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還清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還清了
男人的身體微微晃了晃，眼神里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夏七月看向身旁的車水馬龍，聲音里透着疲憊。
“四年了，我們早有了各自的生活，你有了妻子和兒子，我也有了女兒……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最好的結果就是，放過彼此，永遠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顧休言的身影在他身後微微搖晃，她沒有回頭。
但男人彷彿瀕臨破碎的樣子，還是投在了夏七月的腦海里。
她原本是打算去路邊打車儘快趕回公寓，顧休言的忽然出現，打亂了計劃。
於曼麗的事情，加上她走時顧休言受傷的樣子，還是影響到了她，讓她神思有些恍惚。
想去對面另一個路口再打車，心不在焉地過馬路。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她走在最後，綠燈時間已經到了亮起紅燈都沒發現。
一聲汽車鳴笛聲在耳邊尖銳響起。
反應過來時，一輛小汽車正朝着她疾馳而來。
她心裏一驚，知道要躲，腳下卻反應不及，眼看車子朝着她撞了過來，只能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腦子一片空白。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在一片熱鬧紛繁中，眼睜睜看着死亡欺近，滿心的絕望和無助。
閉上眼睛，身體騰空……
一聲尖銳的汽車剎車聲響起。
但她卻沒有趕到疼痛，也沒有聽到預料中的尖叫聲和混亂的聲音。
只剩下——
“找死啊！過馬路都不會，是不是……”
夏七月睜眼，看到一個男司機打開車窗正對着她這邊咒罵。
他的車，距離她只不到一米的距離。
的確是她過馬路走神了。
道歉的話還沒出口，司機的聲音戛然而止。
順着他的目光，夏七月這才發覺自己身邊站了個人。
刀削斧鑿的深邃臉廓，蒼白得仿若病態的膚色，渾身透着的矜貴乖張與風流，以及黑色墨鏡之下，也擋不住的邪肆魅惑。
一眼便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也是無人敢惹的存在。
夏七月呼吸一滯。
不等她反應，男人轉頭輕飄飄地給那司機送去一眼，與生俱來的慵懶而隨性，卻是嚇得那司機一個瑟縮，趕緊按上車窗，再不敢多說一句，逃也似的把車開走了。
很快，頭頂傳來男人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醜八怪，走路馬路都不會看，你幾歲了？越活越回去了？還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夏七月有些恍惚。
她抬頭，看向男人那張熟悉的臉。
即使大病初癒，即使消瘦了那麼多，但他依然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費少怎麼知道我發燒了？”
“……”
男人移開目光，沒有回答。
很快夏七月也沒有精力再問了，她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有不少人朝着她投來好奇的目光，準確來說，是投在男人身上。
她只是順帶的。
可她許久都不曾習慣這樣的注目禮了。
見她面色緊繃又不肯說話，男人取下墨鏡，露出那雙琥珀琉璃般的眸子。
“不高興了？”
“……”
轉頭看向那輛逃走的車的車屁股。
“要不，給你把他抓回來，給你道歉？”
夏七月太陽穴一陣陣地抽痛。
“本來以為費少這幾年低調了許多，看來是錯覺。”
費一凡取下自己的墨鏡看了一眼，“這還不夠低調？”
夏七月實在不想和他在大馬路上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他這副相貌，即使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她轉身往路旁走。
身後跟着響起幾聲“咚咚”的聲音，是木頭觸碰地面發出來的。
目光垂下，她這才發現費一凡是拄着手杖來的。
到了路邊，找了個長椅準備坐下。
費一凡皺着眉頭在一旁看着。
夏七月明白過來，連忙要從包里拿出紙巾幫他擦。
還沒動手，手腕被人捉住。
男人已經自己動手從衣服里拿出了手帕。
還是和從前一樣矜貴挑剔。
但他卻不是給自己擦的，而是先幫夏七月的位置擦乾淨了，再擦了自己旁邊的。
兩人坐在長椅上。
“費少比以前紳士了。”夏七月道。
“是么，看來本少以前還不夠好。”男人戲謔一般答。
夏七月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目光微移，定在男人手上。
“費少為什麼會用手杖？”
握着手杖的修長手指微微緊了緊，隨口答，“病還沒完全好，使不上力氣。”
也是，畢竟生了場大病，還需要休養。
兩人沒再說話，沉默在兩人之間凝滯
費一凡沒看她，戴着墨鏡看向身前的車水馬龍。
雖然他的穿着已經算得上隨性，但身上的氣質，實在和這馬路旁的長椅不大相配。
夏七月抿着唇，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絞緊，然後又鬆開。
短暫的沉默后——
“費少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男人轉頭看向她，唇角勾出來的笑稱得上優雅。
“本少爺去哪裏的自由都沒有了？”
“要去哪裏的確是費少的自由，可是，我與費少已經一刀兩斷了。”她亦轉頭看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所以我與費少不該再見面，費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剛才更不應該出手救我。”
費一凡唇邊的笑緩緩收斂，轉頭看她。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夏七月能在那琉璃琥珀般漂亮的眸子裏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映，小小的，僵硬的，又滿是卑微與掙扎的。
一陣微弱的秋風掃過，夏七月長及肩膀的發盪在男人肩頭，有一縷甚至掃到了他的下巴。
呼吸相聞之間，她還聞到了費一凡身上淡淡的松香味道。
夏七月嗓子發緊，放在膝蓋上的手心微微出汗。
或許是這陣風給了她錯覺，她聽見自己說，“還是說費少，還有什麼想說的話沒說完……”
“沒有。”費一凡轉回頭，繼續望着身前的車流，“你好歹救了本少爺，本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在大馬上死於非命。”
“可從前費少也救過我很多次。”
“那是以前了。”
“以前那也是救，現在算是還清了。”
費一凡皺眉，再次看向她，“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夏七月心口一緊，“我只是想問，費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是剛好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
費一凡看了她一眼，輕輕笑了。
不是她熟悉的玩世不恭略帶戲謔的笑，而是帶了鮮明的嘲弄。
眼神里又有了前幾日她離開費家時的輕蔑。
“醜八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特意跟在你身後，為了保護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