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池

第12章 天池

“那麼,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若是有什麼靈感,歡迎到南岩和我交流”。

在留下了這麼一句告別之後,秦繼聲消失在台上,眾人膝上的琴也隨之收縮成線,消失不見。

蓮台又承載着眾人回到了湖邊。

“青師姐,這位……不知是……,怎的以前沒有見過?”

剛一走下蓮台,那位頗具儒雅氣質的男子便向著青琉璃問詢。

“奧……,王師弟,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特地來書院參觀的,你可以叫他安師兄”,青琉璃看了一會才認出自己這位師弟。

後者對青琉璃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笑的有些無奈:“原來是安師兄,既然能夠出現在秦老師的課堂上,想必是經過院長特批的天才,難怪能得老師讚賞。

只是不知因何一直以面具示人,還有如此奇特的聲音又是為何?”。

聽過秦繼聲的琴音,再經過了一節課的溫養之後,謝淮安的嗓音終於恢復了正常:“在下日前受了一點小傷,雖無大礙但有礙觀瞻,所以以面具遮面,嗓音同樣如此”。

“原是如此,那是王絕唐突了,還請師兄不要見怪”,說著向謝淮安拱手道歉。

謝淮安沒有在意,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只是這位比較坦率,他並不討厭這樣有禮貌的人。

“既是來參觀的,那麼三谷七洞,我們總會再見,就不打擾師兄師姐了”,隨即向二人告別。

看着對方的身影漸漸淡入雲霧,謝淮安向身旁的青琉璃詢問:“我看你們也不是很陌生的樣子,怎麼還要故意想一會?”

小姑娘有些尷尬:“怎麼說呢,這位王師弟,是我師姐的狂熱追求者”。

…………

“你有幾個師姐?”

“就是你想的那個”。

…………

謝淮安跳過了這個讓人有些難受的話題:“現在課也上完了,我們接下來該從哪裏開始參觀?”

“要說書院中最特殊的地方,無外乎天池、藏經閣、靈科院三處。

靈科院哪裏的都是那個樣子,倒是沒有觀看的必要,我們去看天池吧,在上面可以俯瞰到全院的景象”。

“安某全聽琉璃姑娘的安排”。

二人踏上了通往山頂的主路。

感受着腳下再次到傳來神奇的觸感,謝淮安難掩好奇:“琉璃姑娘,我們腳下的這條路是用何種材質鋪成的,不僅觸感奇妙,走的時間一長竟還能活躍氣血,實在是神奇”。

“嘻嘻,我還以為安大哥能憋着不問呢,看來還是我高估你了”,小姑娘笑出了月牙。

“這條路可是活的哦!

嚴格來說它們都是植物表皮,是樹先生的分支”。

謝某人滿臉的問號:“活的?樹先生?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青琉璃倒是一臉認真:“樹先生是一株不知道年齡多高的松樹,就長在天池旁邊。

書院中所有的路都是它露在地表的根系”。

這話令謝淮安感到莫大的震撼,這個樹先生是有多龐大,根系才可以遍佈書院。

這樣的神奇生物,歷史怕不是可以追溯到迷霧之前。

“真是令人期待!”

於是這種期待的心情在踏上山頂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在看到那道讓人震撼的背影之後陷入了低谷。

在這裏,首先入眼的是各樣的花朵,但都被霜結着,有着統一的顏色,各自永恆的姿態。

場面中只有白、黑、綠三種色彩。

白的是這方天地,黑的是一襲武服,綠的是一株老松,沒有想像中那麼巨大的老松。

謝淮安心中立刻就生出了掉頭就走的衝動,但也僅止於衝動。因為身體已經本能的跟着青琉璃走到了這位院長的跟前。

“院長,我來看你了!”

蘇玉清沒有回頭,看着平靜的湖面,話語中帶着一絲調侃:“哦?

難道不是陪你安大叔來看風景嗎?”

“主要是來看您,次要是看風景嘛,安大哥你還愣着幹嗎?現在在你眼前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風景,還不趕緊行禮”。

小姑娘衝著安大叔使眼色,想着自己也是急人所需,幫大叔圓夢了。

天地一片凄涼,謝某人拱手,身體也彎出了一個凄涼的弧度:“見過前輩”。

青琉璃感到疑惑:“安大哥戴上面具之後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怎麼見到院長就變得沉默寡言了?”

“既是晚輩,面對前輩的時候還遮掩面目,是不是不太禮貌”,手中的釣竿微顫,身邊的松葉搖晃,自是絕美的畫卷。

“晚輩先前不慎,修行出了岔子,傷到了面部,卻是無顏以見前輩”。

小姑娘這會也察覺到了不對:“怎麼大叔和王絕說的,不是託詞嗎?”

蘇玉清的手很穩,氣息很穩,心很穩,所以話語也格外的穩:“蘇某一生經歷,受過的挫折,經歷的磨難也不比別人少了,倒也沒說有哪一刻不能見人的”。

聲音響在耳畔,就漾進了心裏。

謝淮安沉默了一會,還是拿下了面具。

面具下面,是另一層比較難看的面具。

“大叔你真的受傷了,這怎麼回事?”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細風拂過,吹落了一片松葉,落在了謝淮安的臉上,伴隨着點點溫光,他的臉也很快速的恢復成了“安淮”。

謝淮安這才想起了這顆松樹他見過,跟離歌笑在卧龍山化身的那株一摸一樣。

“琉璃姑娘不用擔心,我說過了,是修行上出了一點岔子。

謝蘇院長救治之恩”。

又一陣清風阻住了謝淮安的行禮,蘇玉清話語依舊平淡:“免了吧,也沒有把你變的更好看,就不用行禮了。

你們不是要看風景嗎,小琉璃,你帶他去吧”。

“啊——哦,好的院長”,青琉璃似是被這般神奇的手段所攝,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先放下了心中的雜緒,她對着老松行禮:“樹先生,煩請打開去觸天崖的通道”。

隨着她的請求發出,老松的一支橫丫突然極速的生長,彎出了樹身,前須觸地,形成了一道拱門。

青琉璃朝着謝淮安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之後,走入了這扇門,消失不見。

後者再次朝着蘇玉清頷首低頭之後,也走了進去。

…………

從一株老松下穿過,自然就繞到了這株老松的身後。

只是當謝淮安再回首的時候,原本的天池變成了懸崖。

入目的,是層層疊疊之雲海析出的溫暖陽光。

橫出的枝丫又被收回,謝淮安走到了懸崖邊緣,也學着青琉璃的樣子,將雙腿放了下去。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雲海。

每朵雲都像是一條游魚,像是被按了快捷鍵一般在彼此之間遊動穿行。

視線上移,能看見的是一片青色,給人的感覺彷彿是伸手就能觸摸到,若即若離,無怪乎有觸天崖之名。

目光下垂,一絲靈力入眼,確實像青琉璃所說的那般,整個書院的建築都在眼前。

以天池為頂,書院整體呈圓錐形式向下分佈,越是向下,建築也越是密集。

青琉璃指着一個跟竹子似的建築:“那就是我們書院的核心之一——藏經閣,旁邊那個跟松果一樣的,就是靈科院”。

跟祁連書院一樣,靈科院總是跟最重要的建築挨在一起。

又指了一片水帶環繞的閣樓群:“那裏是書院老師的居所,秦老師的南岩閣,學院的三大處都在那一片區域”。

“不過我想大叔更感興趣的可能還是那裏”,青琉璃手指又從老師區移到了一個明顯有些灰暗的小區域。

“那裏是長生冢,書院歷代的傑出弟子死後,書院會徵求家屬的意見,將他們的配兵收納在那裏,以待後來者繼承。

截止到昨天,那裏一共還收納着一千兩百三十二柄配兵。

按照大叔的性格,要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肯定是先去那裏吧?”

雖然認識只有短短兩天的時間,可青琉璃自認還是比較了解這個人的性格的。

謝淮安沒有否認:“那琉璃姑娘為什麼不先帶我去那個地方呢?”

小姑娘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大叔你要是先去了長生冢,肯定就沒什麼心思再觀賞美景了。

長生冢,也是思過之地,除了每年新生開學的時候,一般都只有弟子受罰的時候會在那裏被關禁閉”。

謝淮安頓時瞭然,祁連書院以前也有類似的地方,不過自洛長河上任之後,祁連遍佈槐樹寄託英靈,也就取消了這項措施。

總的來說減弱了影響效果,加強了可持續性與可生長性,擴大了影響範圍。

“其它的基本上都是教學的地方,風格就是我們一路上所見的那些”,小姑娘閉上了雙眼,向後躺倒。

秀髮飄揚之下,盤桓於此的老松伸出了兩根枝丫托住了她的後背。

青琉璃露出了愜意笑容,側過了臉頰:“大叔你也不妨聽一聽,這風中的聲音”。

謝淮安也不禁被她展露的笑容感染,當下學着她的樣子,閉上了眼睛,聽着耳旁急緩不一,起起伏伏呼嘯之聲,感受着陽光照上臉龐的溫暖。

呼吸漸緩,他慢慢地陷入了一種近似於睡眠的狀態,於是順着這股狀態向後躺去。

“砰!”

是骨骼與岩石的猛烈接觸聲。

風聲中夾雜了這道聲音,悄然的在小姑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驚艷的弧度。

…………

“大叔你來崑崙不僅僅是為了拜謁兩位前輩吧?”

謝淮安正在尋思這觸天崖到底是什麼材質,畢竟他雖然不是體修,但肉身在靈力的淬鍊之下還是要超過一般岩石的強度。

直到現在,他身後傳來的痛苦還沒有消散。

可當他正想起身,青琉璃已經將臉頰轉到了這面,認真的問出了這句話。

看來這個小姑娘也就只是單純,並不是沒有思考。

將後背稍微往旁邊挪了一下,感覺疼痛消散了不少,謝淮安這才開口:“的確如此”。

他畢竟理虧,現在也不再想着讓人家改口叫大哥了。

青琉璃將臉轉正,看着頭頂的青色:“嘛,反正你見過前輩和院長都沒事,那我也不在乎了”。

謝某人以為她話沒說完,又等了一會,卻只等到了斷斷續續的鼾聲。

緩緩的直起了身體,不着痕迹的展開世界,剛好看到身後的岩面恢復了平整。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其人的睡顏,他遮掩了自身的氣息,又悄無聲息的退到了老松下。

樹先生也很配合的生成了門戶。

謝淮安一步退出了這個世界,回到了天池旁邊。

天池邊上已經沒有了黑衣,只剩下了一隻白毛猴子,只是持桿的姿勢倒是和蘇玉清一模一樣

謝淮安走到了自己這位好大哥跟前:“白大哥,我能不能做些什麼挽回一下?”

白小緣沒有看他,專心致志的盯着湖面:“你想挽回到什麼程度?”

“能夠不浪費白大哥晚上休息時間的程度”。

手中的釣竿都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嘛,這種程度可不容易啊!”

謝淮安笑了,不容易,就是有可能辦到。

他長揖行禮:“還請白大哥教我”。

“唉!

三谷七洞你聽說過吧,采十種酒氣而成的十絕之釀是蘇婆娘最想收藏的酒,可惜一直求而不得。

你要是能拿到這個,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可以的”。

謝淮安無語:“握道都求而不得的東西,是我這小修士可以拿到的嗎?”

“白大哥,這是‘不容易’三字就可以描述的難度嗎?”

白小緣空着的一隻猴爪擺了擺:“她雖然做不到,但是劍聖可以,你明白嗎?”

提到劍聖,謝淮安立刻反應了過來:“大哥說的,可是本命劍意?”

白小緣搖着猴頭,感嘆一聲:“所以才說你有機會呀!

本命劍意只能做到將酒氣與酒器的聯繫斷開,而斷開聯繫之後酒氣會立馬消散,只有同時擁有具備時空能力的劍具才能承載這種酒氣”。

果然,自己在這些握道之前除了面板就沒有半點秘密可言。

“還請白大哥教我具體的方法”。

白小緣揮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謝淮安湊到跟前。

“我告訴你,到時候你就這般…………好了,方法我也告訴你了,你現在可以繼續去享受你的風景了”。

謝淮安還是有些猶豫:“白大哥,那今晚?”

“你放心練你的吧,這十天我都不會出現在那個空間”。

後者這才完全放鬆,伴着老松伸出的枝丫又進入了觸天崖。

…………

世界又恢復了平靜,直到——“嘖”。

一聲莫明的嘆息自天池之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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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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