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保證很乖
付晴緩緩放下手上的菜單，笑容得體，“當然不會。”
可以看出她今天是精心打扮過的，漂亮的COCO香風短裙，妝容輕淡，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透露着淑女風範。
再看葉奚，簡單的黑色運動褲配白T，洗到發舊的帆布背包，一股子風塵僕僕的味道。
付晴上下打量，優越盡顯在臉上，“小奚最近工作很忙吧，這是從哪兒過來？”
“每天採訪寫稿，還要上課，確實忙的很。”葉奚伸手拿起她放下的菜單，說，“好餓，我看看都有什麼吃的。”
“沒禮貌。”陸惜遲按了按太陽穴，問，“你來幹什麼？”
“我不是剛說了，小小失約，我們本來約在這裏一起吃飯。”葉奚伸手往他頭上探過去，驚道，“小叔你怎麼回事？記性什麼時候變這麼差了，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陸惜遲往後躲開她的手，聲音微沉，“別鬧。”
葉奚哈哈一笑，食指啪的一彈菜單，“這家餐廳菜很貴啊，都是我平時捨不得點的呢，話說今天是誰請客？”
“是你小叔請，昨天我們就說好的。”付晴淺笑。
看似隨口一說，其實透露的信息卻不少，明確了兩人昨天就一起吃過飯，並且關係親近到定下今天的約會。
不過葉奚還不至於這點氣都沉不住，哈哈一笑，“那我還是不宰他了，都是一家人，他的就是的。”
“我去洗手間。”陸惜遲突然站起身。
離開座位時，他掃了葉奚一眼。
葉奚聰明的接收到了眼色，不過她並沒有如陸惜遲所願跟上去，彷彿沒看見似的，和付晴聊了起來，“我最近有個專題採訪，不知道付小姐是否有興趣？”
“是什麼專題？”付晴問。
“是關於富家千金紙醉金迷的上流生活，現在大家都喜歡看這個，我想來想去，圈子裏最適合的就是你了。”葉奚煞有介事的說。
“哦？”付晴輕輕一挑眉，“我倒覺得，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另一個專題，比如——”
她微微拉長聲音，“野丫頭是怎麼靠水性揚花的母親上位，成為上流社會的千金。”
“這種野雞變鳳凰的勵志故事，大家一定更喜歡看。”
這諷刺明晃晃，葉奚不至於聽不出來，不過她並不惱，摸着下巴道，“如果付小姐願意接受採訪的話，倒可以兩個專題一起上，真假千金的一周生活對比？”
“別裝了葉奚。”付晴冷冷的看着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
“和程小小約好來這裏？難道不是你知道我和惜遲約會，故意來搗亂？”
“剛剛那些粗魯野蠻的舉動，是想惹我生氣嗎？”
付晴輕輕整理了一下裙擺，坐得更加挺直，“可惜，我並不會生氣，只會覺得你很可悲。”
“哦？”葉奚疑惑。
“只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博取惜遲的注意，很可悲不是嗎？”付晴道。
“哦……”葉奚用力點頭。
付晴明顯對她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很不喜歡，“還在裝傻？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今天是我和惜遲的第三次約會。”
“前面兩次我們對彼此的感覺很好，聯姻的事也推進的很順利。”
“陸家人和陸伯父都很喜歡我，我是陸家指定的孫媳，這一點誰都無法動搖，更不用說你這個野種。”
最後兩個字，付晴故意很輕的吐出，漂亮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早在十三歲的葉奚冷着臉跟在陸惜遲身邊時，付晴就很厭惡。
以付家和陸家的過密交情，她知道聯姻是一定的，無論有多少男人於她都是過客，最終她嫁的人只會是陸惜遲。
她也很欣賞陸惜遲。
但葉奚實在太礙眼了。
她不會容忍自己的男人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
更不用說付儼當初肇事逃逸被葉奚曝光，惹出多少麻煩。
淡淡瞟了眼洗手間的方向，確定陸惜遲還沒出來，付晴加重語氣，“葉奚，我早晚會入主陸家，成為女主人。”
“而你這個野種除了滾，沒有別的出路……”
哐——
葉奚騰地站起身，撞得餐桌一聲響。
付晴很滿意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怎麼，你不想滾嗎？可惜，到時候由不得你。”
她說這些就是想激怒葉奚。
然而預料中的巴掌並沒有甩過來，也沒人掀動桌上的水杯，葉奚雙手撐在餐桌上，傾身向前。
“付小姐，你不會真以為毫無感情的聯姻，能讓我小叔多重視你吧？”
“……”付晴皺了皺眉。
“還有，手段不在於下不下作，只看好不好用。”
“噥，我給你開開眼界。”
葉奚右手指尖輕揚，將桌邊的高腳杯掀在地上。
啪——
杯身碎裂，玻璃碎片飛濺。
付晴猜不準葉奚想要做什麼，出於安全考慮起身後退了兩步。
然後她便看見葉奚蹲下身，右手抓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用力一握。
血液順着指縫流出，葉奚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抬頭朝她笑了下。
“這位小姐……”服務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從遠處跑了過來。
“快去拿藥箱包紮。”大堂經理很快也趕過來。
“這得去醫院吧？傷口好像很深。”
一片混亂之際，陸惜遲從洗手間回來。
察覺這桌的異常后，他腳步加快，直到撥開人群發現受傷的人是葉奚后，才面色微變。
付晴捕捉到了這一點，表情也跟着一凝。
“怎麼回事？”陸惜遲拉過葉奚，動作輕柔沒碰她受傷那隻手臂。
“好疼。”葉奚順勢靠在他身上，攤開手掌給他看一片血糊的掌心，“杯子掉地上了，我本來想撿，結果不小心滑了腳，手撐一下就這樣了。”
“……”付晴猶豫了一下，沒有貿然上前解釋。
說是葉奚故意的，陸惜遲會信嗎？
總要給出合乎邏輯的理由，然而事實和真相又不太合乎邏輯……
沒等她考慮好，那邊，陸惜遲已經拉着葉奚走了。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陸惜遲似乎才想起來同行還有第三人，回身對付晴道，“付小姐，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付晴維持着體面的微笑，說，“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帶小奚到醫院好好看看吧。”
“恩。”陸惜遲應了一聲，帶着葉奚快步離開。
餐廳內靜下來，被驚動的客人們都坐回了原位。
付晴揮手掃落了桌面上的杯子，陰沉之色從臉上溢出。
“付小姐……”服務生有點被嚇住，一時不敢上前收拾，也不好離開，只站在旁邊躊躇的看着。
“沒事，找人收拾一下吧。”付晴恢復平靜，拿起桌上的包，逕自走出餐廳。
……
如果對一個人有好感，哪怕那好感只是一絲絲，也會不自覺去關注、在意對方的看法，在意自己在對方眼中的樣子。
從陸惜遲毫不猶豫的離開來看，他對付晴連那一絲值得在意的好感都沒有產生。
葉奚承認付晴的話挑動了她，不過一試之後她又放下心。
但也只是目前，如果那兩人再多幾次約會，甚至順利訂婚，往後就不一定了。
想了想，葉奚點開微信，給孫柳發了條消息過去。
葉奚：警民專題的採訪我不去了，你陪小小做這個專題吧，我一會兒會和小小說一聲，明天開始你接替我。
對方回復很快：為什麼，這麼突然？這個採訪你不是策劃很久。
葉奚：因為愛情。
孫柳：……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了？
葉奚：滾！
葉奚：還有，你幫我調查一下付儼最近的動向，所有行程都發來給我。
葉奚：總和他玩在一起的那些二代們，順便都查查。
關於唐微的案子，葉奚決定從付儼着手。
付晴聰明謹慎，且現在又是聯姻的節骨眼，她必然把前事隱藏的很好。
但是曾經參與過的人，卻未必每個都能守口如瓶，只要豁開一個口子，其他也就藏不住了。
病房門吱咯一聲打開。
葉奚忙把手機扔回包里，乖乖坐好。
陸惜遲走進來，將買的水放到她病床邊的柜子上，然後過去沙發上坐下了。
葉奚撥開袋子看了眼，發現水是常溫的，“怎麼不是冰水？”
“忌生冷辛辣。”陸惜遲低頭回復手機上的消息。
葉奚跳下床，推着自己的吊瓶支架過去，擠着他坐下，“小叔……”
“……”陸惜遲眉心一跳。
葉奚不喜歡的稱呼，從十八歲以後就很少叫，每次抬出來，不是惹了麻煩，就是有事相求。
“我本來有個警民專題的採訪，籌劃了好久，可是我現在手傷了……”葉奚可憐巴巴舉起被紗布纏繞的那隻手給他看，“沒法陪他們出外勤，也會拖小小的後腿，不能去了。”
“那就好好在家養着。”陸惜遲往旁邊挪了挪。
葉奚馬上又貼緊了，“那怎麼行，我的採訪怎麼辦？我可是準備了好久的。其實我們這個採訪題材很廣泛，警民專題現在雖然不能用了，但還有別的……”
“比如採訪商務精英的日常生活，每天待在辦公室，手傷也不會影響……”
“我讓副總配合你。”陸惜遲截斷道。
“你不就是現成的，要什麼副總。”葉奚搬着他的臉轉向自己，“公司那些人又瞧不上我，我跟着你不就好了？每天和你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不行。”陸惜遲抓着她的手壓下去。
“我不管，反正我已經重新申報了。”葉奚堅持。
陸惜遲看着她。
葉奚不甘示弱的回視。
對視良久，最後還是陸惜遲敗下陣來，說，“不許搗亂。”
葉奚揚起勝利的笑容，抱住他的胳膊，“恩，我保證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