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思北（二）
（二）
清江大橋上連環車禍，南方就是這樣，下點雪，就會讓人措手不及，交警正在處理。出租司機透過前視鏡瞄了一眼阿唯。
阿唯緊緊拽着手機，她翻開和思北的簡訊，九月二十六號，阿唯軍訓的最後一天，收到思北的跨國簡訊，思北簡單的問候。
出租司機試探着問阿唯，“同學，你沒事兒吧，這邊估計一時半會走不了，你要是急的話，我們從中環繞過去。”
阿唯沖司機猛點頭，她的心跳的很快，打開車窗，努力吸了一口冷氣，又將車窗關上。
中環上車況也沒好很多，阿唯將頭埋在膝上，她問道：“師傅，你覺得生命脆弱嗎？”
師傅還沒來得及思考，一個急轉彎，搖開車窗罵道：“你會不會開車，下這麼大的雪超車，你特么不要命了！”
雪花透過車窗飄進來，剛好貼在阿唯的發上，融成水滴。
旁邊開車的那名男子沒理會師傅，一個加速，溜去幾百米遠。
師傅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回答阿唯，“脆弱，就像剛才，我要不是有十幾年的開車經驗，今天非得和那個小子撞上不可。”
師傅以為阿唯失戀了，他在腦海里構造了一個故事，阿唯是有了那個渣男的孩子的女主角，今天悲痛欲絕獨自一個人去往醫院打胎。
師傅見阿唯哭紅了雙眼，試探着安慰，“同學，人生太長了，所以不要為眼前的事情傷心，會過去的。”
會過去的，阿唯抬頭看着鏡中的師傅，拿到複檢報告那天，思北也是這樣和她說，會過去的，會好的。
那天阿唯逃掉一早的課，班主任的電話瘋狂打到她媽媽哪兒，媽媽向班主任撒了謊，阿唯最後以生理期肚子痛的借口，成功逃脫一次處罰。
阿唯一直覺得思北一定是有什麼魔力，讓自己的媽媽信任他比親生女兒還多。只要是以思北的名義外出，媽媽都非常同意，還鼓勵阿唯和思北在一起。
阿唯站在胃鏡檢查室門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默默向上天祈禱，祈禱思北不是胃癌，然後悄悄說，如果夢想成真她就吃一年的素，十年也可以，表示她的誠心。
思北跌跌撞撞走出胃鏡檢查室，麻藥的藥效還沒過，他感覺不到痛，就是暈。阿唯急忙上前攙扶住。
思北面色蒼白，阿唯扶他坐下，雙手放在他的臉上，嘀咕道，“這護士也太沒責任心了，你都要跌倒了，也不扶着點。一會檢查結果出來我就去舉報她，我都記下了，她的編號以及名字。”
思北沒有力氣說話，將頭完全埋在她的懷裏，努力從這消毒水的味道里呼吸一點她身上的味道，恩，是少女的清香。
阿唯一動不動，保持一個姿勢，將背挺的老直。青春期的阿唯已經具備了少女時期該有特點，阿唯心裏想，千萬別動，再往上些，就會碰到她發育還不完全的胸。
初三畢業，思北帶她出去玩，不經意伸手觸碰到，阿唯第一次感受到發育時被人打到的痛，她深深吸口氣，心裏想，真痛。那次之後，她和思北一起時，會下意識保護自己正在發育的胸。
思北察覺她的異樣，回去仔細做了功課，才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對阿唯了，李阿唯長大了。
阿唯挺的有些累了，腳已經開始麻木。心裏還在為思北祈禱，一定要安好。
醫生叫到思北名字時，阿唯將手舉得老高，她搖醒思北，“思北，思北，李思北。”
思北假裝聽不見，阿唯揪着他的耳朵，“醫生叫你呢，快點起來。”
思北睡眼惺忪，眨巴着大眼看着阿唯，思北起來的瞬間，阿唯覺着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流動，她站起來，然後又慣性的坐下去，委屈巴巴看着思北，“動不了了。”
思北拿着胃鏡檢查結果，麻藥過去一大半，他頭腦稍有些清醒，他蹲下示意阿唯上來，阿唯搖搖頭，手比着一，“休息一分鐘。”
阿唯跟在思北的身後一同進了辦公室，醫生拿着檢查單，仔仔細細翻看之後，問思北：“你家人來沒有？”
思北搖頭，“醫生你說，我大致心裏有數。”
阿唯緊張到額頭冒汗，目不轉睛盯着醫生，醫生驚訝的看着思北，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得胃癌的幾率微乎極微。他將體檢單放到思北面前，指着上面的文字說：“內鏡所見:食管管腔通暢，粘膜光滑，色澤正常，蠕動良好，憤門粘膜色澤正常，開放與關閉良好。........根據以上診斷胃癌早期。”
阿唯一字一句聽得真切，淚腺瞬間感應到她內心的難過，吧嗒吧嗒，就順着臉頰滑落，她帶着哭腔問醫生：“醫生，那思北他還有救嗎？”
醫生哭笑不得，看了看阿唯，再轉眼看思北，“你的小女朋友？”
阿唯忽略醫生的問題，這種問題她也難得解釋，從早戀到同姓戀，阿唯的同桌告訴她，同姓的人是不能結婚的，阿唯心裏想，什麼年代還不能結婚。
思北起身拿紙把阿唯的眼淚擦掉，阿唯對醫生說：“醫生，你能不能全力救思北啊，思北才十七歲呢。”
醫生把病例拿來，寫上李思北的名字，然後存檔。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職責，按照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早期胃癌，還是比較好控制，我建議住院觀察，然後治療，至於治療方式，要你家長來決定，儘快治療，胃癌現在很普遍，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我是第一次接觸，飲食規律嗎？”
思北不做聲，醫生再三交代一定要有監護人的陪同來進行住院觀察。
再有一個月，思北高考，阿唯認識思北七年，沒見過思北父母，認識他是意外，意外到她都不曾想，前半生就要被他牽絆。
阿唯和思北是在扣扣最流行時相互加陌生人認識，彼此在扣扣里留了一年，阿唯第一次申請扣扣號，然後胡亂加陌生人，思北的網名叫思唯，阿唯記憶深刻，比起那些帶着奇怪符號，看不懂的網名，阿唯覺着他與眾不同。
阿唯膽兒是得有多大，換成現在，她肯定不敢一個人見網友了。可是她記得要見思北的前一天，自己還興奮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