席子,一床破被子薄的根本不擋寒,就是一個貧窮的百姓的家中也不過如此,任何親王的世子殿下能在那裏住一天都是個奇迹,可鄭王世子住了十多年,他怎麼都想不通是怎麼忍下來的,要知道他連吃飯都要兩個朋友接濟的,自己曾派人攔了幾次,世子殿下沒飯吃居然跑去挖野菜,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吃野菜的殿下居然臉上仍帶着那種和煦的微笑和自信,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啊,居然就這麼活下來了,而且學問越來越大,連一些飽學之士都跑來向他請教,青樓女子能得他所做的樂曲或者歌舞立刻身價飆升,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公公覺得自己摸不透皇上的想法,更摸不透自己針對了十多年的世子殿下到底是個什麼人,莫不會真的像坊間傳的:他是天上星宿下凡?
大明皇宮裏,密不見光的大殿中間放着一個蒲團,上面坐着一個五十多歲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此刻他正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念誦着什麼,四周煙霧繚繞恍如仙境。過了一會他停止了念誦,停了一下,隨着一聲清脆的玉磬聲響,一個穿飛魚服的太監輕聲走了進來,開始向中間那個道士彙報着什麼,看來事情不多因為時間不長就彙報完畢了,太監跪在那裏等着道士的指示,那道士始終閉着眼,過了一會緩緩地開口問道:“錦衣衛的探子說鄭王世子最近還是住在茅屋裏不肯回宮?”
“回陛下,鄭王世子確實沒有回宮,這都十四年了,看來還是對皇上怨念頗深。”
“呵呵,小孩子而已,朱厚烷對朕不敬朕把他廢為庶民關起來,朱載堉能為此在十六歲就出宮到一個茅草屋裏一住十四年,這份孝心實在難得,諸親王、郡王的世子中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的,算了,由他去吧。”
“遵旨。”
太監出了大殿後才長噓一口氣,這位主子氣量狹小偏偏聰明過人,對太監又不當人看,所以每次覲見他都戰戰兢兢,深怕一個應對有誤惹禍上身。身邊的小太監把披風遞上來披好,另一個太監趕緊跟上來聽他吩咐,當諸件事情吩咐完畢,他停了停,又吩咐道:“告訴鄭王府的李大有,以後不要過於苛刻尤其是對鄭王世子,多了不用說,他心裏明白,”手下趕緊點頭記下來。
河南鄭王府,坐在承運殿中的李公公手裏拿着一封書信臉上陰晴不定,過了一會他似乎醒了過來,揮手讓人拿過一根蠟燭,把信放在上面點着,看着信紙逐漸化為飛灰隨手扔在地上低聲跟手下說著什麼。
而此時的朱成舟已經到了襄陽,身後跟着十幾個人正在卸車準備裝船,龍子良也指揮着手下六七個人幫忙,兩個箱子被重點保護着小心翼翼的搬了下來,龍子良走到了朱成舟身邊小聲的問道:“這些陣眼之物佈置起來需要很多時間嗎?”朱成舟笑了笑:“龍先生不必擔心,佈置這些陣法之物並不需要太多時間,老師煉製的很完美,我一天之間就能佈置完成,從老師算計的時間上看我們完全來得及,只要佈置好了苗王洞就會萬無一失,能攻破老師所設陣法的人五百年內不可能出現,
放心吧。”龍子良信服的說:“是,大巫師說朱先生是神人下凡,有他在這次我們就可以放心了。”面前是浩浩蕩蕩的長江,兩個人站在江邊默默的看着江水滾滾東流,一去不回!
============================榜=================================
還有一個小時就卯時了,彭三虎看了看錶有些擔心的看向榜阿紗,她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不好有種隨時要倒下的感覺,但是時間已經不多了,張道成在寨子南北兩端都沒攻進來應該要集中所有力量攻擊陣眼,如果這裏破了他就可以輕易的破掉寨子的整個陣法,前面沒有人能擋着他了。榜阿紗似乎看出了他的擔心,微微一笑支撐起了身子站了起來,蹣跚幾步走到水碗前面坐了下來,看着水裏優哉游哉的小紅感嘆道:“如果早遇到血仙,大陣根本就牢不可破,現在只能拼盡全力了,好在有這幾位援助,否則我是真的撐不到最後時刻,那麼,我們開始吧!”彭三虎點了點頭,向鄭岩他們說道:“謝謝各位相幫,最後關頭是陣法的對抗,各位已經幫不上了。”
榜阿紗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位小哥還是能幫上的,”她指了指小刀,彭三虎詫異的看了看小刀,沒想明白這個最小的怎麼就能幫上忙,榜阿紗低聲笑着:“今天他自己就能守住北方,我也是在他幫助下才獲勝,這位小哥法力深厚,關鍵是身上帶有不少利器,還是能幫上大忙的。”彭三虎聽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刀,似乎還不敢相信,但最終還是沒說別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除了這位小哥,請諸位稍微離遠一點,我們要開始最後的決戰了。”鄭岩沖小刀點了點頭退向後面,猴子聽了有些莫名其妙,邊退邊向鄭岩打聽怎麼回事,鄭岩小聲跟他解釋着,把猴子聽得一臉不可思議,他沒見過小刀施法,並不知道下賀蘭山王陵的時候小刀被刺激到了後悔沒帶足東西,所以這次來貴州可帶了不少好東西。
外面的風仍在呼呼的刮,門口的白虎舉着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榜阿紗開始閉上眼輕聲念咒,而彭三虎也打起精神開始腳踏罡斗、揮劍掐訣開始作法。榜阿紗頌了一會咒,慢慢站起身來,從身上開始掏出各種袋子,有的袋子在慢慢蠕動裏面似乎有活物打開可以看到各種蟲子、蠍子、蜈蚣一類東西,有的卻呈現粉末狀,她慢慢走向房子四周開始將袋子裏的東西放了出去,那些爬蟲都迅速爬進各個縫隙,而一些飛蟲也四散飛開,然後她提着那些盛着粉末的袋子走出了門開始四處揮灑,那些灰有的四處飛揚、有的升上天空、有的灑落在地上,忽然,一聲獸吼從房子上方傳來,彭三虎大聲喝道:“;來了!”隨即獸吼聲越來越多,似乎好幾個凶獸都聚集了過來,彭三虎看了看門口的白虎,嘆了口氣掐訣一指,被稱作白虎的那具殭屍立刻飛入空中不見了,榜阿紗大聲念了一句咒語,天空中的空氣開始混亂起來,看來白虎藉助各種蠱的幫助開始戰鬥了。
榜阿紗看向小刀,小刀早就做好準備,見狀趕緊掏出那個猿猴狀木偶放在地上,揮舞“離人錐”開始踏罡念咒,隨着他腳步一個個的踏出七星,沉重的咒語被他緩緩頌出:“唯西大凶,朱厭威能;太上敕命,任我驅從;天煞雷霆,北斗元精;煉就爾身,三界玄靈;今從吾命,九天屠龍,急急如律令!疾!”
自咒語念誦的第一句起就開始圍繞着小刀的旋轉的風不斷地加劇,等最後那個“疾”字出口,猛烈的旋風忽然撲向地上的雕像,本來木訥、獃滯的木偶忽然動了起來,看普普通通的白色猿猴面目開始猙獰,開始展露出它的兇相,小刀銀錐指天,口中大喝一聲“去!”白猿咆哮一聲騰空而起飛出門外升入了天空,而它的體型隨着飛升逐漸變大,等到飛入霧氣之前已經變成房屋般大小了。剎那間就聽到天空中一聲嘶吼,本來就混亂的激斗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聽得出是幾隻絕世凶獸展開了殊死搏殺。
猴子把張着的嘴合上轉頭問小刀:“小刀這什麼玩意?”“朱厭啊,打架老猛了,陳叔說能生撕虎豹,吃龍也跟吃麵條似的。”猴子咽了口口水:“你還有多少這類玩意?”小刀認真想了想:“我就帶了四五樣,豆子和朱厭是打群架用的,還有些不是打群架用的,猴哥你要我給你些。”猴子還沒有擺脫獃滯狀態:“不用了,你有跟我有沒啥區別,我也不會用還是你自己拿着吧,不過小刀啊,不是猴哥說你,有這些厲害的玩意提前說一下,剛才把這玩意給哥防身,哥還能被撓這一爪子?”鄭岩白了他一眼:“給你你會用嗎?”
“你滾,我和小刀說話你別插嘴。”
外面的嘶吼聲始終沒斷,彭三虎等了一會臉色開始變了,低聲道:“不對,這不是普通的五龍鎖,張道成把它煉到三清境了。”鄭岩看向他:“什麼意思?我們鬥不過他?”彭三虎搖了搖頭:“實在沒想到他把五龍鎖煉到這種程度,我們判斷錯了,否則有我聚集起來的三虎、血仙為中樞的百蠱陣,加上這個小兄弟的凶獸朱厭,我們是必勝的,可現在打鬥聲還不停歇,而且我感覺到三虎挺不住了,要是這樣下去鹿死誰手很不好說。”鄭岩轉頭問小刀:“還有什麼能起作用的嗎?”小刀有些無奈:“沒了岩哥,剩下的豆兵短期內不能用了,還有幾個法器分別個是破煞、防護、破幻的,用不上。”
“不用了,你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我吧,”榜阿紗說著直起了身子,她緩緩端起了地上的碗,小紅在裏面不再遊動,而是用兩隻晶亮的小眼睛靜靜的盯着榜阿紗渾濁的雙眼。榜阿紗端着碗開始向門口走去,彭三虎臉色沉了下來,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阻止她,榜阿紗沒有回頭但卻好像能看到他的舉動,她慢慢搖了搖頭,彭三虎收回了手臂,輕嘆了一聲開始繼續踏着罡斗念誦咒語。
鄭岩和猴子默默地護送她往前走,榜阿紗慢慢挪動到門口停下來舒了口氣,然後挺起身子,把一個什麼東西塞進了口中,閉目養神幾息然後睜開了眼睛,鄭岩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榜阿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仔細看她的臉,猛的發現她原本渾濁的眼睛開始清澈,她的面容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變化,前幾次她端着碗的時候面目猙獰像極了西方傳說中的老巫婆,可這次卻忽然年輕了很多,依稀看到了她年輕時候的影子,原來她年輕時也是個美女啊?鄭岩心裏不禁嘀咕着。
榜阿紗開始念咒語,隨着它的念誦,碗裏的小紅也開始發生變化,它的刺慢慢地生長變長,身體也開始膨脹,它不再像剛才那樣懶散地躺着,而是站立了起來,兩隻爪子也開始變長,不一會它就長成一個比成年刺蝟還要大兩三倍的巨型紅色刺蝟,而榜阿紗把它端在手裏卻彷彿沒有絲毫的吃力感。
小紅抬頭看向天空,全身尖刺上的紅色似乎飛了起來,化出一股紅霧,榜阿紗用另一隻手伸進紅霧,不一會就像海綿一樣把紅霧吸進了手掌,原來白皙的手掌變成血紅色,榜阿紗用這隻手掌開始在自己臉上描畫,每一下都像是一支畫筆在臉上描出一道紅色痕迹,而這時的榜阿紗已經變化成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潔白的皮膚像煮雞蛋的蛋清一樣,像月牙一樣彎彎的眉毛不經描畫就如柳葉般飄柔、大大的眼睛靈動而充滿光輝,正在吟誦的嘴唇令人可以想見微笑時它的樣子一定絕美,鄭岩打賭這是他和猴子進入貴州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
此刻血紅的痕迹畫在白皙的臉上,不但不顯凶戾,反而使她呈現出一種野性的美,猴子也看傻了,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榜阿紗開始按照一種奇怪韻律的曲調唱起歌來,歌聲悠揚曼妙,穿透雲層飛向天空的深處,嘶吼聲與狂風似乎都不能遮蓋住這個聲音,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有她的歌聲穿透迷霧和雲層在四處回蕩。
鄭岩腦中一陣眩暈差點摔倒,他踉蹌了一下止住了身形,抬頭看去,寨子四周都升起了一些灰塵樣的東西,慢慢地在空中以這棟房子為中心聚集,這些灰塵顏色各異、五彩斑斕,聚集到空中以後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那本來濃重的黑霧被攪動的跟着旋轉起來,不一會就向四面散開露出了天空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