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小子想欺師滅祖？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不等廖詩頤驚訝開口，牧凌卿突然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頭。
眾人在一旁看着倒並不吃驚，畢竟以牧凌卿的身份，如此容易得到一個橙品丹爐，謝廖詩頤師恩浩蕩並不為過。
可廖詩頤太知道這小子了，清楚他心中的恨，了解他的抱負與自尊，這樣的牧凌卿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丹爐就向自己下跪磕頭的。
尤其生死簿反應如此異常，更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徒兒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你我師徒一場，這都是應該的。”明明察覺不到，廖詩頤還得硬着頭皮將牧凌卿扶起來。
牧凌卿緩緩起身，退後一步，目光微垂，一身華服，清俊而立。
看見這一幕，廖詩頤不由感慨，若是不知過往，只當他是玄天宗尊者的親傳弟子，眼前這個男人該是謫仙降世一般的存在吧。
只可惜，他從一開始就選擇站在正道的對立面上，將廖詩頤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共戴天的仇人。
任憑她使勁渾身解數，就是不能撫平分毫。
微微嘆了口氣，已經基本猜到他想法的廖詩頤淡然開口：“你我師徒一場，為師也是希望你一生順遂。該給的都給你了，今後，你好自為之。”
恨意與決絕瀰漫之餘，牧凌卿詫異抬頭，只見面前的廖詩頤發梢隨風微動，鮮活亮麗，早已不是在山洞裏日日飲血時的枯槁模樣，可她目光透着些許落寞，全然不似以前傲睨自若，透着鄙視的嫌棄。
狠狠壓下心中的悸動和不忍，牧凌卿暗自警告自己，這女人有如今，都是欺騙他獻出鳳血換來的。
無論她做什麼說什麼，不過是違心的彌補，何嘗真心過。
想想父母，想想枉死在玄天宗手上的親隨們，想想這些年的暗無天日。
不可手軟，絕不可手軟！
否則，再想殺她怕是難了！
“是！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看着面前徐徐起身的牧凌卿，廖詩頤感覺自己的整條左臂都斯斯麻麻的。
不用看生死簿的變化，廖詩頤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對，是殺氣，這小子想欺師滅祖了！
哄了他這麼多天，幫他擋鞭子、出頭，替他打算以後的路，事無巨細，從心法固本到丹藥補外，廖詩頤自問，需要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不成想，波說抹平仇恨了，竟引得這小子想殺了自己。
好，很好。
斜唇一笑，廖詩頤忍下心頭一萬句問候他祖宗的話，反正回了冥界，有的是機會當面噴老牧頭！
幾代積德，生了這麼個面若冠玉的黑心石頭！
牧凌卿明明心意已決，可看着面前的女子，手卻在微微發抖。
她長長的睫毛下，那對靈動的眸子似有萬語千言，可最終只匯作淡淡一句：“走吧。”
說罷她御劍轉身，留下一個看起來略帶憂傷的背影。
是錯覺嗎？！
看着廖詩頤決絕而立的模樣，牧凌卿恍惚間覺得她好似知道自己心裏所想一般。
明明不共戴天，緣何在這一刻，竟恍惚有了一種心靈相通的詭異感覺。
他緩緩走上混元劍，心中第一次對這個毒婦有了一絲不忍。
凌風迎面而來，牧凌卿頭腦一涼，頓時清醒過來。
這女人最善幻術，你忘了嗎！？
一次一次被騙，你還沒吸取教訓！
牧凌卿，這些年來，廖詩頤如何對待自己的！
現在更是不惜以受傷來欺騙他，讓自己一片丹心餵了狗，居然心甘情願放血助她突破到金丹期！
如今她急速提升，眼看就要成一個勁敵了，你親手扶植起來的勁敵！
你對她不忍，未來廖詩頤要清理門戶的時候，可會對你有絲毫憐憫！？
牧凌卿，你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就結束一生，父皇和母后臨終的教誨和期許，你全忘了嗎？
綁着紗布的手漸漸攥緊，牧凌卿的目光凌厲起來。
隨着混元劍帶着二人升到空中，天邊斜降的夕陽又浮了上來，將他墨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血色。
廖詩頤，本想留你，讓你親眼看着你最瞧不起的徒弟，如何將整個玄天宗屠門絕跡，可如今是留不得了。
其他四尊已經足夠棘手，牧凌卿不能眼睜睜看着廖詩頤也強大起來。
算你命好，我今日就賜你個全屍！
感覺到身後濃濃殺氣，廖詩頤沒回頭，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不過幾天而已，她居然有些流連這個地方了。
四位性格各異的師兄，這玄天宗里的一草一木，還有，那塊傾盡全力也暖不熱的大冰坨子！
紅彤彤的大圓盤掛在西面，廖詩頤轉頭看了看。
“夕陽，真美……”不分晝夜的冥界，可看不到這麼好看的景色了。
背後一雙手推了過來，廖詩頤微微閉了眼，毫不猶豫地從混元劍上反身而下。
牧凌卿看着急速墜下的廖詩頤，一時間全身的血彷彿凝固了一般。
自己明明還沒碰到她啊，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看着空中越來越小的牧凌卿，廖詩頤微微一笑。
不為什麼。
當你師父一場，抹平不了你心裏的恨，最起碼讓你如願以償一次。
也算是，我這個師父，最後幫你一次。
最主要的是，現在死了，就不用將來變成瓶中一枝花啦。
這熊小子太可怕了，能死遁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只要可以合情合理的死掉，荼荼可沒有半分好遲疑的。
老娘先死為敬，你自己留下慢慢作吧！
看你將來，如何跟牧家十八代祖宗們交代！
手背上的名字逐漸淡化，一筆一劃地開始消失，荼荼閉上眼睛準備好迎接廖詩頤這一生的終結。
她萬年前飛升，這一世也經歷了不少，唯獨沒有死過。
有了這麼一次，也算是齊全。
不知為何，一顆不甘的淚滴，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