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調令

台灣漫畫師幾米有一副漫畫，一位登山者歷經坎坷終於爬到了山頂。

畫名是——“然後呢？”

季森宇歷經千辛萬苦，飽嘗世事滄桑，他終於兌現了當初給鄭所立下的軍令狀。他確實是在國慶節這天找到了從人間蒸發了二十年的農林大學蠶桑系女大學生王喜兒。

但是，登頂之後於登山之前相比，他已經是脫胎換骨的兩個人了。

這正印證了陽明心學的精髓——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中練。

季森宇在醫院一連昏睡了三天，他的父母聞訊立即趕來。

他們一方面對愛子的病情深感憂慮，但是他們同樣為從小到大都默默無聞的乖小子能夠做下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感到驕傲。三天裏，季森宇的病房有許多人來探望，有吳科長，葛隊……黃涼涼和李姐也來了，陪季森宇媽媽說了許多寬慰的話。

季森宇沒想到一向尖酸刻薄黃涼涼說起好話來竟也是如沐春風。

是的，季森宇雖然在昏迷之中，但是他對周圍發生事都瞭然於心。他實在是太累了，頭太疼了，不想醒過來，因為他已經有半年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因為他的大腦根本沒法停止思維。所以，可能醫生給他注射的鎮靜劑也起了很大的催眠作用，他其實很享受這段昏迷的過程。

然而……

廬州城警方重組死者樣貌技術鑒定、家屬DNA比對，以及王喜兒老父親對死者衣物和屍骨特徵的指認，基本確定了季森宇在防空洞裏發現的女性遺骸確為王喜兒。

至此，該案件似乎該告一段落了。

但是，所有人，包括昏迷中的季森宇都知道，發現屍骨只是開始，只是找到失蹤案轉為凶殺案的證據。

王喜兒是怎麼遇害的？

兇手是誰？

一時之間，電視、報紙和網絡再次像二十年前一樣將廬州城警方推向了風口浪尖。可是王喜兒遺骨被隱匿在防空洞裏太久了，連屍骨都因為夜蛾分泌物的腐蝕損壞嚴重，所以王喜兒凶殺案又再次陷入了缺乏證據的尷尬之中。

王喜兒的老父親在見到女兒的衣物和屍骨的那一刻給鄭所跪下了。他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他說喜兒死的慘啊，求鄭所一定要為女兒報仇。

鄭所扶起老人，眼含淚花，但是目光堅定的說：

“老人家，一定要保重好身體。我發誓，一定要抓住兇手，還您一個公道！”

……

季森宇就是在病房的電視裏播放這條新聞的時候醒來的，他醒來時十分安靜，沒有一點動靜。一直在床前照顧他的季媽媽等到新聞放完了才發現寶貝兒子已經醒了。

季森宇說：“媽媽，鄭所來了嗎？我什麼時候可以復職啊？”

季媽媽喜極而泣的說：“復個屁的職，等你好了就跟我回家。”

季森宇笑笑說：“小蝸呢？”

季媽媽說：“你爸伺候着呢，哦對了，我這就告訴他你醒了，讓他做你最愛吃的來。“

季森宇說：“好啊，爸爸他，為我感到驕傲了嗎？”

季媽媽說：“傲你個頭哦，你們父子倆啊，都是傻子，瘋子！”

季森宇說：“呵呵，媽媽說的對。”

來查房的護士見季森宇醒了，就開始給他做檢查。

季媽媽見狀出去給兒子洗葡萄，順便打電話給季爸爸也報個平安。雖說醫生保證說季森宇的生命特徵一切正常，但是這麼久不醒誰還能把心放在肚子裏呢，

這下好了，兒子終於沒事了。

季媽媽前腳剛走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咚咚咚”的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是吳科長！

果然，吳科長提着果籃走進門來，她一見季森宇醒了非常高興。

吳科長說：“小季，你終於醒了，鄭所長來看你啦。”

鄭所長和教導員走進房來，季森宇一個激靈要起床，手扯到了吊針。

女護士急忙制止說：“哎呀別動。”

鄭所長擺擺手說：“躺好，躺好，呵呵呵……你現在可是重點保護對象，千萬不能在醫院出了岔子。怎麼樣？頭還暈嗎？”

季森宇說：“我沒事，所長，我要求立刻歸隊，兇手還沒抓到呢。”

女護士說：“還沒事！腦震蕩可不能大意，你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三位領導看着一臉嚴肅的小護士笑了笑。

鄭所長說：“小季啊，聽護士同志的話，安心養傷。先給你吃顆定心丸吧，我也不能透露太多，但是我可以保證一周之內，真兇必然伏法！”

季森宇說：“可是我……”

吳科長說：“所長都給你立軍令狀了，還有什麼好可是的？老江啊，給小季說說好消息吧。”

教導員拿出一張紅頭文件給季森宇說：“本來啊，你上個月就應該到市局宣傳部報到了。但是，誰也沒想到你能把天給捅破了（笑），所以這調令就一直押到了現在。這下好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這回是雙喜臨門了。”

季森宇看調令簽發的日期是2019年8月27日，正是自己被停職的那天。

季森宇說：“那朱珊迪……”

鄭所長說：“我們本來是想給你和朱珊迪一起報個先進的。”

教導員說：“但是小朱非說全是你功勞，她什麼也沒做，還幫了倒忙。”

吳科長說：“是哦，這小姑娘也太實誠了。”

大家都以為季森宇看到升職去市局的調令會非常高興，但是他突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