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多管閑事
“聽說都要及笄了,因為祈福,連親事都沒有定下,可別被耽誤了才好!”
“如今接回來一則因為國之大勝,二則也是議親吧,上次瞧着她長得甚是美麗,只不過身子瘦弱得緊,也不知道誰有幸能娶得如此美嬌娘!”
攬月樓里客人聚集一塊各自議論紛紛,皆是褒揚之詞。
突然聽見一婦人嗤笑一聲,大伙兒停住了議論,紛紛把頭轉向了戲台左邊正在用膳的婦人,只見那婦人衣着簡樸老成,皮膚稍黑,梳着平常婦人的髮髻,無甚特別,於是便有人道:“這位大嬸,你笑什麼?”
那婦人一臉桀傲之色,眼裏全是蔑視之意,對着那群遊客出口便是:“無知小兒,聽風就是雨,我看顏姝郡主並不是各位口中的那樣兒!”
攬月樓的客人聽聞后不禁臉露詫異之色,隨後聽說書先生對着那婦人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前不久在柳州,我一遠方表姐去明安古寺焚香靜靈,傍晚在古寺後山竟看見古寺中一女子與一男子幽會,起初未曾在意,誰知表姐初來上京尋我恰逢顏姝郡主回京,一眼便認出來是顏姝郡主無疑。”那婦人巧舌如簧,口齒伶俐,篤定的語氣,讓百姓們對凌紓染剛升起來的好感頓時下落個七七八八。
“哼,你這婦人,空口白牙,顏姝郡主可是而等下婦能夠編排的?平白污了顏姝郡主的名聲,大家可別聽她信口雌黃!”說書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白須,眼裏閃過一絲異色,對着婦人語氣稍重,頗為正義的維護凌紓染的名聲。
“這種事,老婦怎麼敢胡亂編排?現如今未出閣的女子私自約見外男還受世人追捧豈不笑掉大牙?這事若非千真萬確,我怎麼敢說出來而不顧得罪將軍府?”婦人黝黑的臉上全是不忿,眼神犀利,那種恥難見人的表情活靈活現,表現得彷彿自己的兒媳和外男暗度陳倉般令人難以接受。
攬月樓一樓湊熱鬧的食客早已被顏姝郡主在明安古寺清修為國祈福期間不誠心且私見外男的驚聞給引起了看戲之心。
流言蜚語也覺得言之鑿鑿,於是便紛紛有人云:“沒想到顏姝郡主這麼表裏不如一,一開始還以為是位清純美好的女子,沒想到這麼浪蕩!”
說話人旁邊一些膽小怕事的商販立馬小聲提醒:“你可別亂說,別人好歹也是郡主,你就不怕?”
“怕什麼,郡主還是陛下封的,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說!你看周圍的人哪個不是這麼覺得?不管是真是假,總之不可能空穴來風。”眾說紛紜,竟再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偏袒凌紓染的話。
一樓靠窗的角落裏,坐着三人,一名女子身着月白色天蠶紗衣戴着白面紗,餘下兩名男子分坐兩旁。三人旁若無人的用着膳,女子袖子一揮,好似因手酸活動了一下,旁人皆無所覺。
好戲不怕眾人觀,那婦人吃飽喝足后一臉滿足的樣子準備離開,剛起身雙腿一痛,雙腳好似被什麼東西定住一般,失去知覺動彈不得。
旁人並沒覺得有絲毫異樣,仍各自飲酒用膳,而迄今為止卻無人注意到坐在婦人座位右下位的玄衣男子,他的位置正對着戲台的說書先生,在所有人因這則驚聞人聲鼎沸時,只有他安靜的在喝酒。
他容顏天成,光潔白皙的臉龐在飲酒後微微泛紅,薄唇輕抿,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雙眸深不見底,無人能探出究竟。
男子聲音低沉,蠱惑人心:“大嬸所言,是言明顏姝郡主有欺君之罪?如此不誠,欺君瞞上,此案倒是可以判一判!”
那婦人因動彈不得,內心有些焦慮,臉色不似之前的桀驁之姿,卻也表現得坦坦蕩蕩,只是未察覺男子話中有話,“老婦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一下,以免百姓被騙了!至於欺君,我可沒說過。”
“大嬸可知自己的話誣衊的可是陛下親封的顏姝郡主?陛下聖明,聖旨已下,你是在質疑陛下的決斷還是覺得自己搜集證據的能力比得過皇家?從輕說是沒有證據的編排,從重則是以下犯上,污衊皇親國戚!”男子聲音依舊低沉,舉手投足間讓人感嘆胸藏文墨虛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可扭轉乾坤。
這時婦人才知玄衣男子帶着自己掉入了他挖的坑內,心思混亂急忙道:“那明明是我表姐親眼所見,證人就是我表姐!”
男子手持酒杯瞧着酒杯裏面搖曳的酒水,說話漫不經心:“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若有相似之人,此言也不足為證。”
“我就說嘛,這看着甚是眼熟,原來是赤文錄上的柳少傅!”食客中有一個人一直盯着玄衣男子與婦人的辯駁,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男子的身份后,大聲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柳少傅身份一曝光,攬月樓的食客馬上就沸騰了。行禮后全心膜拜的偏向了柳少傅,柳少傅可是繼祁世子之後,赤文錄上另一個傳說。
他們圍着柳少傅附和道:“柳少傅說得對,顏姝郡主是陛下親封的郡主,那必定是誠心為國祈福才是,不然怎麼逃得過皇家的眼線?”
“世間相似之人人千人萬,僅僅是傍晚瞧一眼,哪能看得清楚,除非有人惡意詆毀。”
“那這麼說,之前那大嬸說的話最可能就是詆毀了?這婦人就應該送去京兆府好好懲治懲治。”
“還好有柳少傅在,不然顏姝郡主可是要受委屈了。”食客們擁擠着圍着柳少傅,你一句我一句,柳少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淡定的喝着酒。
突然人群中出現一男聲,聲音硬朗:“咦,那位大嬸怎麼突然不見了?”食客聞之迅速扭頭尋人,奈何婦人早已不見蹤影。
肯定是心虛潛逃,食客心中瞭然。
柳少傅柳正廉見此嘴角一翹,聲音蠱惑人心:“各位朋友,在下吃飽喝足了,先告辭了。”食客們也一齊起身目送他們敬佩的人遠去。
無人得知一樓角落裏的三人是何時離去的。
二樓西廂騰雲閣內,江肅祁一襲天青色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掛着血珏,傾身背靠着閣內臨窗檯,雙腿交疊踏在窗門上,手握酒壺,一口接着一口,瀟洒又恣意,日光照射下的背影散發著些許白光,遠遠望去恰似夢中人,微風吹拂着如墨般的髮絲,一揚一擺,氣質高潔,不染塵埃。
佐奕此時把在樓下看到的全數說給江肅祁聽之。閣內寂靜無聲,只有佐奕聲音變化無常,模仿樓下眾人的模樣與言論。
江肅祁表情淡然,毫不在意,聲音慵懶至極:“柳少傅這麼多管閑事,太子這是看中將軍府了?”
“也有這個可能,畢竟凌斬的凌家軍便有四十萬,這可是個香餑餑。世子您也可以打算打算,畢竟顏姝郡主也是一位極美的美人兒呢?”佐奕笑意盈盈,一臉促狹,正為自己出的主意感到自豪得意。
“想娶媳婦了?嗯?”江肅祁聞言不懷好意的瞧了佐奕一眼,眉眼鬆動,唇角微揚,伸了伸懶腰,心想:“那丫頭十年前就是那個鬼樣子,十年後還能好到哪裏去?”。
江肅祁見凌紓染的次數不多,次次印象極差。
“沒,屬下還未曾有此心思!”佐奕急忙否認,突然想到什麼,表情賤賤的小聲道:“屬下忘了,世子還有一位定下了娃娃親的未婚妻在呢,屬下該死!”,佐奕雖然在求饒,卻表情促狹,一副笑話自家世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