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約會
路子尋輕輕合上氣象學的課本，就在剛剛的五分鐘內，他已經把整個教材上大到前言緒論，小到頁數標點悉數背誦了下來，這對路子尋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但接下來卻並不是那麼好應付了，即使心理學的造詣強如路子尋也不可能輕易地猜透一個女孩子的內心，更何況是個雨水一般清靈的女孩。
路子尋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果不出路子尋的預料，在他進入教室的那一剎那，黑壓壓的一片人群變得鴉雀無聲。
確實，他真的太年輕了。不僅底下的學生這樣認為，即使是在備課處，那些禿頭的老教授們更是投來了質疑的目光。甚至有一個教授甚至上前叮囑路子尋，說學生不應該到備課室來翻找老師的東西，這讓路子尋哭笑不得，只得亮出自己的教師資格證。
這個畫面只是在路子尋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他走到講台上把課本放在桌子上，坦然的接受着同齡人們奇異的眼光。路子尋並不敢去尋找那個宇晨晶，生怕給她留下輕薄的印象，但是在最後一排，路子尋先看到了興奮的就要站起來的謝沉嬌。
她怎麼也在這裏？！路子尋心頭大為吃驚，隨後他就反應過來，肯定是莫問這個傢伙搞的鬼。
真是陰魂不散的傢伙，路子尋心裏暗暗咒罵。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路子尋，道路的路，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氣象學老師兼生活顧問，無論你們遇到什麼不會的知識，或者有什麼私人的問題，都可以向我請教。“
生活顧問這個職務是路子尋自己添加的，目的就是和宇晨晶更自然的交流，不過在路子尋把話說完整之前，嘈雜聲就已經把整個教室掩埋了。
“他就是那個傳奇學長！“
“我愛死他了！想不到他搖身一變成為了我的老師。要不要來一段師生戀！“一個女生毫不降低自己的分貝。
“他行嗎，太年輕了吧。“
各種評論不絕於耳。
路子尋趕緊咳了兩聲，“同學們不用懷疑，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同時也是你們的學長，在未來的一個學期請同學們多多指教。“
路子尋向著一個方向輕輕點點頭，那個方向正坐着宇晨晶，一雙藍寶石一般大的眼睛正出神的望着他。但是路子尋忽略了另一個方向的角落裏，謝沉嬌正在痴迷的望着自己。
“開學第一節課，我來給大家講一下氣象學的緒論，同時也請同學們分享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專業。這樣更方便我了解咱們班的每一個同學。“路子尋輕挑嘴角，“認識我的同學應該知道我是完全有這個能力記住每一個同學。“
台下立馬有了歡呼聲。
“路老大我們聽你的！“
其中謝沉嬌喊的聲音最響亮，而宇晨晶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空。
路子尋裝模作樣的翻台人名名單，“宇晨晶，來了嗎？“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她仍然看着藍天的白雲。
“宇晨晶來了嗎？”
“我嗎？”宇晨晶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有事情嗎學長？“
路子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好像看到站起來的女孩的嘴臉微微上揚，小酒窩甜蜜的凹陷下去。
“你來分享一下為什麼要選擇氣象學這個專業吧。“
片刻，宇晨晶撅起嘴，好像在表示自己的不滿，“我選擇氣象學這門課程是因為我很喜歡天空上那些精緻的雲，它們在藍天的襯托下如嬰兒躺在偌大的嬰兒車裏一樣可愛。當然，更吸引我的，是大自然的神秘，而氣象學能為我揭開未知的謎題，為我展現真實的世界。“
“很好，大自然是神秘的，它促使每一個熱愛自由的人去探索它的奧秘。還有哪位同學想回答？“
在路子尋的帶動下，整個課堂的氣氛熱烈異常，每個人都被熱情所感染而分享自己對於氣象學的理解。這正是路子尋想看到的情況。
可是那個可愛的女孩回答完問題后就望向窗外的天空，一整節課悶悶不樂的坐在課桌前一言不發。
終於下課鈴聲響起，很快講台前後就圍滿了小迷妹們，當然也包括謝沉嬌。
“子尋哥，果然在這裏能夠見到你，“謝沉嬌趴在講台桌前，“幸虧你回來了，我真的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謝沉嬌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怎麼會呢，不是給你留了電話嗎？”路子尋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投向那個方向。宇晨晶剛剛收拾好書包，正打算往門口走去。
“子尋哥，伯母去世后就沒有在見到你了，你當時去哪裏了？“
“總會有點私事需要處理啊，“路子尋斜眼看到宇晨晶走出教室門，“我還有事情小嬌，你可以在這裏等我。“說完路子尋頭也不回的沖向門外。
“等等啊，晶晶，”路子尋跑了兩步跟上，“還有話要跟你說你跑這麼快，躲着我啊。”
“沒有啊學長，我只是想，那幾天伯母身體不好，我還要你陪我出去玩確實很不好意思。”宇晨晶吐吐舌頭。
“你在調侃我吧，明明怪我三心二意的失了約，我應該給你提現說明情況的。”路子尋心虛的說。“不過話說回來，我記得你說等以後了你會告訴我為什麼會去我家鄉那裏打工啊，這應該有什麼隱藏事情吧。“
路子尋當然已經從莫問那裏知道為什麼宇晨晶也會去了，不過他還是想親口聽宇晨晶說。
“莫問學長已經告訴你了，你還問我。”宇晨晶臉頰有點緋紅，看不出來是自然的還是化了妝。
“主要是想聽你親口說，不過你要是說不出口就算了，”路子尋摸摸宇晨晶的頭，而後者沒有抗拒。
“上次生日想補償你，這樣吧，明天晚上七點，我會發位置給你，咱們兩個不見不散。好嗎？”路子尋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這樣更顯得曖昧。
“好吧，希望你這次能守約。”宇晨晶笑起來，臉頰已經紅的徹底了。
……
“簡直出乎意料的順利，可能是我的魅力真的太大了。”路子尋臭美的對莫問說。
莫問手裏正在整理亂七八糟的資料，“裝備部新鎖鉤需要檢驗；銀盾有抓到了稀有電波的異能者；印度洋東海岸即將有10級颶風疑似發現捕捉目標；啊，你剛剛說什麼？”
“懶得告訴你了。”路子尋做個鬼臉，“咱們組織怎麼也沒有什麼活啊，每天就乾巴巴的坐在備課處無聊死我了。”
“很快就有了，你爸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要注意你的人身安全，不要被綁架帶走了就麻煩了。”
“綁架我？”
“對，我排了一個分隊的行動人員實時監控你的狀態和位置，三架直升機隨時待命確保你不被抓走。”
“這麼嚴肅？”
“是的，白老師已經將規劃提交上去了，很快量子大會就會在紐約舉行，屆時白老八成會帶着你去參加。這就給我省出不少時間。”
“合著我是個替代品？”路子尋生氣的說，“不過是什麼規劃？”
“衛星共享！全世界全年監控。”莫問把資料整齊的擺在桌面上，“之前我們的任務接連出現意外就是因為敵人在暗處能夠看到我們，而我們卻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所以在全監控時代來臨之後，他們就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這樣我們才能佔優勢。這也是我們沒有下一步行動的原因，因為我們現在周圍有無數雙眼睛盯着我們。”
“好計劃，我幫你去也可以，不過我能不去軍訓嗎？”
“不行，反正沒有任務，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軍營里鍛煉鍛煉，你可以學一學狙擊槍，像你這種記憶力，只需要浪費千八百的子彈，一旦掌握所有影響因素，風速啊，角度啊，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神級狙擊手。”
路子尋抬頭皺眉，“確實很簡單，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想去了。”
“我給你安排好人了，還有一個咱們組的成員做你的軍官，和她處好關係，這是你能不能和薩頓維多處好關係的關鍵。”
“為什麼？”
“他們兩個以前是一對，後來出了點意外，其實你不用知道，你就記住我說的就行了，感興趣的話你可以去找薩頓維多問一問，如果他願意告訴你的話。”
“行，你等着吧莫問，對了，我有事情要責怪你，”路子尋生氣的說，“謝沉嬌怎麼也在我的班級里？”
“我給她填進去的，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實在不行兩個都拿下。”莫問調侃道。
“我可不是那種人。”路子尋意正言辭的說。
“也許吧，誰知道呢，一個男人還會嫌棄自己身邊的女人多嗎？不過話說回來，謝沉嬌他爸這個首長身份還是有點用途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和她處好關係准沒有錯。”
“莫大公子，你的意思是讓我玩弄她的感情？”路子尋賊兮兮的盯着莫問，“沒想到你的心這麼臟。”
“或許我只為利益辦事，沒有好處的事情，”莫問合上書本，他剛剛打開一本《論社會關係》。“咱倆相處有一個月了，還不了解我？”
“你把自己裹得像個刺蝟，就會扎那些想要撫弄的人。”路子尋感嘆道，“那我要問你一個亘古不變的問題了，殺死一個人可以就救下一座城市，你會去做嗎？即使那個人是你的親人。”
“或許吧，”莫問站起來把書放在書架上，“這種問題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搖擺不定，一切都要視情況而定。我並不希望感性佔據我的大腦，那就像是發臭的魚子醬糊在人的眼睛上。”
冷漠的傢伙，偏偏為了好處擺出一副，好，繼續說，我想聽你說的……諸如此類的話。路子尋心想。
傲慢自大，功利至上。
路子尋晃晃腦袋把這荒唐的評價壓在腦海深處。海邊的風習習吹來，送給路子尋一份清涼。現在已經是傍晚了，藍黑色的海洋不時傳來海鷗的歌唱。
海星大酒店是坐落在上京最大海灘旁的一座露天大酒店，高聳入雲的別墅在霓虹燈的裝飾下彰顯着自己在上京掌上明珠的身份。酒店內金碧輝煌，透明的大片玻璃鍍上了金色的邊線，在中央吊燈的照射下顯得高貴華麗。
路子尋現在穿着禮服在鏡子前擺弄着自己的領結。說是禮服，倒不如說是帶着一個領結的比較舒適的長袖襯衫，路子尋是這樣考慮的，過於莊重的禮服顯得沉悶，但運動服又顯得太過隨意。
路子尋坐下環視四周。這個包間兩面是整面有菱角的鏡子，另一面是透明的玻璃，從高處俯視而下，迷人的海景和金燦燦的沙灘悉數收入眼海。
這裏恐怕是最適合約會的高檔場所了。路子尋心想。
再後來的回憶里，路子尋一遍又一遍的想起當時的場景，那是她最美的一刻，猶如沾水的珍珠一般柔弱美好。在那一剎那間，整個房間都蓬蓽生輝，惹得萬物在路子尋的眼睛裏都失去了原有色彩。
“你來了……”
路子尋站起來迎接，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他把座椅向後拉動好方便女士的入席，接下來才緩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怎麼在這種的地方？”宇晨晶抱怨着說。
“不喜歡嗎？這裏是上京最高的觀海點，在一個小時以後太陽就會落下，那時候的海就像一面鏡子，無數的光影照射進去又以十倍的數量反彈出來，海將變成城市的一部分，而城市也將因為海的參與而更加耐人尋味。”路子尋解釋道。
“不是……我只是感覺有點兒彆扭，或許我不太適合來這種高大上的地方……”宇晨晶撩撩頭髮，纖細的手指在發尖下輕輕劃過。
“怎麼會？你就像是明珠一般……”路子尋一邊說一邊示意服務生儘快上菜。
“我是說……”宇晨晶眼角彎彎的看着路子尋，“有的人走的很快，他們並不留戀沿途的風景，或許他們生來就是為了偌大的天空，但有些人卻是自己忠誠的守舊者……”
路子尋微微一笑，“走得快的人不會忘了每一個陪他走過一段路的人，我想我就是這樣的人。”
宇晨晶抿着嘴想笑，她的臉頰在百色禮服的映襯下更加的紅潤。
路子尋將一個小小的木質禮盒擺在宇晨晶的面前說道，“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宇晨晶輕輕打開，躺在紅色綢緞中央的赫然就是一個企鵝鬧鐘。
路子尋仍然記得那一天每一個環節，買香火，被贈送這個可愛的企鵝鬧鐘，然後就踏進了那個主堂。
“這個鬧鐘陪伴了我三年，它對我有非凡的意義。”路子尋感慨，“它讓我認識了一個忘不掉的人。”
“那個人是誰啊？”宇晨晶隨意的擺弄着小企鵝漫不經心的問。
路子尋剛想回答，可是空間突然有點模糊，在短暫的停頓中，路子尋好像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那也是她在說話，可是更加犀利，並通透人心。
“為什麼要撒謊呢？”
路子尋心驚。
“你對每一個女孩子都是這樣甜言蜜語吧……”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路子尋也回過神來。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那個人是誰，或許可以像你上次說的一樣，在以後我們再見了，或許可以告訴你她是誰。”
“好吧。”宇晨晶趴在桌子上說，眼角掛着一絲不易察覺失望。“學長，其實我覺得我們兩個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路子尋心頭一顫，但是臉上仍然掛着微笑。
“為什麼這樣說？”
宇晨晶回答，“沒有為什麼，就是感覺吧。你就像是從書籍里走出來的人，會攀更高的山，見到更厲害的人。而我就會在路過掛滿你畫像的走廊的時候向朋友們炫耀，看，他是我的學長，是我的偶像！”
“清蒸龍蝦，請慢用。”
“鮑魚粉絲，請慢用。”
“三文魚拼盤，請慢用。”
……
“菜上齊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路子尋搖搖手。
其實路子尋明白宇晨晶說的什麼意思。只是路子尋沒有想到她會開門見山的表達出來。早在見面的第一刻，兩人就已經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他知道她的擔憂，她也知道他的浪蕩，而現在就是兩人表明心跡的最後時刻了。
但是路子尋自己也承認，在洪門大學的這幾年禍害的女孩子並不少。
“人總是會犯錯的。”路子尋於是緊忙說。
宇晨晶掩口而笑。“我沒有說你錯了，學長。”
路子尋咽了一口唾沫。在路子尋眼裏，對面坐着的女孩正笑的花枝招展，那白皙的小臂正充滿活力的晃動，白色禮服敞開的領口給人無限的遐想。
路子尋已經忘不掉她剛進來的時候的樣子了，一雙雪白的大腿和天鵝羽毛一般潔白的脖頸，不禁把路子尋帶到另一個極樂的世界。
“咳咳。”宇晨晶略有不滿。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不要總是學長，學長的叫我了，把我都叫老了，你可以稱呼我子尋哥，或者直接叫尋哥都可以的啊。”
路子尋緊忙收回腦海中的荒唐想法。但是他的腦海中又響起了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說，
“輕浮！每個人都是這樣，他們掩埋自己內心深處的罪惡，虛偽，貪婪，暴虐，色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個人都披着虛偽的羊皮。”
路子尋猛的站起來！椅子也伴隨着哐啷的一聲巨響。
“誰在說話？！”路子尋大喊。
“怎麼了學長？”宇晨晶一臉擔憂。
路子尋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緊忙坐下。
“不好意思，最近我睡的時間很少，可能是有點精神衰弱，你不用擔心我，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要不咱們回去吧。”宇晨晶說。
“沒事！我很好。”路子尋緊忙轉移話題，“對了，最近有一部不錯的一場電影上映了，名字叫做《失落世界》，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就算是我上次失約的補償吧。”
“不用了，學長，”宇晨晶又笑起來，臉頰兩邊的酒窩也分外的誘人。
“我要去寵物店接我的狗狗，一隻很可愛的薩摩耶，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吧。”
“你還養着狗呢，叫什麼名字？”路子尋一臉感興趣的樣子。
“星辰。”
路子尋點點頭，“很好聽的名字，星辰大海！和它的主人一樣神秘美好。”
“學長，謝謝你的款待”宇晨晶笑着站起來，“不過剛剛說的……”
路子尋報以微笑，他當然知道宇晨晶指的是什麼。
“再等等吧，學長，”宇晨晶用手指輕輕拽着裙擺，“我知道你對我好……但……，再讓我想想吧，或許下次見面，我能離你更近一點……”
……
“那就是一個星期以後了。”路子尋一個人喃喃。
“成了嗎？”莫問躺在床上嚼着泡泡糖。
“差一點。”
“沒有追上就是沒追上，什麼叫差一點，”莫問興高采烈的吐槽，“想不到心理學的高材生，白歸仁老師的得意門生，叱吒風雲的洪門王子，也有鎩羽而歸的時候。”
路子尋低頭沉思了一會。
“確實不正常，她好像能洞察我的一切想法，無論任何搭訕的技巧還是提升好感度的措施，一概自討苦吃。”
“別找借口了，接下來你就在軍營里好好訓個七天，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有男人味的兵哥哥，而不是你這種痞子氣質的壞男人。”莫問調侃，“追不上就算了，何必一棵樹弔死呢？”
“你說得對，我不會放棄的。”路子尋攥緊拳頭，“我現在知道小嬌的感受了，可能我真的錯了。”
“錯哪裏？”
路子尋低頭又沉默了一會，“我太自以為是了，傲慢又自大，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確實！你從來就沒幫我分擔整理資料的任務。”莫問說。
“我會改的，”路子尋卑微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