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猜忌
宋笙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這一波，他真的被范生裝到了……
“那不妨再聊預判一下。
在他眼裏，咱們半夜三更來到這裏，無非就是兩種動機：
第一，就是你說的那種變態級掠食者，夜深人靜睡不着的時候，來欣賞自己的作品。
這樣的話無非就證明咱們是頂級掠食者，他肯定也就不敢招惹我們。
第二，第一次作案，心中不安，生怕在案發現場留下什麼證據，所以來檢查。
這麼想的話，當時他摔碎的酒瓶子也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是在試探我們？”
宋笙突然靈光一現，脫口而出。
“沒錯，他自己也拿不準注意，或者說，拿不準面對咱們兩個的姿態。
然後他才在看不見人的地方，聽到咱們兩個吵架分開以後，在我注意力最鬆散的時候，狠狠地摔碎了一個酒瓶子看看我的反應……”
“那你當時是怎麼應付的？”
宋笙好奇的問道。
“呃……
這一點我承認我有點事後諸葛亮了，當時我本來就大腦昏昏沉沉，再加上那麼一個周圍環境和事件，我也被嚇了一大跳，然後倉皇逃竄出來的……”
范生捏了捏鼻子，繼續說：
“走一步看三步，既然已經預判到這一步，那不妨再預判一下這個傢伙當時怎麼想的。”
“那你倒是講啊……”
“那個罪犯首先，肯定把咱們兩個當成了爛尾樓分屍案的真兇，畢竟這個案件也算是鬧得沸沸揚揚的……
這也就讓這個罪犯對咱們兩個種下了一個刻板印象，咱們兩個是一個非常思路非常縝密的犯罪新人，而且反偵查能力很強，唯一的缺點就是經驗不足。”
“這樣子啊……”
宋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如果把你帶進這個罪犯的角色，你遇到這麼兩個人，你會怎麼想？”
“這個罪犯不會、不會對咱們兩個有想法吧？”
宋笙抽着嘴角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所以說如果我沒有預判錯的話，他應該很快回來主動找咱們的。”
范生點了點頭：
“而且正如你我說的，爛尾樓這個地方不只是發生了分屍案的地方，更是犯罪作案者的天堂。
我們想要得到偵探所傳播名聲的目的，就必須樹立起一個好的形象。
而要達成這一點，需注意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把這個案件最深處的東西挖出來，
案件在讓人煥然一新，震驚整個世界的媒體。
這樣的話，就會有人對一個新的偵探所有所矚目，那時候無論是凱撒亦或者其他人，也就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媒體威懾放在那兒呢……
順道的，還能收幾個小弟。”
“那你還費什麼話呀？
下一步該幹什麼？”
宋笙滿懷期待的催促道。
“咳咳咳咳，不急不急，他們現在這裏睡一晚上，明天養精蓄銳，休息好了再過去。”
范生笑着說。
宋笙是多敏感的一個人？
他立刻就發現了范生話里的不對勁，於是追問道：
“去哪兒？”
“還能哪裏？當然是爛尾樓了……”
宋笙聽到這三個字以後表情都變了：
“你查個案子去那鬼地方幹什麼？
你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你還不去？那可以，
我這裏也不留你了……”
范生直接一口回絕，堵住了宋笙的所有退路。
“不是我說你怎麼這樣呀？”
宋笙苦笑着抱怨一聲：
“總得告訴我，你打算去幹什麼吧？”
“搜樓。”
“搜樓！！！”
宋笙被嚇了一大跳：
“就是一間房一間房的往過搜？！
你瘋了，那裏面還有別的罪犯呢！”
“不會的，首先不會有人24個小時都住到哪裏，除非他是個流浪漢。”
“你特么也少忽悠我，活得不耐煩了你！”
宋笙直接把頭扭了過去，言辭拒絕。
“不至於，我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但是我能夠肯定的告訴你，他目前絕對不在爛尾樓，明天也不會在爛尾樓。”
“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的推理而已，但凡某一個情節出錯了，咱們兩個肯定都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我想問你一個事兒，”
范生對宋笙間接突發的聰明和敏感有些頭疼，於是語氣溫婉的問：
“大劉的《三體》看過嗎？”
“你侮辱誰呢？我雖然傳統了一點，但又不是文盲……”
“嗯……”
范生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
“猜疑鏈的概念還記得吧？”
“嗯，就是說一個文明知道了遠在宇宙另一邊的文明的存在後，因為文明信息的差異存在信息差，以至於哪怕某一個文明想要於對面未知文明和平相處，也會猜疑對面的文明是否具有攻擊性，是否想先下手為強，是否文明等級低於自己，對面的文明是否還有同夥。
在這樣的猜疑鏈之下，兩個文明最終的結果就只有互相發動戰爭。
大劉提出的猜疑鏈概念，可以說是他構建的『宇宙黑森林法則』的概念連結和基石了。
讀懂三體的人都會印象深刻吧？”
宋笙跟隨自己的記憶複述道。
“大劉的猜疑鏈不止於宇宙文明之間適用。
畢竟猜疑鏈存在的條件只是信息差和未知恐懼而已。
所以這樣一個死循環，那個罪犯肯定也避免不了，打草驚蛇之下，轉移基地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
宋笙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問：
“你的意思是，他會害怕咱們匿名報警，先下手為強，或者魚死網破？”
“就是這個道理。
現在你總不會不相信我的話了吧？”
宋笙搖了搖頭：
“是我多慮了……”
范生聞言，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裏，心中暗暗慶幸道：
偷換概念這個東西，還真是好用啊……
大劉猜疑鏈在整個案子中，理論上講確實成立，可是理論和實際畢竟是有誤差的。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就是：
這個傢伙有足夠的智商想到這一點。
如果這個罪犯不僅智商IQ很低，而且還是個二愣子，結果估計就得另說了。
如若是不信，請盡情去想像一下，如果當年帶兵的是典韋或者是許褚，而不是司馬父子，諸葛卧龍還敢用空城計嗎？
可是對於范生而言，這一趟是勢在必行的。
無論是從查爛尾樓分屍案的角度，還是建立自己的勢力，都對他有極大的利潤可圖。
第一點，范生從那一天被一個連環殺人犯救了以後，就有了一個構想。
有的壞人，很可能是因為概念缺失才走上殺人的道路的。
就像是那個殺人犯，看自己的意識體系裏面本來就沒有建立起來，什麼叫做人性。
或者說他對整個世界都沒有任何歸屬感，只是在被害人臨死之前的恐懼中找到了一點刺激，所以才沉淪其中。
這樣的人在這個地方絕對不少。
還有一部分壞人，在社會陰暗面的高壓之下，內心的陰暗值不斷的積累疊加、積累疊加，知道到達了自己所無法承受的一個紅值時，才使用類似於殺人這樣非人道的方法發泄出來。
從此走上了一條墮落的不歸路。-
比如說那個司機李執。
雖然說這個世界上這樣的壞人是極少一部分。
但是一定程度上而言，他們比一部分虛與委蛇的“好人”，要乾淨太多了。
只要給他們想要的東西，或者是像一個大夫一樣，治癒了他們缺乏的東西，這樣的人完全可以被自己所用，建立起一個組織。
而且這樣的人建立起來的組織有一個特點
——他們都是亡命徒。
隨便舉一個例子來說明一下：
兩個人因某一件事起了爭執。
一個打過無數架的黑老大，身體強壯而健碩，看起來孔武有力，威懾十足。
另一個是因為仇恨，殺死過一個人的殺人犯。
殺人犯長得又矮，又小又黑，而且還有胃病，營養不良。
但是如果兩個人糾纏，最後死的一定是黑老大。
即使是正面無力鬥爭，最可能的結果也是同歸於盡。
雖然說這樣的人很多，但是想要全部成員都是這樣的人，范生自己知道也根本不可能。
所以說像那種人渣敗類，他也要盡全力的吸納。
大不了等到大仇得報以後，再清理門戶。
這是他目前最重要的計劃。
如果建立起來這樣一個聽命於自己的亡命徒組織，幫自己在各個方面發展自身，自己和凱撒的差距也就被很大程度的拉低了。
總之，肯定比現在這樣的必死局好的多，那個時候整個局面都會被自己給盤活。
范生才能有更多可操作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