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勿追
王輕陽聞言心中一沉。
毫不猶豫地,他再一次張開了暗紅色的領域能量罩!
玄楓說了,無論如何,儘可能不要讓他們逃走!儘可能的要把艾琳娜和那個像“皮球”一樣的男人留下來!
“又是這個招式呀小夥子。”
艾琳娜的身影已然消失,但她的聲音卻依然響了起來:“你已經在我的面前連續三次展開這個限制我的大罩子了,我已經基本摸清了你的這個罩子的使用範圍——高不過八米,地面直徑不過六十米。而且你一般是不會真的將這個罩子展開到六十米的範圍的,甚至四十米都比較少見,因為你的這個領域罩子,全依賴於你身上的這個盔甲的碎片。一旦超過四十米,你自身的防禦就會被分出去相當大的一部分,你立刻就會從一個——那個說法怎麼說的來着?肉?坦克?——變成一個脆皮。那就是你需要慎重考慮的事情了。
“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天璇星的「問星」至少應該有四問了吧?這種拿星辰之力轉換為物理規則的手段,也就你們問天璇星的人喜歡乾的事。”
聽着艾琳娜的聲音,王輕陽的面色漸漸地沉重了起來,他微微側過頭,看着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的白羽,微微搖了搖頭。
艾琳娜已經不在領域範圍之中了。
不遠處的麥克維戈也重新站了起來,他雙手之上依然血肉模糊,可是看向這邊的臉上,那充滿殘酷與邪惡的笑容卻越咧越大。
“晁天闕不見了!”
王輕陽低聲在白羽耳邊驚呼。
白羽心中一驚,連忙向麥克維戈的方向看去。
果然!原本在他肩頭的晁天闕的身影,此時已經消失無蹤。
“你把晁天闕藏到哪裏去了?!”
麥克維戈搖了搖頭,依然是咧着嘴笑道:“我哪有藏他?只不過是我們剛才對撞的時候,他被餘波波及,現在已經碎成了粉末罷了。”
“你放屁。”
白羽伸出手指指向了麥克維戈,臉上再一次變成了面對艾琳娜時的冷漠:“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劫走晁天闕,他身上有什麼能對你們有利的東西,我也不感興趣。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一點,他晁天闕的性命,是我們幾個人保下來的!他的性命,我們是一定要過問的!如果你們一定要帶走晁天闕,那麼不好意思,我們將會一直追着你們,成為你們甩不掉的敵人,直至你們死亡。”
麥克維戈嘴角扯了扯,沒有說話,只是再次蹲下身子,蓄勢積力。
而後再一次像一顆“炮彈”一樣彈射而出!
白羽和王輕陽原以為在白羽的發話之後,這個動起來像炮彈一樣的“皮球”起碼會說兩句話回應一下,所以阻截的動作慢了半拍。而也就是這慢下來的半拍,讓麥克維戈直接衝破了王輕陽的領域能量罩!
一個大洞霍然出現在了領域能量罩的邊界!
王輕陽的臉色驟然一白,一口鮮血就要湧上喉嚨,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白羽沒有說話,低頭伸手拍了拍王輕陽寬闊的後背。
兩三秒后,等到王輕陽的平復好體內的波動,他扭頭看向白羽,擔憂地問道:“白姐,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先去跟楓哥匯合,看看楓哥怎麼說?”
白羽緩緩搖了搖頭:“不能去。小楓如果有危險,我們……救不了。而晁天闕的事情,我們還是有能力管一管的。無論怎麼說,晁天闕是我們的朋友,我們要爭取的對象,絕不可以就這樣任憑他們胡作非為!”
王輕陽聽完后,
臉上的擔憂神色也漸漸變成了冷靜與沉着,開口繼續問道:“好!那我們追?”
“追!”
……
就在玄楓即將踏出酒館的一瞬間,他的身體驟然一僵,那抬起的腳始終沒有能踏得下去。
彷彿定格一般在原地抬着腳沉默了片刻,玄楓終於是默默地將自己的腳收了回來。他一向冷峻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苦笑的神色,搖了搖頭,他重新轉身,在明明滅滅的橘紅色燈光下又走回了酒館裏。他再次環視一周,找到了一處還算完整、沒有被太過損毀的卡座。
幾步走過去,他用手輕輕拂去了桌面和沙發座椅上的灰塵和碎塊,稍微清理了一下之後,他坐了下來。
然後,他就開始了長久的等待。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某一時刻,他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桌子對面。
楚天闊的身影映在了他的瞳孔之中。
“看來你小子在這一趟領賞金的路程中,進步不少啊。還是我大意了,沒有認真把自己好好藏一藏。”
楚天闊就好像變戲法一樣,手中一轉,便出現了兩杯滿滿的雄黃甜啤。他略帶遺憾地將其中一杯遞給對面的玄楓,自己也飲了一口手中剩下的啤酒。
如果晁天闕還在這裏,他能將眼珠子瞪出來。
楚天闊全身上下青衫整潔,頭髮挽的髮髻烏黑乾淨,那根固定的木簪一絲不苟地水平插在髮髻之中,左右長度幾乎等長。
哪裏還有一丁點兒幾個小時之前中毒委頓在櫃枱前的頹廢樣子。
“如果我還不出來,你還能坐下去嗎?要知道白羽和王輕陽還在外面戰鬥,你不擔心么?”
玄楓輕輕晃着手中的酒杯,還是苦笑着搖頭說道:“一開始自然是擔心的,但是當我準備走的時候,發現了楚掌柜您,所以我就立刻明白了,恐怕外面的艾琳娜,並不會真的帶給白羽和王輕陽危險。但我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所以還是準備等您出來之後,向您請教一下。”
楚天闊臉上浮現了淡淡地笑容,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難道沒有一點猜測,我為什麼會和艾琳娜之間達成某種合作嗎?你和艾琳娜有那麼尷尬的過去,不會在心裏稍微怨一下我么?”
玄楓搖了搖頭,也學着楚天闊的樣子淡淡地笑了起來。他回答說:“不會。因為我雖然確實對艾琳娜這個女人非常反感,但是對楚掌柜您,我始終非常信任。或者說,就算楚掌柜您真的是要故意噁心我,那我也就讓您噁心就是了。”
楚天闊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地神色:“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沒有必要這麼客氣的稱呼我為‘您’。另外,你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
“不是拍馬屁。如果沒有楚掌柜您和施樂老師,我們三個人不一定能夠活到現在。就算能活到現在,也一定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玄楓眼神真摯,執拗地說:“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優點和長處,但我一定是有恩必報。您和施樂老師的恩情,我一定是銘記在心的。我們三個人的命,隨時可以為您和施樂老師付出。”
楚天闊看着玄楓誠懇地臉,半晌沒有說話。最終他還是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雙眼微閉,無奈道:“怪不得你跟施樂那個王八蛋在一起待了那麼長時間,卻還是沒有被他影響。算了,不重要,你還是喝酒吧。”
玄楓那少年的臉上笑了笑,這才將酒杯送到嘴邊,飲下一口。
“施樂呢?他不是跟你們一起走的么?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呢?”
玄楓放下酒杯說:“施樂老師說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在「凌仙區」處理一下。等處理完之後再回來。”
楚天闊的嘴角微微翹起,輕笑道:“這個貨很明顯是貪圖其他區舒服的生活,沒有「混沌區」那麼多「規則」的限制,他簡直像是到了天堂一樣。”
玄楓只是隨着楚天闊的語言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茬。稍微遲疑了一下,他還是開口問道:“楚掌柜,我還是想知道一下,您這是在幹什麼呢?為什麼要弄出一副自己遭遇不幸的假象呢?又為什麼要選擇和艾琳娜合作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還是忍不住要問。”
楚天闊一邊笑着,一邊環視了一下整個變成了一片狼藉的酒館,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緒。
“因為,我準備離開了。”
清清淡淡的幾個字,在玄楓耳邊卻如同驚雷一般炸響。他站起了身,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配合他的少年的臉,讓他此時看上去就真的和一個慌亂的少年一樣沒什麼區別。
“您……您要離開?離開風煙小鎮嗎?還是離開「混沌區」?”
楚天闊看着慌亂的玄楓,笑着伸手示意他先平靜下來。他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解釋道:“我是已經在這裏待了很多年了……多到,我可能自己都有些數不清楚具體的年頭。這或許會使我對這裏十分留戀,但不是能夠留下我永遠停在這裏的理由。我之所以這麼多年都在這裏,是因為要完成一些組織的任務。而現在,我判斷任務已經算是基本完成了,所以為了下一步的行動,我必須離開。”
玄楓聽着楚天闊的話,逐漸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握住了自己的酒杯。他沒有去問楚天闊說的那些話里的“任務”、“基本完成”、“下一步行動”具體是什麼,而是點了點頭,說:“那確實應該離開。只是……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些年來,您的這個酒館,基本上就是我們的基地,現在您走了,這個基地應該也就不復存在了。”
說著,玄楓舉起酒杯和楚天闊碰了一下:“雄黃甜啤,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喝到了。”
楚天闊笑着說:“一定有。”
兩人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對了,你們這次回來的路上,按照你們的習慣應該會接新的任務吧。這次的任務是準備去哪裏呢?”
玄楓聽到楚天闊的問題,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銅鏡長峽。我早就聽說過銅鏡長峽是艾琳娜的常駐地,所以我其實一開始並不想接下這個任務。但是一來這個任務的酬勞比上次獵殺白猿還要多不少,二來,白羽也勸我,不要總是在面對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選擇避開,避開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也已經做好了解決問題的準備,只是沒想到還沒去到銅鏡長峽,就先在咱們風煙小鎮上遇見了艾琳娜。”
如果是施樂聽到這樣的話,必然會在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然後擠眉弄眼地開一些玄楓和白羽兩人之間的沒品的玩笑。但楚天闊不是施樂,他只是和以前一樣,輕輕笑笑,說:“白羽丫頭在這些事情上還是要拿捏地更準確一些的。那你們這次的具體任務是什麼呢?”
“收集三十公斤的‘青銅鏡碎片’。”
楚天闊點了點頭,說:“確實要比獵殺白猿的難度更高一些。而且竟然不是以個數而是以重量來作為衡量標準,看來,這個任務的發佈者,對「混沌區」還是頗為熟悉的。”
玄楓點了點頭。
“對了,晁天闕已經正式算是我們組織里的一份子了,今後如果你們再遇見他,就可以和他分享我們組織里的一切資源了。我和艾琳娜以及她的那個同伴,達成的交易也與晁天闕相關。所以我估計現在這個時間,白羽和王輕陽應該已經和艾琳娜的那個同伴打了照面,看見了晁天闕了。以那兩個孩子的性格,是一定會去追他們的,我希望你一會兒可以去告訴他們,不要再去追他了。當然,如果艾琳娜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也是銅鏡長峽的話,你們可以考慮做做樣子。但是,一定不能讓晁天闕感受到我的操作。”
玄楓點了點頭,說:“好的。可是……楚掌柜您不去見見白羽和王輕陽了么?這些話他們也一定希望您親口給他們交待。”
“不了,”楚天闊淡笑着說:“本來連你我都沒打算說實話,否則我幹嘛把酒館弄成這樣,只是你撞破了我的隱匿,我不得不說實話而已。我也不指望你能對白羽他們倆有所隱瞞,因為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對他們撒謊。只是記住,晁天闕,不用再追了。當然,我的蹤跡,你們也沒必要再去打聽。”
頓了頓,楚天闊站起身來,最後笑道:“有緣,自然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