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五行雷火
如潮水般涌動的沙子將探秘五人困在心月山莊中。
司徒平如墜五里霧中,心知不妙。原本打算趁着妖狐天劫來討便宜,誰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反被妖狐圍困,中了人家的埋伏。
歐陽巧石驟遭巨變,急忙將乾坤袋從甘瑩瑩手中奪過來,劈空扔出去。
乾坤袋剛剛脫手,隨着一聲爆裂,千辛萬苦被收服的白髮嬰兒化成一隻通體雪白的天狐,無一根雜毛。它身形如虎般大小,傲氣凜然,火紅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裏發出嘶吼之聲。
齊弘毅見白毛嬰兒化成的狐狸趾高氣揚,手起處一道劍光只望它射去,竟然削掉其一小撮毛髮。毛髮紛紛灑落。天狐受驚,不敢逗留,急忙往牆頭跑去,化成貓咪大小,乖巧地趴在寶相夫人懷中。
歐陽巧石看着高高牆頭上站着的女子,冷笑一聲,陰陽怪氣說道:“恭喜天狐精進到如此地步,居然已經煉就第二金丹。”
這狐狸乃是寶相夫人的第二金丹幻化而成。
寶相夫人哼哼一笑,把玩着懷中狐狸尖尖的耳朵。狐狸輕輕叫起來,聲音慵懶,絲毫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天狐夫人將目光從狐狸轉到歐陽巧石身上,說道:“這第二金丹,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只要找到你的真心人。這位道友需要我幫你找嗎?”
難怪寶相夫人勾引這麼多修真弟子,果然是包藏禍心。
歐陽巧石嘿然一笑,上下打量寶相夫人一眼,說道:“要練就第二金丹,必得失去元陰元陽。我還不稀罕呢。”
陰陽雙修,男人失去元陽,則折損壽命和道行;女人失去元陰,則會珠胎暗結,道行大受影響。
如此看來,寶相夫人已經留下仙林餘孽了。
甘瑩瑩初生牛犢不怕虎,說道:“旁門左道,貽笑大方。我們人多,不怕你。”
寶相夫人哈哈大笑,輕蔑說道:“萊山派螢燭之火,還不如旁門左道。”一邊說著,她隨手拔掉天狐一根銀白色的毛,彈指神通化成劍光向甘瑩瑩奔襲而去。
阿精眼疾手快,急忙放出劍光,護住甘瑩瑩,總算保得她周全。
寶相夫人嫣然一笑,問阿精道:“你們身上的銀子,還剩下多少?”
提起銀子,司徒平想起油鹽不進的薛婆子,心中逐漸勾勒出事情的輪廓。
就像蜘蛛網上的每一次微小振動都向蜘蛛傳遞着獨特而重要的信息一樣,穿行不息的牙婆們幫助天狐夫人織就一張收集情報的大網。牙婆們好奇心強,走街串巷,三教九流無不接觸,見聞廣博,消息靈敏。通過她們上門閑談,天狐可以及時更新關於周圍的認知。
而信息不僅僅來源於牙婆所說的話,更來源於牙婆賺到的銀兩、跑腿的次數。這次,隨着雇傭奶娘價格不斷走高,卻仍然不見有牙婆來心月山莊接活兒。
沒有消息也是消息。事出反常,必然意味着有人在阻撓牙婆。背後的用意,天狐不用打聽也能猜到。
就算所有的牙婆和奶娘都在阿精麾下,她們被收買這件事情本身,便已經給天狐通風報信。
天狐本就擅長變化,將計就計,用自己的第二金丹幻化為元嬰,陪歐陽巧石他們演了這一場戲。
阿精手中的劍光燦爛盛大,笑着說道:“剩下的錢不多,剛好能從東海買一對白玉床。”
寶相夫人斜看她一眼,說道:“死鴨子嘴硬,讓你們嘗嘗本仙姑神沙的滋味。”
只見寶相夫人念念有詞,運用玄功,催動交叉小徑下面的沙子。院中沙浪潮湧,在這沙浪中長起了七根幻化着異彩的沙柱,院中四人被困在沙海之中。
神沙小徑陣!
寶相夫人衣袖揮舞,從地面湧起的神沙將心月山莊圍得密不透風,簡直插翅難逃。
五人背靠背揮舞劍光,艱難抵擋。神沙的壓迫之感越來越強,眾人的劍光遇強則強,變得越來越耀眼。
寶相夫人朗聲說道:“本仙姑四處神遊名山勝地,大江大川。遠到極北漂流浮冰的大洋,深探萬裏海溝。這兒的每一粒沙子或取自深山幽谷,或采自大江河床,或挖自深海泉眼。每一粒都經過精挑細選,你們細細品味。”
這神沙平時看起來那麼普普通通,在花草掩映之下,都無人在意。司徒平仔細辨認,依稀能看得出這神沙或者凝聚五金之精,或者曾培植草靈木魅,或者日夜受泉眼沖洗,比什麼蟲草都有價值得多。
神沙小徑陣無窮無盡的沙子隨着寶相夫人的意念,正鋪展開來。
想必神沙彙集之後,寶相夫人反覆熔煉,已與她心意相通。
看到陣法發動,歐陽巧石趁着寶相夫人主持陣法分心的那一剎那,揮動劍光,向她襲來。寶相夫人劍光迎出,抵擋住歐陽巧石。她將眾人牢牢困在陣中,笑嘻嘻對着紅黑臉膛的歐陽巧石說道:“想必你是這些人的帶隊大哥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話音未落,陣中的七根沙柱逐漸長成讓人不舒服的樣子。沙子逐漸變得富麗輝煌。沙子可多可少,化成許多陣圖,陣法發動越久,越有無窮妙用。
歐陽巧石攻擊天狐無果,急忙將劍光迴轉,祭起飛劍。眾人用劍芒在波濤滾滾的流沙中先求自保,勉力支持。
陣法運行之際,隨彌塵幡逃走的白衣少年已經迴轉心月山莊,重新慰藉寶相夫人。
只聽少年看着眼前飄飄洒洒的風沙,開口說道:“趁着這幾位仙友造訪,剛好可以試試五行雷火梭。”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風沙中的眾人神色都為之一變。
五行雷火梭乃是仙林中聲名狼藉的旁門左道之法寶。它狠辣異常,無比惡毒,專門攻擊得道劍仙的金丹。面對道行越高的劍仙,五行雷火梭的攻擊力越大。
司徒平聽聞,只要五行雷火梭將被攻擊者刺傷流血,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斗到最後,五行雷火梭總是能成功摳出被攻擊者的金丹,迫其就範。多年修行則毀於一旦。
司徒平並未練就金丹。他心中暗想,雪野派三位首席的道行,必是身懷金丹。甘瑩瑩年紀輕輕不像是有金丹的樣子。
練就金丹的劍仙如若歇菜,剩下的他們兩個,恐怕湊不出一盤豆芽菜。
當此之時,陣中風沙稍息。司徒平倒吸一口涼氣,料定天狐必是要發難。果不其然,白衣少年伸手拿出五行雷火梭,天狐將神沙小徑陣網開一面。
白衣少年面色悠閑,懵懂問道:“萃取金丹這種事情,從誰開始比較好呢?”
寶相夫人擺弄着懷裏的天狐,喃喃說道:“從道行最高的那個開始,比較好。”
歐陽巧石黑紅色的臉上爬滿豆大的汗珠,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周身劍光暴漲。
白衣少年的手指如游魚一般,在半空中飛舞盤旋。片刻之後,五行雷火梭脫手飛入陣中。
只見這極有靈性的梭子風馳電掣般向歐陽巧石衝過去。奔雷之勢讓司徒平後背發寒,深感不妙。
歐陽巧石在風沙之中上躥下跳。只見冷冷的風沙在他身上狂亂地拍打,五行雷火梭緊隨其後。歐陽巧石不少鬍子眉毛都被風沙奪去,渾身上下留下諸多風沙的痕迹。
阿精和齊弘毅盯着倉皇逃竄的歐陽巧石,臉上混雜着吃驚和憤怒。司徒平隱隱約約感覺到,兩人的怒氣似乎不單單是因為天狐,好像與歐陽首席也有關係。
莫非開始埋怨歐陽巧石建功立業之心太重,拖累了大家?
只見寶相夫人袍袖揮舞,如翻飛的蝴蝶。沙子們變得乖巧聽話,朝歐陽巧石擠壓過去。歐陽巧石倉促間躲閃不迭,這五行雷火梭竟打中他的整個右臂,幾乎要將其打斷下來。只見鮮血噴涌,染紅沙海。
歐陽巧石疼痛萬分,驚恐莫名,慘叫一聲,被嗚咽的風沙吞沒。
寶相夫人放下狐狸,輕聲說道:“接下來要見證金丹萃取的時刻了。”
話音未落,齊弘毅不知何時出現在歐陽巧石旁邊。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雙手,居然握住血淋淋的五行雷火梭!
歐陽巧石翻身一躍,遠離五行雷火梭,總算趁機撿回一命。
齊弘毅手中金光閃閃。他手中的五行雷火梭就像一跳脫離水體的游魚,不由自主扭來扭去,猶如噼里啪啦金光剪。
齊弘毅一言不發,緊緊握住,竟沒有一滴血流出來。陣外的白衣少年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而後十指連彈,布下一連串咒語。
隨着兩人相爭,五行雷火梭的光芒逐漸暗淡,扭動得幅度變得越來越小。寶相夫人袍袖輕撫,神沙向齊弘毅翻湧而去。
齊弘毅不為所動,十指緊握。
司徒平屏住呼吸。莫非這五行雷火梭要易主?
見此情景,寶相夫人旁邊的白衣少年臉色通紅,喝到:“小小妖道,也敢妄想收服本仙法寶!”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躍進入風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