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明特色
這不只是崇禎皇帝這一朝。
從布衣皇帝朱元璋開始，就有不少人死在了捕風捉影的欲加之罪上。
這樣的罪名，一旦在早朝中被人惡意揪住，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扒一層皮。
看着朝堂下的康之棟跟韓庶一個個點頭搗蒜的懇請明察，還他們清白。
周顯將奏摺仍在御案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現在，你們還覺得彈劾你們的官員是評說還是污衊跟誹謗？」
韓庶與康之棟紛紛一愣。
兩人似乎已經懂了。
周顯繼續說道：「事實上，你們並沒有被彈劾，二位依然是大明朝的肱骨忠臣。」
「但是，如果有人真就跟賀審言一樣欲加之罪呢？」
「你們今日之後果會是如何？都明白了嗎？」
「千歲教誨，微臣明白。」
「微臣明白了。」
韓庶跟康之棟紛紛頷首，虛驚一場的他們不敢起身，只是拂袖擦拭着額頭上滾下來的冷汗。
「那賀審言認定女干臣的話，為何不跟御史台檢舉？」
周顯的語氣明顯加重了：「卻要在秦淮河畔蠱惑百姓，他到底是何居心？」
周顯看着韓庶，道：「韓庶，你現在說一下，賀審言之事該如何處置？」
韓庶嗓音發顫，道：「千歲一番教誨，下官如當頭一棒。」
「我問的是賀審言。」
「是，下官認為賀審言純屬捕風捉影，應當嚴懲。」
周顯就是要韓庶親口說出來。
周顯又問道：「康之棟，你覺得該怎樣懲罰賀審言？」
「回……回千歲的話，下官覺得杖責十六，然後發配邊軍比較好。既體現朝廷法度，也展示了千歲之仁德。」
王明瑞立刻否認道：「千歲，卑職覺得那樣的懲罰太輕了，賀審言蠱惑百姓大放厥詞，必是心思狹隘，居心叵測之輩。」
「哦，那依你看該如何處置？」
「斬首，殺一儆百！」
王明瑞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罵罵咧咧了起來。
錢龍錫率先指着王明瑞的鼻子罵道：「王明瑞，你妖言惑眾，企圖剝奪千歲的聖德，天下百姓豈能因一句酒後言論就被砍頭？那不是法度，是酷制。」
「若是此風一開，天下仕子們又該如何作想？誰還敢為朝廷效力？」
「千歲明察，老臣覺得王大人是在斷千歲與天下文人仕子們的信任，此舉不妥！」
周顯微微頷首，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最喜歡與人鬥嘴的王明瑞立刻忍耐不住，擺出一副懟死人不償命的架勢說道：「賀審言不同於天下仕子，應當區別對待。那小子今日敢污衊誹謗朝廷內閣，他日若是誹謗千歲又但如何？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就是看不慣千歲爺變革嗎？還挑撥百姓，愚弄百姓，操控民意，其罪當誅。」
「倘若不斬首以儆效尤，那此風一開，天下文人仕子們若是跟着效仿當如何？恐怕到時候，朝堂之上人心喪亂，大家捕風捉影互相彈劾，到時候外有建奴，西北有蒙古，內有闖賊犯上作亂，而我們呢？我們卻在互相舉報揭發，這個責任，誰能擔當？」
「你！」錢龍錫指着王明瑞的鼻子罵道，「你就是女干臣，你是大大的女干臣！」
內閣宰輔出面直接針對王明瑞。
一時間那些想要為賀審言求情的官員也是話鋒一轉，目標一切換。
將槍口對準了王明瑞。
紛紛大義凜然道：「王大人此言不妥，濫殺無辜，有損朝廷之仁慈。」
「不錯，王大人狗屁不懂，只是憑藉一腔血勇逞能。」
「千歲，臣附議……」
「下官附議。」
「微臣也附議，懇請千歲不可輕信王明瑞之讒言。」
「……」
朝堂上的官員們齊刷刷的狂懟王明瑞。
然而王大人渾然不懼。
挺起了雞胸脯，搖頭晃腦，直帶着頂上花翎也隨之晃動。
愣是擺出一副「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干不掉的樣子」「慫包，軟蛋們，氣死你們，有種的你們在千歲爺面前揍我啊。」
「你們噴我吧，你們噴我的越厲害，千歲越支持我的建議。」
總之，王明瑞的神色賤兮兮的，嘴巴裂開，得意揚揚的說道：「錢閣老，多說無益，下官就問你，若是他日有人彈劾你，有人彈劾千歲，又當如何？」
「你……我……」錢龍錫被如此簡單粗暴的懟的不知言語。
這是一個坑。
一個巨大的深坑啊。
萬一搞不好，那將是滅頂之災。
要知道，如今東林黨人一直不間斷他們對當朝駙馬的彈劾。
彈劾給誰？
當然是那位在泰山行苑修生養性的崇禎皇帝。
所以，真到了那個時候。
駙馬會捨得放棄權力嗎？
錢龍錫深知，權力會讓人着迷，讓人上癮。
周顯恐怕不會放棄。
而到時候面對老丈人崇禎皇帝。
只怕大明朝堂之上會發生大事。
王明瑞喋喋不休，嘴不饒人：「說話啊，你們倒是說啊，現在怎麼屁都不敢放了？就問你們到時候有人彈劾千歲，彈劾你們自己，你們該當如何？」
王明瑞賤嗖嗖的逼問着。
朝堂之上的大臣們紛紛垂下腦袋。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此刻的王明瑞早已被士大夫們千刀萬剮了。
周顯眼看氣氛渲染的也差不多了，其實該明白的道理大家也都明白。
這不，那些自認為理虧的官員不都閉嘴了嗎？
於是周顯說道：「行了，此時無需再討論，孫閣老！」
「老臣在。」孫承宗緩緩的佔了出來。
其實他才是今天這早朝的當事人之一。
畢竟賀審言這個案件，牽扯的失態大了。
隸屬於皇權的錦衣衛千戶許顯純沒了。
性質惡劣！
而賀審言在秦淮河畔聚集百姓，公然啐罵孫承宗、宋應星是大明朝堂之上的巨女干。
作為被噴的人，孫承宗卻是顯得格外淡定。
反而是剛被周顯重用一年不到的宋應星，多少沒見過大世面。
整個人鶴立雞群在百官之中，渾身冒着冷汗。
主要是他接管的農部。
這個人本就不擅長政治上的鑽營，更不屑於投機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