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
冬末的一個灰濛濛的下午,細雨揚灑,雨不大,落入人領口時卻是格外的刺骨冰涼。
未城的市郊監獄門外空無一人
許久,沉重的鐵門吱呀一聲,由內而外的打開了
從中走出一個背着黑背包的單薄身影
江意步履緩慢的走出這扇大門,而後便僵硬立在這灰白圍牆外,聽着身後那扇大門因着鐵鏽開闔時發出的吱呀吱呀……
似野物垂死前的喘息聲……格外刺耳
直到轟的一聲巨響,門重新關上。
她才回過神,像是意識到什麼,緩緩抬頭看着這一片灰的天空,露出一張毫無情緒的臉。
三年零兩個月零17天
她活着走出了這裏了………
雨水順着下巴沁入衣領,一陣濕冷傳來,身體不由打了個冷顫,
江意動了動
事隔三年才重新打量這監獄門外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入目便是披着荒草的土地,被雨澆濕灰黑一片的馬路,和生長在兩旁枯敗還未長出新葉的樹木……
一片了無生機的模樣
四周除了雨聲風聲,寂靜得不可思議
未城的監獄建在市郊,除了偶爾探監的家屬,這邊很少有人會來。車輛也是很難看到的……
憑着記憶,江意緩慢向馬路左前方走去……
在一片煙雨濛濛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搭上一輛閃着紅字“空車”的出租車。。
出租車師傅是個中年男人,常年跑這市區到監獄這條路,剛送完一個乘客在回市區的路上,下雨天見這女孩不撐傘淋濕了一身也不管,自顧自的走路,覺得很是好奇,主動搭話到
“女娃娃你這是探監啊?”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他在這條路上跑了很多年了,接送的都是些探監的家屬,極少有看到出獄的犯人……
江意仿若沒聽見,看着窗外沒有回答。
師傅也不惱,透過後視鏡,打量後座的這個年輕女孩
頂多20出頭,是個跟他女兒相仿的年紀,小臉瘦削眉目艷麗,因着側頭的動作,衣領撐開,露出脖子上的大約34cm長的疤,像扭曲着身體的蜈蚣,在過分蒼白的肌膚上盤布,顯得十分可怖。她此時望着窗外,雙眼空洞無神,整個人由內而外的透着一股死氣。
這是只有在那監獄內受盡折磨,失了希望和對生活的信心的人,才會有的死氣。
不是探監的,是個剛出獄的人
師傅得出了結論。
這未城第四監獄,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關的大多都是些喪心病狂的死刑犯,不知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犯了什麼事,怎麼會進了這裏。
但能活着出獄,想必也不是什麼窮兇惡極的人。
這幅沒了生氣的樣子,想必啊是吃了不少苦吧!
想着,師傅笑了笑對着後排的人又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姑娘,你別看這雨下了好幾天,可只要這雨季過了,天就會晴的”
做好了她繼續不搭話的準備,說完師傅就專心開起了車……
許久
伴着窗外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中
他似乎聽見後排傳來了一句低低的話語
“謝謝”
……
車輛開到目的地時天已經大黑了,
這片是老城區……低矮的商鋪擁擠的林立着,因着下雨夜冷,街上沒有多少行人,年舊失修的路燈立在路旁,昏暗的燈光從最高處灑下,驅散了一小片的黑暗。
江意攏了攏衣領,踏過一個積水的小坑,濺了一褲腿的泥水,她卻恍然未覺,徑直朝着街角的一個小鋪走去……
寫着明晃幾個大字“心意包點”的小鋪子門口,半人高鐵制的柜子上,堆着幾摞冒着熱氣的竹籠,鋪子內擺着45張有些破舊但卻十分乾淨的木桌,有零星幾個客人正在用着餐……再往裏,是個小型半開式廚房,隱約能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在忙着……
江意站在街對面安靜的看着那個老人忙進忙出
身子好像比兩年前更佝僂了些,白髮好像也更多了……
一時間眼眶竟有些發熱
在應一個客人點餐要求后,老人走向門口的蒸籠,正想要拿出兩籠包子,揭開蓋子的瞬間,在熱氣蒸騰里,老人像是發現了什麼,看向了街對面……
佈滿黃褐色斑點的手抖了起來……拿在手上蓋子咚的一下滾落了出去,她一時間竟然忘了去撿。
夜昏暗,老人好似不確定,艱難的往店門中間挪動了兩步,沒得煙霧的遮擋,她這下看清對街的站立的人,
就在這瞬間,老人渾濁的眼裏一下就湧上了濕意……
江意從對街過來,撿拾起滾落在路邊的蒸籠蓋
從老人身邊走過,在店內客人的高聲催促里,熟練的端起兩籠包子送了過去……
在客人詫異的眼神中
又自顧自的走向裏面,從牆上掛的灰布包里,拿出零錢找給隔壁桌結賬的顧客……
做完這一切,江意才看向門口,那邊回過神來的老人正在偷偷抹眼淚……
只覺得心中酸澀一片
她走到老人面前,注視着不知何時,腰背佝僂,身高已矮她大半個頭的老人,慢慢握住她發抖干糙的手,嗓音中發出的每個字都無比乾澀:
“外婆我回來了”
------題外話------
第一次試文,寫得不好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