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醫女落川
晌午,程蔻和黎璟坐在桌上吃着午膳。
程蔻連連打了幾個哈欠,黎璟道:「再睡會兒。」
程蔻想起今早的情形,猛的搖了搖頭。
黎璟挑眉道:「我出去找紫繹敘事。」
程蔻抿了抿唇:「我也有事要出宮,不睡了。」
黎璟摸了摸程蔻的頭,意味深長道:「看阿澄這日日忙碌的樣子,怕是事情快辦完了。」
程蔻想了想,緩緩的點了個頭:「來年開春前,定能有個結果。」
「如此甚好,來年開春,我辦的事情,也該結束了,到時候,要與阿澄日日不分離。」黎璟目光柔軟的凝着程蔻說道。
此時紫繹在門外道:「公子,又來鳥了。」
程蔻扯了扯黎璟的衣袖道:「你且去做要緊的事兒,我也去了,爭取辦完后今夜共用晚膳。」
黎璟點頭應承后,程蔻便出了門。
待程蔻走後,黎璟想起門外的紫繹道:「進來說話。」
紫繹手中捏着兩隻小竹筒疾步走了進來:「公子,黎都出事了,我們揭發黎淳的信物還未送到,黎錚便……便反了。」
黎璟冷哼一聲道:「果真是個蠢的。」
「知會我們的人,即刻撤出黎都,將信物送回我們手中。」
「告知季百,保住父皇的命,自行退位給黎淳。」
紫繹一驚道:「這……起兵造反的是二皇子黎錚,為何皇上要自行退位給黎淳?」
黎璟徐徐答道:「黎錚以為憑几個武將支撐,便能統顧大局,他忘了在黎都中黎淳和高家才是根基最深的人。」
「高家的那些文臣都明白着,黎錚此反,名不正言不順,反倒是給了他們殺黎錚的一個好機會。」
「若黎錚死了,我又在姜國為質,那皇位自然是黎淳的。」
「黎淳等不了父皇駕崩,要不親自動手,毫無聲息的毒殺了父皇,要不,就是逼父皇退位。」
紫繹擔憂道:「黎淳自來視公子為眼中釘刺,這……恐怕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害公子。」
「他會死在我前頭的,你不必憂心,告知屈計,帶兵投誠父皇。」黎璟淡淡道。
紫繹道:「公子這是要保住屈計這枚棋子?」
黎璟執起木棍挑了挑碳火,碳氣暈了起來,黎璟冷眉微皺。
有些厭惡道:「我看出了黎錚是個有膽色野心之人,但沒想到,他蠢的這麼徹底。」
「黎錚起兵,靠的是手底下那幾個武將,鍾遼、屈計、趙晉等人……其中鍾遼職位最高,趙晉出身世家,而屈計,雖出身不好,職位末,但勝在年輕,手下兵將也最多。」
「如果屈計投靠父皇,黎錚軍心潰散之下,他會輸的更快。」
「屈計投誠有功,父皇必然重用,有了屈計護佑,黎淳及他身後的人也不敢妄動弒君。」
說到這兒,黎璟端起碳爐旁溫的酒,緩緩倒上一杯:「且讓這雪慢慢下,待春風料峭之時,萬事自有結果。」
紫繹頷首:「屬下這就去辦。」
程蔻在馥城南邊的湖心亭中托着腮觀雪,一陣衣袂飄飄聲劃過寂靜的湖面,袁昭一身青灰色長衫自湖面走來。
程蔻抬眸看着袁昭道:「昭哥,如今冰底堅硬,你踩上去定不會再落下水了。」
說完便捂着嘴笑起來。
袁昭腳步一滯,回想起十五歲時的開春,帶程蔻出遊,二人在冰面上玩耍,追逐之間他掉下冰湖之事,頓時感覺全身被寒意聚攏。
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道:「年少時的事,你還要笑我多久。」
程蔻噗呲笑出了聲:「看到你如今穩重的樣子,再想起年少之事,着實忍不住。」
袁昭此時走到程蔻身旁,正色道:「小蔻,歲晏之事,我已查到些眉目了。」
「當年在前朝衛國的司庫中,有一女醫名為落川,在司庫被燒前夜失了蹤,若歲晏真能從司庫中流出,此人嫌疑最大。」
程蔻追問道:「昭哥可是找到了這個叫落川的女醫?」
袁昭搖搖頭:「我所找到的,是一個在衛滅前夕曾進過衛皇宮驅妖的巫師,據他所說,這落川不是衛國人……是姜國人。」
程蔻疑惑道:「姜國人?前朝衛帝暴虐,尤其不喜外族之人,若那女醫落川真是姜國人,怎會任由其入司庫做女醫。」
袁昭:「起初我也不信,但那巫師說,前衛青妃的病,便是落川治好的。」
「當年衛帝為討青妃開心,做了不計其數的傷民害國之事,百姓民怨沸騰,後來青妃生了怪病,一病不起。」
「宮中御醫無用,衛帝便將御醫全數毒殺。」
「后又以城池萬金為賞,舉國尋醫,為青妃治病,衛國人都覺得青妃的病是天怒,是亡國之兆,都不願進宮為其醫治。」
「半月後,青妃已是命若懸絲,衛皇城下一白衣女子揭了皇榜,進宮中為青妃醫治。」
「聽聞此女醫醫術奇絕,僅用十日,便讓青妃痊癒如初。」
程蔻起初也聽聞過此事,可未曾料到,這名叫落川的女醫最後會與自己扯上干係。
「我想要親自見見這巫師。」程蔻說道。
袁昭忽嘆了一口氣:「我離開不久,他便莫名失蹤了。」
程蔻忽抬眸道:「你行蹤已暴露,如今那幕後之人,怕已知曉你在查此事。」
袁昭亦點頭道:「正是,起初我也懷疑過是他為了迴避我而着急搬走,可後來一回想,我再去尋他之時,雖只余空屋,但痕迹太過乾淨……」
「不管背後之人是誰,昭哥,這之後你一定要小心。」程蔻道。
「小蔻放心,今日我來,無人跟隨。」袁昭一臉慰藉的說道。
程蔻有些急:「我不是怕有人發現我們之間的關係,而是……擔心昭哥被人害。」
袁昭正想讓程蔻放下心來,突聞背後一陣腳步聲,疾步轉身,長劍遞在一身黑衣的千無虞胸前。
程蔻連忙上前護在千無虞身前道:「昭哥,這是我朋友,也是這世間除你之外知我身份的人。」
袁昭收回長劍,往前傾身道:「袁某魯莽,請君恕罪。」
此時千無虞卻站在原地盯着袁昭的面容發神。
袁昭被看的有些無措,抬頭摸了摸臉,不明所以的也看着千無虞。
程蔻見狀連忙抬手在千無虞眼前晃了晃道:「蘭時,這是我兄長袁昭。」
千無虞回過神來,眼底斂下一絲憂慮,抬手作揖道:「袁兄,久仰。」
袁昭回禮道:「蘭時小兄弟好,我自小認識小蔻,還從未聽聞過她有你這麼一位朋友。」
程蔻調笑道:「蘭時今年剛滿十六,是我在你去飛瀘之後才識得的,你怎會認得。」
袁昭點頭道:「是是是,我今年二十有五,比蘭時小兄弟大上九歲,怎會認得。小蔻說什麼便是什麼。」
此時袁昭和程蔻二人氛圍輕鬆,一旁的千無虞卻仍舊滿面憂慮的看着袁昭。
袁昭被盯的不好意思,想着今日要說的話也說完了:「小蔻我先回飛瀘了,你與蘭時小兄弟敘話吧。」
程蔻也覺得今日千無虞的神色有些不對,應聲道:「好的昭哥,一路小心。」
袁昭走後,程蔻與千無虞進湖心亭坐下,還未等程蔻開口問,千無虞便細細的嘆了一口氣。
程蔻心知千羅門有觀面相知吉凶之能,想起剛剛千無虞看袁昭的樣子,再加上這聲嘆息,心中一怔。
「姐姐,這位袁兄長……」千無虞說話有些躊躇。
「我知你門中有觀面之能,直說即可。」程蔻說道。
千無虞垂下眸,似篤定了了一口氣道:「袁兄長的命數,終在明年春初之時,」
程蔻本以為是何劫難,卻未料到,竟是袁昭的性命之憂。
追問道:「是因何事,可有破解之法?」
千無虞蹙眉道:「若為橫禍尚可解,但此事,是他心中之結,寧死無悔。」
「人心,本就是最大的命劫。」
程蔻愕然,一時失語。
雪悄然而至,在湖風的鼓吹下四處彌散。
千無虞看着程蔻失落的模樣,也跟着失落起來。
「姐姐,關於歲晏,我查到了些事。」
程蔻回過神:「何事?」
千無虞緩緩道:「前衛滅前,衛帝為給青妃治病,請了位女醫入宮,姐姐可曾聽聞過。」
程蔻點頭道:「剛才昭哥也和我說了,這女醫叫落川,是姜國人。」
千無虞:「可事情就奇怪在,這女醫雖是姜國來的衛國,但她出宮后的蹤跡卻消失在黎國。」
「我手中無與她相關之物,憑空感知,只能知道她消失的方向是何處」
程蔻取出懷中袁昭送的玉鐲道:「這玉鐲是我大婚之時,蹊蹺丟失的,再拿回來時,才發現上面的鑲銀沾了毒物。」
「無虞,你看看這玉鐲有用嗎。」
千無虞接過玉鐲道:「尋生術還需陣法,待我將事辦好了,再尋方法知會姐姐。」
程蔻點頭道:「好。」
二人分開后,程蔻滿面憂思的回了求闕宮。
進了屋,黎璟正坐在軟榻上翻看前衛策論。
看見程蔻有些失落的模樣,柔聲道:「可是辦的事有阻滯?」
程蔻抬眸,咬了咬唇道:「以後,殺姜帝的事,還是別讓袁昭摻和進去了。」
黎璟神色一黯:「莫非,你今日出去見的人,是袁昭?」
程蔻點了點頭。
檀雲的信里說,袁昭最近在查歲晏一事,可這事又與阿澄有何關係?為何袁昭要見她。
「袁昭可是對你說了什麼,惹你不快,便不想見到他了?」黎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