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Dangerous·混亂]
美洲派系,拉斯維加斯。
離華夏足有半個現境框架遠的此處,正是一年之中旅遊業最為火爆的時候,數不勝數的泳裝美女在沙灘上散着步,盡情展現着她們姣好的身體曲線,晒成古銅色的肌肉壯漢對她們吹着沒有惡意的口哨,換來一些嫵媚的白眼。在這裏,只要你有足夠多的錢,你就能享受到皇帝一般的待遇。
一頂遮陽傘之下,原本正在愜意地喝着雞尾酒、欣賞着各比基尼的男人突然抽搐起來,彷彿電搖嘲諷一般劇烈的動作吸引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剛開始她們還以為這個俊朗的男人是什麼疾病發作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幾個女人圍了過來,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試圖給他做急救。但令她們瞠目結舌的是,在碰觸到那個昏倒男人的一瞬間,他就彷彿某威電影裏面的反派“沙人”一樣崩碎成了白色的細小沙礫,在幾個女人的指尖緩緩滑落,最終掉在海灘上,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或許是命運無聲的嘲弄,這個作惡多端、行事張揚的通緝犯,最終默默無聞地死在了一個海灘上,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只能說,報應不爽。
在遙遠的乞力馬扎羅山的峰頂,一個裹着羽絨服默默打坐的白人男子睜開了眼睛,無聲地打了個飽嗝,深藍色的眼眸里似乎有烏雲密佈。
他能感受到,【合眾為一】的權能已經通過【牧群】回到了他的體內。
男人抬頭看向天空,在雪山頂上抬頭望去,頭頂的天幕澄澈而乾淨,彷彿蔚藍的鏡面一樣倒映着世間的一切,而他,正通過這面鏡子看向遙遠的東方。
突然,他張開嘴,用嘶啞到有些走調的聲音輕輕說道:“【EsseestPercipi】。”
這句【讖言】一出口,周圍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被捲起的積雪環繞着他狂舞,男人把手縮進袖管里、低頭呵着熱氣,就像任何一個在冬日裏揣揣不安的行人。唯一有點不同的是,在他身前出現了一個幽暗彷彿深淵的黑洞,而傷痕纍纍、幾乎只剩一口氣的方鏡從裏面掉了出來,“啪嘰”一聲掉在了萬年的積雪上。
男人依舊抱着雙手,慢慢地蹲下來,用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神盯着地上垂死的方鏡:“說說吧,約翰怎麼死了……”
“以及,你為什麼還活着?”
風還在刮,越來越大。
方鏡的內心也變得越來越冷,如墜冰窖。
陶行澤仔細地環顧着已經被他們毀得差不多的街道,確認那個重傷垂死的【疫病災】已經通過某種方式逃離了戰場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體,不顧形象地就地坐了下來,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特製聯絡器,沒好氣地衝著電話那邊彙報道:
“搞定了,【血水災】約翰·格里菲斯已經確認死亡,【疫病災】逃離戰場,手段未知,推測是……”他捻起粘在頭髮上的幾片雪花,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絲絲涼意,語氣有些凝重,“一直遊離在觀測範圍之外的【黑暗災】所使用的【一語成讖】。”
電話那頭,自稱“永遠十八歲的美少女”的白澤不知道又把什麼零食塞進自己的嘴裏,一邊“唔唔”的咀嚼着,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安啦安啦,有什麼麻煩就交給麒麟大叔他們去煩惱就好了,我們畢竟只是打工人嘛……”
“收尾的【尋血獵犬】小隊已經要趕到現場了,你們交接一下事宜,後續就由他們來處理就好了。
”
“今晚只是個開端而已,打起精神來吧。”
被稱為【全知之獸】的女人說著激勵的話,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懶散,就像一個剛剛加完班疲憊地回到家裏、只想躺在床上和枕頭雙排的社畜一樣,讓人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熱情。
陶行澤緩緩地平復着自己的呼吸,雖然這場戰鬥看起來完結的很快,但卻實打實地消耗了他體內幾乎八成的能量,他看着周圍被自己和敵人弄塌的路面、還有燃燒的廢墟,終於忍不住發問道:
“其實,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冒險的計劃的吧,明明還有——”
疑問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電話另一頭的平靜話語截斷。
“阿澤,這是一場戰爭。”
白澤趴在欄杆上俯瞰着整座城市,輕輕地開口道。
“即使我們把它包裝成一場遊戲,把一切都轉換成光鮮亮麗的數據,那些死掉的人都是真的死了,沒有復活甲、也不能投幣再來。”
“戰爭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殺掉對方。”
女人的聲音沒有起伏,平平淡淡地敘述着血腥味十足的話語,她的眼眸中沒有悲喜的變遷,純黑的眸子忠實地映照着世間的一切。
哪怕是最沒有經驗的見習調查員,都能看出【天啟】計劃的激進和危險之處——
把天災要素、同時也是現境奠基支柱之一的“核”大搖大擺地帶來這座城市,甚至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消息封鎖和安保檢查,這其中的兇險無異於在1963年的下午光明正大地坐進敞篷車裏面……其他派系難免心裏會有些小九九、那些反人類的恐怖組織也會動歪心思、更別提星空之上充滿戲謔的凝視。
但高風險伴隨着的,自然是高收益。
誰也不知道“核”為什麼要來這座城市,唯一能與祂溝通的倫道夫態度也模糊不清,但是如果能順藤摸瓜地把一些如鯁在喉的恐怖組織揪出來暴打一頓、切斷那些星空之上充滿惡意的視線,甚至是把幾個潛藏的【外神】【舊日】拎出來……
華夏譜系也願意傾一國之力來保證這次計劃的安全。
就像白澤說的,這是交錯在神代與現世之間、混亂與秩序的宏大戰爭。而戰爭,就是要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不計代價、不顧形象地狠狠咬住獵物的喉嚨,放干敵人的血,直到祂們最後一個都倒下——
這就是戰爭。
“我們每一個人都只是一小塊齒輪而已,無論是你、我抑或是那個少年,都只是戰爭的一小塊部件,每個人都是如此微小……”白澤有些疲憊地看着這座城市,秀麗的長發披散開來,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而在城市的另一頭,作為“微小的齒輪”的少年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蘇黎低頭看着手機上不斷彈出的“火災,請市民們不要外出”警報,有些懵逼地對在旁邊看書的季羅衣說:“新聞上說DC區發生火災了……”
“這時節天乾物燥,着火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嗎,往年也有好幾例吧。”季羅衣抬起頭,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可是新聞上說……火災把一座高架橋弄塌了,還毀了幾座居民樓……”
“???”
在一旁桌上打盹的黑貓眯了眯眼睛,微微地蜷縮起了自己毛茸茸的身軀。
祂能感受到,混亂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