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你是不是真瘋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你是不是真瘋了
顧安華的沉默,給出了答案。
風從樓梯口呼嘯而來,將時間的塵埃吹得起起伏伏。
被掩蓋的真相,總有人會成為犧牲品。
一片寂靜過後,顧休言聽到對面的顧安華說。
“有什麼區別嗎?”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像是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顧休言忽然笑了。
原來,在父親的眼裏,真相併不重要。
夏七月是什麼身份更不重要,無論是殺母仇人的女兒,亦或者只是個普通女人。
他要的,只是分開他們。
或許到現在,他已經忘了,當初他是怎麼用殺母仇人女兒這個身份來要挾他放棄他愛的女人,又是怎樣信誓旦旦聲淚俱下地控訴他將如何對不起亡故的母親。
以親情做要挾,甚至不惜以慘死的母親做幌子,原來這就是他最敬重的父親。
而顧安華也永遠不會明白,他用這莫須有的罪名斬斷的,是顧休言的最後一絲希望。
外面陽光熾烈,秋光燦爛,照得人眼睛一片生疼。
夏七月快步走出醫院,明明陽光很暖,她卻仍然覺得渾身冰冷。
那些在於曼麗面前隱忍的痛,開始慢慢化開,就好像心裏被澆灌了冰冷的海水,讓她感到冷到窒息,連呼吸都變得恍惚。
沒有人能在經歷這些事情后,依然心靜如水,就算是四年後的她,也是如此。
她並不後悔剛才的決定,也從來沒有打算要原諒於曼麗,因為她明白自己曾經經受的痛苦深深刻在她的記憶里,不是一句血緣親情就能化解。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會再疼。
她曾經那麼渴望母親和母愛,就算沒有知道於曼麗是她親生母親真相之前,她都默默站在角落,無數次歆羨着顧寶兒有這麼好的媽媽。
越是這樣,於曼麗帶給她的那些傷口,就越深,就越是讓她無法釋懷。
狠話可以帶來短暫報復的快意,卻無法治癒心底埋藏的傷口。
剛才那些狠話,是她斬斷過去的決心,刀口對準於曼麗,也對準了她自己。
於曼麗會疼,她也會……
就這麼恍惚走到大路旁,餘光里一個人影讓她神經一跳,猛地清醒過來。
對面馬路旁,男人靜靜站着,一雙幽沉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周圍車流穿行,人來人往,他好似獨立於這一片喧囂之中,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夏七月見到她,本應該拔腿就跑,可當男人目光與她在空中交匯,置若無人般地穿過馬路朝着她走過來時,她瞳孔收縮,什麼都忘記了。
在無數的喇叭聲、車中行人的問候聲中,顧休言站在了她的面前,垂着眸子望着她。
那眼神,就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沒了,只有她。
深情,卻又失魂落魄。
夏七月抬眼看他,不可思議。
“顧休言,你是不是真瘋了?”
這裏不是斑馬線,更沒有紅綠燈,剛才只要有一輛車不及時躲避他,撞上來根本連法律責任都不用負。
他竟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穿行了過來。
夏七月已經不止一次聽到路人口中議論他,說他已經瘋了,一開始她還不信,現在是真有點信了。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眼裏的光閃動了一下。
“七月……”
他叫她,竟是帶了一點從未有過的脆弱和無助。
夏七月皺眉,“你怎麼了?”
她本不打算關心他,可他現在的精神狀態看上去的確很差。
作為顧氏集團的總裁,大白天的忽然出現在大馬路上橫穿馬路,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有話對你說。”男人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這話似曾相識,夏七月瞬間警惕起來,忙抬起腳後退了兩步。
這下意識的動作,在顧休言眼裏掠過一道縫隙。
那股脆弱里,流露了些許悲傷和失落。
夏七月卻不再看她,聲音也變得冷硬。
“有什麼話說?莫不是又想出什麼主意要把我騙回顧家吧?顧休言,你到底無聊不無聊?”
她聲音有着淡淡的嘲諷和不屑。
她回來這幾天,顧休言簡直就是個跟蹤狂魔。
四年不見,曾經高冷矜貴的男人,如今多了這怪癖嗜好嗎?
而且換做從前,她這麼和他說話,他估計早暴跳如雷,要麼反唇相譏,要麼轉身就走。
可眼前,顧休言卻只是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只那雙依舊幽暗如海的眸子裏,依然有着她看不懂的複雜情愫。
夏七月暗自琢磨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愈發諷刺。
“你該不會是來同情我的吧?”
在醫院的時候,他聽到了所有的話,知道了她的身世。
如果不是命運如此弄人,她本不該在最陰暗的地溝里苟活這些許年。
他現在看她的眼神里,就有哀傷和悲憫。
所以她斷定,他是來同情她的。
可同情換個詞來說,其實就是看笑話。
男人不說話,夏七月再退了兩步。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幫助,更不需要安慰,你的任何話對我來說,都是鱷魚的眼淚。但我現在心情的確不太好,見到你后更不好了,所以請顧總識趣點,不要再跟着我。”
她說著,轉身要走。
“七月。”手腕被人拉住。
她眼裏閃過一絲嫌惡,和上次一樣毫不猶豫地甩開。
“你到底要做什麼?”最後一絲耐心耗盡。
顧休言收回手來,“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什麼?”夏七月不解。
“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們之間的誤會,你也……”
“什麼誤會?”夏七月打斷他,嘲弄一笑,“顧休言,你不會以為到了現在,一句誤會就能抵消吧?”
就像於曼麗,說一句她不知道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就想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來認女兒。
想到這裏,更是心冷。
“你們顧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自以為是?”
於曼麗和顧寶兒是,顧安華是,顧休言也是。
顧休言的手頹然放下,眼裏的光也慢慢黯了下去。
“到底要怎麼做……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
“做什麼都沒用了!”夏七月終於沒了耐心,看向顧休言,一字一句,“顧休言,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無論你再做什麼,再解釋什麼為過去找一些什麼借口,都沒用了,因為我根本已經不愛你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