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聚首
奉祁覺得一切都過得太快了。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停止了,心中悲切,想要哭,卻怎麼都哭不出來,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這一路上雖然一直都是危險重重的,也預料到會有人出事,但是奉祁從來沒有想過殷離和許涼卿也會死。
而且他們都死得那麼的容易,那麼的突然,事情毫無徵兆,就這樣發生了。
甚至是連救的機會都沒有。
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在自己的面前發生。
奉祁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可是這些人的確是死了,就死在自己的面前,那麼容易,那麼突然。
人好像本來就是很脆弱的,在這樣的地方,要死還是照樣要死,身手再好,經驗再豐富,也會死。
看着周圍茂密的叢林,奉祁只覺得無比的恐懼和絕望,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抬腿就跑,什麼都不管。
這個時候天終於亮了,四周都亮了起來,叢林的上空形成了一片匍匐着的霧氣。
等玄肆和奉祁出來回到梵寂谷的時候,梵寂谷已經換了一副樣子。
大火終究還是燒過來了,不受控制的毒獸找不到棲息的地方,本能的朝着梵寂谷跑來。
也許是大火的緣故,毒霧伴隨着煙霧也席捲了整個梵寂谷,梵寂谷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人間煉獄。
無涯底的密道還是被殺心觀音發現了,但是他們似乎並不在意如何殺死梵寂谷中的人,只是樂於看這些人是如何一點點陷入絕望的。
他們還真的是殘忍,想用梵寂谷的東西殺了梵寂谷的人。
白芷林,梵寂谷最引以為傲的屏障,最後卻成為了困死所有人的危險,容司言為了保護瓊玖,受了重傷,至今不知所蹤。
梵寂谷太大了,大到弟子潰散奔逃,再也找不到,只有血腥和殺戮一直不願意離去。
梵寂谷太小了,小到找不到弟子藏身的地方,到處都是蟄伏着的危險。
玄肆好像是一個看破生死的人,但是此時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的痛苦之色來,但比起奉祁從容多了。
這樣的局面奉祁必須接受,現在梵寂谷到處都是黑蛇,覓屍蟲,說不定還有那樣的巨蟒,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深一腳淺一腳,走在處處是濃霧的梵寂谷,奉祁覺得害怕,明明是自己長大的地方,可是自己卻是那麼的害怕。
她實在是太累了,接連不休的逃跑,搏殺,死亡,殺心觀音和鬼信子鐵了心要將所有的人困死在這裏。
兩人相互攙扶着,很快便是入了後山,白芷林是出不去了,也許暗道那裏還有些機會。
最後兩人還是尋到了一處頗為乾燥的地方,稍作休整,奉祁也顧不上其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乾燥的地面上,昏昏欲睡。
但是不過一會兒奉祁便是驚醒了,也許是隱隱的噩夢,也許是現在她再也沒有辦法安睡了。
她垂眸看着倦意的玄肆,「你休息吧,我來守。」
玄肆也沒有拒絕,只是靠在喬松上放心的閉上了眼睛,他也是真的累了。
「快!它們快追上來了!」
層層灌木被人掀開,奉祁微微一愣,是路承安,沈蕭陽和趙冰妍。
只是三人看上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大師兄,小師姐?!」
原來三人收到信號便是急急忙忙的朝着密道的位置跑了過去,但是在路上被一隻毒獸絆住了腳,這才來晚了些。
但是正是因為來晚了,三人反倒是逃過了一劫,這才得以逃脫。
看着奉祁和玄肆渾身都是傷,都沒有好到哪裏去,三人的臉色也是頗為難看的。
趙冰妍連忙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堆的紗布和藥物,「還請小師姐和大師兄趕緊處理傷口吧!」
奉祁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經過昨日的那麼一遭,身上帶着的許多藥物已經不能用了。
玄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得太熟了,幾人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吵醒他。
路承安主動說守着,好好的讓奉祁和玄肆好生的休息一下,趙冰妍看了看昏睡的玄肆便是想要上前為其處理傷口。
但是還沒有等到趙冰妍靠近,玄肆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了手中的破魂,直指趙冰妍的脖頸。
之前的摺扇在白芷林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所以奉祁便是將破魂雙手奉還了。
但是:玄肆的速度很快,奉祁相信,若是拿着摺扇的話,趙冰妍可能已經人頭落地了吧。
趙冰妍也是頓時嚇得呆愣在了原地,全身起了一層的冷汗,恐懼感頓時便是涌了上來,像是要把人淹沒。
奉祁連忙上前,「玄肆!」
果然,哪怕是看上去正在閉眼休息,但是他的神經卻是一直都在緊繃著的。
玄肆這才睜開雙眼,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破魂。
奉祁鬆了一口氣,接過了趙冰妍手中的東西,淡淡的說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我來。」
趙冰妍並沒有拒絕,點了點頭,便也是離開了。
走到玄肆的身側,奉祁看着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血跡已經乾涸,但是一直都沒有時間清洗。
路承安此時尋了水回來,滿面愁容,「進入後山之後我們便是做好了長時間的準備,沒有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他又將剛剛找到的東西放到了奉祁的跟前,「裏面的東西也許小師姐和大師兄用得到。」
伸出手指掀開包袱的一角,奉祁看見裏面是兩套完好的衣物,還有一些吃的。
沒有等到奉祁問出口,路承安便是說道:「小師姐不要誤會什麼,這些東西本就是為小師姐你們準備的。」
他的眸子突然望向了遠處,裏面滿是悲切。
「我們原本在被毒獸追蹤,是祁祀師父攔下毒獸救了我們,當時白楓小師弟也在,是他將東西交給我們,說若是遇到小師姐的話便是將裏面的東西給小師姐。」
白楓……
白楓那個孩子……
「白楓現在怎麼樣了?」
路承安並沒有隱瞞的意思,「白楓小師弟說這些他有責任,不願意跟我們離開,但是小師姐放心,那些東西奈何不了白楓師弟。」
奉祁繼續低頭為玄肆矗立着傷口,面色有些沉重。
「把衣服脫下來。」
玄肆扯着嘴角笑了笑,「軟軟,你要扒我的衣服?」
奉祁皺了皺眉,乾脆直接上手,玄肆也沒有掙扎,任由奉祁扒下了自己的衣服。
只是血液乾涸后緊緊的和傷口黏在一起,奉祁雖然滿臉淡然,但還是放緩了動作,力度也減輕了不少。
儘管已經很注意了,但是奉祁還是看見了玄肆因為痛苦微微皺起的眉頭。
看着玄肆右肩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奉祁心中一驚,但還是垂着眸慢慢清理着傷口,一言不發。
清水流過玄肆的身體,一股股的血水流下,花了很長的時間,奉祁才勉強算是處理好了玄肆的傷口。
等到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奉祁只覺得自己全身都是有些酸痛的。
她便是直接將乾淨的衣物扔到了玄肆的懷中,沒好氣的說道:「自己滾去換上。」
正欲起身離開的時候,卻是被玄肆一把拉住,他淺淺的笑着,樣子比起之前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你也受傷了,不是嗎?」
之前在白芷林穿梭過灌木的時候,奉祁的身上也的確是留下了不少的血痕。
但是也許是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兒,傷口帶來的痛覺也逐漸的麻痹,奉祁自然也就遺忘了。
在玄肆的提醒下,奉祁這才覺得自己的身上每一處都有火辣辣的觸感。
換好衣物稍作休整之後,玄肆和奉祁的狀態這才算是恢復了不少。
奉祁看着合身的短袍,還有那些專門為自己準備的暗器,心中的思緒卻是越發的複雜起來。
白楓,在這個梵寂谷中,又是扮演着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呢?
路承安的臉上也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大師兄,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沈蕭陽也面露難色,「現在整個梵寂谷都已經被包圍了,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趙冰妍還抱着一絲的僥倖,「梵寂谷像我們一樣走散的弟子應該還有很多吧?我們只要匯合在一起,就一定能殺出一條血路的吧?!」
玄肆慵懶的抬了一下眼眸,語氣冰冷。
「你憑什麼覺得你們可以和朝廷訓練有素的將士作戰?」
路承安有些愣住了,「朝廷?」
看着三人的反應,想來他們知道的還是很少,不過奉祁和玄肆都沒有解釋的意思。
見兩人不願意多說,三人也不再多問,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離開這個地方才是。
奉祁抿了抿唇,看了看玄肆,其實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玄肆這才坐直了身子,「按照殺心觀音的脾氣,就算是在這裏跟我們耗上一個月也是可能的,現在毒霧還沒有蔓延到後山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因為弟子大部分應該都會聚在後山。」
他揉了揉奉祁的頭,眼底依舊是柔和的笑。
但是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一雙眸子望向遠處,卻滿是寒意。
「還是先找到其他的弟子,然後想辦法從無涯底通過吧。」
趙冰妍點了點頭,「對啊,我們還是想法子和其他人匯合比較好!」
結果玄肆冷冷的掃了她一眼,趙冰妍立即便是閉了嘴,不再說話。
玄肆繼續說道:「但是我們的實力肯定是不能強行開出一條道路來,只能找機會悄無聲息的滲透出去。」
路承安緊皺着眉,「可是我們那麼多人就算是聚集在一起了,那又該怎麼……」
奉祁卻是盯着玄肆的身影,心中默默有了些猜測。
她忽然開口,「只要到了密道那裏,應該就會有人強行為我們打開一條通道,是么?」
趙冰妍顯得有些激動,「難道是有人來接應我們么?!」
玄肆並沒有否認,這給了三人生的希望,臉上忍不住露出喜悅來。
奉祁抿了抿唇,「那麼現在我們分開行動,召集弟子吧。」
幾人商定后,決定在無涯底集合,便稍作休整。
雖然無涯底也有毒障,但是比起逐漸籠罩過來的毒霧不知道要安全多少,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那些肆行的毒獸……
路承安獨自一人率先離去,隨後沈蕭陽和趙冰妍也結伴離去。
奉祁也準備和玄肆分開行事,畢竟這樣會快上很多。
但是玄肆卻是一把的抓住了奉祁的手,「你又想跑到什麼地方去?」
奉祁微微一愣,「不然你以為呢?」
玄肆皺着眉,徑直扯住自己的衣擺便是撕下一長條布條來,綁在了自己和奉祁的手腕上。
「上次讓你一個人,你就受傷了,上上次也是,我的話你從來都不聽,這次別想着一個人到處亂跑。」
奉祁一時語塞,看着玄肆認真的模樣,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