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侯府嫡女
屋外細雨隨風卷襲,拂散面上,讓人不由得清醒了幾分。
程蔻看着案几上的膳食~小米粥、白玉湯、魚片燴,都是黎國的飲食。
在起先樹林中,人人都叫自己做:陸小姐、陸雲杉、忠義侯的獨女?究竟是為何?
程蔻轉頭看着身側的銅鏡,走了過去,銅鏡中人雖與自己有七分相似,但身材更為瘦削,眉眼也多了分柔弱,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
心中疑惑,若真如那人所說,姜國程蔻已死,那自己為何會死,如今還做了這黎國的陸雲杉?
正疑惑之際,白天相救的白衣男子突然出現。
程蔻看着來人,恍然明白,起先那紅繹說的三皇子,便是他!她往日聽說過這黎國三皇子,體弱多病且因生母的原因不受寵,今年初秋便要前往姜國做質子。
黎璟面色有些蒼白,許是因為白天的傷,但面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道:「陸小姐本王已着人去你府上通傳了,說你今晚宿在此處。」
程蔻看着他,只道:「三皇子說那程蔻三日前已死,可是真的,可查證過?」
黎璟面色一沉道:「那姜國太子已傷心到將這姜、黎、陳、燕四國翻過來找兇手了,還能有假?」
程蔻聽后眉頭深鎖,她確信自己確是死了。
但不知是為何到了黎國做了陸雲杉,最讓她不解的是,究竟是何人殺了自己,為何要在新婚之夜動手,東宮內禁衛森嚴,如何能有他國細作可近身侍酒?
黎璟看着眼前皺眉不語的陸雲杉,緩緩坐於案几旁道:「你如此關注那程蔻,莫非是忠義侯失蹤與她有關?昨日我派人去侯府打探,知道你在忠義侯失蹤后飽受陸年夫婦二人虐待,你的三叔陸遠、四叔陸焉也不曾向你伸出援手。」
頓了頓又繼續道:「我不日便要去姜國做質子了,你白天救我一場,作為報答,在臨去前,我可派人,替你解決了你家中惡親。」
程蔻舒展開眉頭道:「不必了,那些小人,不過打一頓的事。」
這次換成黎璟眉頭一皺道:「自小見你,都是一副躲在父親身後的柔弱模樣,如今一年不見,倒是利落不少。罷了,你既不要我報答,那便取消你我婚約吧,我本也無意牽連於你,與我一同去那敵國之地寄人籬下。」
程蔻聽后,心中暗喜,若是自己能與黎璟一同去姜國,正好調查兇手之事。
便道:「不必取消,我願與三皇子同去姜國。」看着黎璟眉頭皺的越發深又道:「若三皇子心中已有良人,那雲杉也容得下,只要有個名份陪同三皇子即可。」
黎璟思忖片刻道:「莫不是,你父親失蹤是與姜國有關?」
程蔻愣了愣隨即點頭道:「三皇子說的正是,父親的蹤跡與生死,雲杉還是要親自查才放心。」
黎璟雙眸一垂,面色忽暗,嘴角卻仍掛着笑。
自己在姜國亦有籌謀,若是憑空多出一人,恐計劃生變,本想找個由頭退了這樁自小定的親,可如今這陸雲杉非要嫁自己,父皇感念忠義侯忠勇,定不會讓自己先行棄了這樁婚事。
如此,多了一人,只有殺了才可保大局,黎國境內尚不好動手,只得等出了黎國,在姜國時尋個機會,解決了她。
隨即把目光又看向陸雲杉道:「如此甚好!紅繹,套輛馬車,送陸小姐。」
語罷,黎璟對陸雲杉意味深長一笑后便轉身離去。
程蔻轉身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瘦弱年幼,她決心先接受這個身份,解決這個身份如今給她遺留的許多麻煩,再前往姜國,找出殺自己的幕後黑手。
做了二十二年的程蔻,既已為陸雲杉,便先接受,再做打算。
馬車踏着夜色飛馳,不一會兒便行至忠義侯府。
紅繹勒停馬車,看着眼前場景,先是一愣,隨後恭聲道:「陸小姐,侯府到了。」
陸雲杉自馬車中走出,還未及下輦,便被眼前這明晃晃的燈火晃的眯起了眼。
待到看清時,只見白日那黑衣男與他夫人,正站在一眾僕從中央。
沒記錯的話,這便是黎璟說的,虐待陸雲杉的陸家二房陸年,和他的夫人。
隨即開口道:「二叔消息可真是靈通,三皇子白日明明派人回府通傳了,我今日宿在王府,我現在半夜趕回,你們竟已在門口等着了。」
陸年鐵青着臉道:「休的胡言,我看你是病的痴傻了。」
紅繹此時開口道:「早在夕陽時分,你們的人就守在王府了,我們皇子心善,不曾和你們計較。」
此時陸年似又準備辯駁什麼,卻被身旁的夫人拽住了。
那陸年夫人堆起一臉笑道:「家中人都擔心雲杉,這可是陸珉兄長的唯一骨血啊,有些失了分寸,還請三皇子莫怪。」
紅繹未曾理這老婦,在陸雲杉耳邊輕聲道:「這燈火通明必有蹊蹺,還請陸小姐小心為上。」
陸雲杉回頭對紅繹道:「今日多謝紅繹姑娘了。」
語罷,便徑直往侯府內走去。
紅繹上馬,遠遠的看着陸雲杉,單薄的身影卻好似有萬重力量,明知前路艱險卻無畏懼,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只願這陸雲杉能從這艱險中殺出一條血路。
待到陸家眾人目送紅繹消失在夜色后,陸年夫婦二人的算盤再也藏不住了。
陸年看着陸雲杉,揮手對家丁道:「來啊,將這病秧子給我帶回偏廳。」
陸雲杉將目光鎖定在來拿她的家丁身上,道:「休的碰我,我自己去。」
家丁只覺這目光看的人發怵,只得立在原地,不敢前又不敢后。
陸年夫人看到此景冷哼一聲道:「容你在府外裝腔作勢,待進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雲杉懶得理她,也冷哼一聲,便踏入了侯府。
到了偏廳,兩邊廊上皆是執杖家丁,陸雲杉有些疑惑,忠義侯乃武將,與自己父親年歲一般大,雖是年老,但也應有府兵護衛,怎的,全是家丁婢女。
未及細想,陸年二人已於堂上坐下。
陸年夫人道:「本想留你條賤命,誰知你竟敢逃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母親嫁妝在何處,我可勸說老爺,留你一命。」
陸雲杉看着抬眼看着這毒婦道:「若我不說呢。」
陸年嘴角一顫道:「那你的命,便喪於今晚了。」
陸雲杉背過手踱步於廳中:「好歹我也是貴女,你就這麼殺了,如何與我父親昔日的軍中好友交代,如何給三皇子交代。」
陸年仰頭大笑道:「你父親的舊交好友,死的死,辭官的辭官,至於三皇子,出身卑賤,和你一樣是個病秧子,自身都難保,你還指望他!哈哈哈哈哈,你不過是只螻蟻,我要你死,你便不能多活。」
陸雲杉一聲冷哼道:「那你便試試。」
陸年斂起笑臉,對兩旁家丁道:「給我亂棍打死。」
陸雲杉看這兩旁來人,不過二十來個,待到近身時,一個閃避,踢向一人後腰,痛的那人直不起腰時,再接過他的棍棒,不過須臾間,便將一眾家丁打得吐血的吐血,暈倒的暈倒。
陸年二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快快快,來人,都來,把她給我亂棍打死。」
卻不知說些話時,陸雲杉早已繞到她們二人身後,一根長棍抵着他們喉嚨,兩頭由陸雲杉緊緊抓牢。陸雲杉在她們頭頂高聲道:「不知今晚,二叔二嬸死在這兒,可會有人過問。」
陸夫人臉色發灰,咬牙切齒道:「你敢,我……我可是有娘家的人。」
陸雲杉笑道:「如今你的命在我手裏,你怎知我不敢。」
語罷,一撇刀光自陸雲杉眼底閃過,低頭只見陸年從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反手便向陸雲杉刺來,陸雲杉隨即一個握棍抬手,徑直痛的陸年夫婦二人暈了過去。
隨後,陸雲杉看着廳中一眾手足無措的僕從婢女。
道:「這夫婦二人對我尚且心狠,想必平日裏,你們的日子也不容易,如今天已漸亮,我準備捆了這豬狗不如的二人去官府,若有人願隨我去指證他們罪行,待這二人伏法后,他們的財務,盡可分了去,可有人願意?」
見眾人還是躊躇不前,面面相覷。
陸雲杉又道:「此次出逃后,我已失憶,你們從前對我做過何事,我通通不記得了。」
語罷,家丁婢僕「願意」聲四起,遂按陸雲杉吩咐,拿着麻繩將這昏迷的二人捆的牢牢的,押去了官府。
翌日,忠義侯府二房的醜聞便傳遍了都城。
黎璟坐於塌上飲着湯藥,聽紅繹彙報完整件事後,眉頭舒展的笑開了花,連帶着喉中的湯藥也嗆咳了起來。
紅繹連忙接過黎璟的湯藥道:「來人,快請大夫。」
黎璟抬手道:「無妨,我只是覺得這消失一年的陸雲杉,如今可真有意思,不過幾個時辰,便收拾了那陸年夫婦。」
紅繹躬身道:「皇子說的是,陸小姐膽識韜略具備,不愧為三皇子妃。」
黎璟笑容驟然結冰:「三皇子妃?即使她在這都城活了下來,日後與我去姜國,也定然要死,我要辦的事,容不得半點錯。」
紅繹一個愣神,隨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