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eap Trick·廉價把戲]
回憶在此突然中斷,蘇黎捂着腦袋緩緩躺倒在地毯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知道是由於【重生】帶來的負面影響,還是有別的因素在從中作梗,他最多只能回憶起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記憶里他被季羅衣“逼迫”着交了遊學的費用、在心疼自己血汗錢的心情下走上了旅遊的巴士,最後打開書包發現了前一天晚上就藏進來的、油光水滑的小黑……再往後的事情他就完全想不起來了,腦子裏彷彿有一支交響樂團在不知疲倦地演奏着貝多芬的悲愴第三樂章,往複回蕩的轟鳴攪得他的腦海一片混亂。
“叮——”
“由於【神代遺物-河圖洛書】的效果,您已獲得【蘿蕾塔的大弓】。”
恰到好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蘇黎的思考。
他低下頭,黛青色的光芒在他的手腕上環繞閃爍着,最終形成了一個散發著光芒的弓箭圖案,在這個圖形出現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又傳來一陣抽搐般的疼痛。恍惚間,他彷彿看到自己單膝跪地在一片破壁殘垣的廢墟中,臉上滿是血跡和土灰,不甘地怒吼着,右手握着一把滿月一般的巨大靈弓,逸散的青色光芒和憤怒一起搭在弓弦上,對着血肉模糊的巨大怪物蓄勢待發。
【蘿蕾塔的大弓】
【分類:主動技能/魔法】
【學習條件:當前無需條件】
【消耗:當前無消耗】
【效果:將能量凝聚成大弓,經過短暫的蓄力后射出(當前僅可使用一次)】
【備註:禁衛騎士羅蕾塔施展的魔法。能形成魔力大弓,射出大箭,藉由蓄力能強化威力,持續施展的期間會維持拉弓的狀態,不會射出大箭。
據說弓是她拿手的武器】
“這什麼東西啊,我是什麼褪色者嗎……要給就給我個命定之死啊,黑刀好歹帥一點……”儘管腦內的暈眩感還久久未能散去,但蘇黎還是忍不住碎碎念道。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槽不能不吐”,當前混亂的情況和模糊的記憶已經在他的槽點上反覆橫跳了,但是即便是在這種完全不明覺厲的情況下,他也依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合理”。
大腦在不斷地告訴他,這些“技能”“體力值”都很正常,自己只不過是在一場遊戲裏……
但是常識又讓自己完全不能接受這種詭異的設定。
所以就出現了一種很詭異的情況,自己在不斷質疑周圍這一切不正常的東西,但是每當自己嘗試去深入思考時,大腦又彷彿魔怔了一樣阻止自己繼續深思,再加上模糊的記憶和混亂不堪的“輪迴”狀態。就像頑劣的小孩把所有顏料管里的顏色都擠出來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混沌產物一樣,蘇黎現在正處於一種極度混亂的狀態,而他的【理智值】也開始緩慢、但又堅定不移地開始下滑。
突然,他的腦內靈光一閃,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在他剛剛醒來的時候,牆上隨意地掛着大額頭的蘇格拉底吊牌,蘇黎一開始以為是“重生”的自己給未來的一個小提醒,讓自己能夠回想起旅館之前發生的事情,但現在他猛地想起了一個不太對勁的小細節:
根據【克洛諾斯】的描述,任何“消耗品”都會在時間回溯之後回到本來的位置,數量也會復原,那麼這塊牌子就不應該在這裏,而應該安穩地待在它原本掛的位置!除非這塊牌子特殊到能夠不受時間線變動的影響,亦或者是……未來的自己發現了(或者通過【河圖洛書】獲取到了)某種能夠不受回溯影響的方法!
與此同時,
這種方法一定有着某種不足,可能是只能在非活物上使用、或者是生效範圍有限制,導致未來的他沒辦法直接讓自己帶着完整的記憶重生,只能在一些小物品上進行提示。
恍惚間,蘇黎彷彿看見了一隻神色臭屁的黑貓,正在賣力地“鼓”着自己的小肉爪,彷彿在為他喝彩,而貓的嘴角還沾着幾塊明顯的薯片碎屑。
盲生,恭喜你發現了華點!
不知道是幾次重生之後的經驗所致,還是別的因素所致,蘇黎在思考的同時依然在不斷地嘗試着回憶着自己之前經歷的事情。雖然依舊一無所獲,但其實在這個時候,已經能看出蘇黎和其他“正常人”的不同之處了,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醒來,腦內全是各種混亂的記憶和似真似假的幻像,根本不可能做到像他這樣進行正常的思考,更別說還有閒情逸緻來吐槽自己了。
蘇黎強撐着身體慢慢站起身來,一瞬間的頭暈目眩讓他有些痛苦的悶哼一聲,拖着疲憊的身體磨蹭到蘇格拉底的吊牌之下,蘇黎把慈愛的大額頭爺爺從牆上摘了下來,果不其然地在牌子後面找到了一個用膠帶粘在上面的手機。
【被藏起來的手機】
【品質:safe】
【屬性:無】
【特效:無】
【備註:一台普通的手機,上面附帶着奇怪的法術】
這是一台蘇黎很熟悉的手機,他不止一次地看到這個粉紅色貼滿貼紙圖案的手機殼,也不止一次吐槽過蠢萌的玉桂狗吊墜,甚至,他幾乎每天都要和這台手機的主人一起吃晚飯。
這是季羅衣的手機。
也是直到這一刻,蘇黎才意識到這件事情:他是和季羅衣、以及一大幫同學一起來到這間旅館,開始自己遊學旅行的第一站,自己不知為何獲得了彷彿遊戲一樣奇怪的能力,那麼其他人呢,他們得到了什麼?他們……還活着嗎?
蘇黎看着手中躺着的粉色手機,一下子覺得有點喘不上氣。
他有些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指移到屏幕上的解鎖界面,屏幕亮起的微光映出了他有些緊張和慌亂的表情,手機解鎖成功。
他想起之前季羅衣開玩笑地把他的指紋錄進自己的手機裏面,笑着說這樣以後自己遇到危險就可以把手機託付給他,讓他幫自己繼續還花唄,少女那時候笑得前仰後合、沒有一點淑女風度。如今回想起來卻有點像一語成讖,這讓蘇黎的臉色變得更加的差,緊緊地抿住了嘴唇。
手機屏幕上的壁紙依舊是粉嫩可愛的玉桂狗,季羅衣曾不止一次向蘇黎“傳教”大耳狗的可愛之處,而蘇黎只覺得這一坨長得像棉花糖一樣的物體快要觸發他的恐怖谷效應了,兩人的對話往往也會在最後升級為互相吐槽、揭短,最終由季羅衣“大發慈悲”地原諒“無知”的蘇黎。
他晃了晃腦袋,將自己過分擔憂的想法置於腦後。
手機主屏幕上只有“錄音”這一個應用,其他五花八門的軟件都被清理到了其他頁面,銀色的錄音圖標右上角正閃爍着一個小紅點。
“定時操作:將於00:01后開始播放”。
分秒不差的,錄音軟件在蘇黎的目睹下自動開啟,裏面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三段錄音,每一段錄音的時間都長達二十多分鐘,而錄音的日期分別是三天前,一天前,以及……
兩天後。
蘇黎面無表情地攥緊手中的手機,靜靜地等待著錄音的播放。
“這台手機的電量不多了,所以我長話短說——”伴隨着有些模糊嘈雜的背景音,與自己別無二致的聲音傳了出來,可以聽到那時候的蘇黎小口地喘着粗氣,顯然是在儘力地壓抑着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惶恐。儘管如此,他還是努力地理清自己的思緒,冷靜地嘗試為下一次“回溯”的自己解謎。
“先說我們都最關心的那個問題,季羅衣她沒事、其他的同學應該也都還活着,他們在意識到這裏的‘詭異’之後,就被這個【框架】排除出去了。”
“至少小黑是這麼說的——”
蘇黎明顯有些輕鬆地長呼了一口氣,但立刻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他現在的處境和小黑有關?
“自從遇到它之後,各種奇怪的事情就不斷地發生,現在還不知道它是抱着怎麼樣的目的把我引導到這裏的,但現在情況緊急,只能暫時相信那隻貓,但是切記不可以完全地依賴它。”
“我希望每一次回溯,其他時間線的我們自己都至少一次地,在這個手機里留下錄音,描述自己對於這個酒店【規則】的看法,以及收集到的情報。”
“下面我將開始我的講述,這是【克洛諾斯】的第一次生效、以及之前發生過的全部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