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盛世 第十九章(下)

上卷盛世 第十九章(下)

帝國經濟不斷衰退的同時,絕大多數普通民眾對待“唯一帝皇”的態度正悄然發生着轉變,享受着特別關照的富豪與貴族也開始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劉帝充滿憂慮。劉帝十五年春,鎮西王史澤豪新任命的內閣主席汪熙興投入巨資修築旨在對抗朝廷軍隊的“呂其凱防線”,朝廷和藩鎮的關係陷入劍拔弩張的地步。

隱忍多年的吳建焜意識到扳倒劉帝的機會已經到來,他秘密制訂代號為“合縱”的逼宮計劃並擬定新內閣的名單,希望用聯名上書的方式迫使劉帝恢復江後主時代的議政會,架空獨斷專行的“唯一帝皇”。

吳建焜向程克和史澤豪承諾將會在架空劉帝后解除針對藩鎮地區的禁運和封鎖,兩位藩王世襲罔替的地位會得到保障,藩鎮地區還能向朝廷的議政會委派一定數量的代表。這些條件打動了汪熙興和程克,他們都答應會利用藩鎮軍隊在外遙制,同時在必要時向朝廷控制區發起進攻。

劉帝忙着用自己的親信取代那些擔任要職的功臣子弟,在界河地區擁有國公爵位的盧獻康出現深重的危機感,他積極朝着吳建焜的“合縱”聯盟靠攏。

出生在公侯世家的熊達威和劉帝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他的門生故吏統帥着荒江以北大部分的朝廷軍隊,這就使得劉帝都要讓他三分,但這位劣跡斑斑的從龍功臣擔心有朝一日會遭受天子的清算。吳建焜把兩座價值連城的礦山低價賣給熊達威的侄子,他迫切希望能讓熊達威保持中立。

在輿論造勢上,大批江後主時代的功勛老臣、工商界人士和文化名人都會為“重啟議政會”的提案奔走吶喊,普通百姓也認為這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他們期盼着“議政會”能通過發放福利的提案。

熊達威、吳建焜、程克、汪熙興、盧獻康這五路諸侯的勢力範圍從北到南涵蓋帝國的半壁江山,理論上他們能夠組建起一支和劉帝分庭抗禮的軍隊。

如果“唯一帝皇”拒絕“合縱”同盟的善意提案,他們就計劃在這一年的萬壽節慶典上利用御林軍里的支持者發起兵諫。假設兵諫失敗,各路諸侯就會動用手頭的兵力和劉帝打一場波及整個帝國的戰爭。

逼宮取得成功后,“合縱”同盟的參與者就會立即廢除天子這些年的“新政”,“烏龍衛”這樣的特務機關會被悉數清算,新朝廷會再次拿起劉帝在登基時曾向民眾開出的空頭支票。

陰謀團體的核心人物便是儲君劉乾韜,太子是危險係數僅次於君主的高危職業,劉乾韜並未知曉這一點,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太子寶座帶來的便利。拜訪劉乾韜的名公巨卿和富商大賈猶如過江之鯽,他們無不朝着皇位繼承人大獻殷勤,希望能在日後變成“從龍功臣”。

有人將金碧輝煌的別墅以每年一塊錢的價格出租給太子,有人向他介紹了幾門穩賺不虧的賺錢項目,大發橫財的劉乾韜自然也開始關照圍在身邊的朋友。

依靠走私家電、汽車等一般貨物發財的喬漢鵬在劉乾韜親信的保護下從不向朝廷申報和繳納稅金,太子曾經對他這樣說道:“你交上去的稅款最後要進國庫,國庫就是天子的私房錢。兒子花老子的鈔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會出紕漏。”

通過“烏龍衛”特務的密報,天子很快獲悉他“兒子”大肆斂財和拉幫結派的行為。“唯一帝皇”在肉林行宮召見進退失據的太子,“和顏悅色”的天子朝着劉乾韜說道:“我聽說你和一幫生意人打得火熱,難道‘永恆神朝’的太子都會缺錢花嗎?”

“每天晚上,你都要在東都最出名的幾座娛樂會所里參加**聚會,喝醉之後就駕駛着從首都警備隊借來的巡邏車在聖朝路上橫衝直撞,拿着手槍射擊聖朝路上的街燈。我不想知道你蓄養小妾和面首花掉多少錢,也不在乎你每年要吞多少粒紅丸,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你千萬不要想着拉幫結派,也不要幻想提前接班。”

痛哭流涕的劉乾韜表示一定會痛改前非,他一回到太子府邸就秘密召集一群術士和醫學專家。術士受命研究劉帝剩餘的在位時間,醫學專家則主攻“絕育”方面的課題。劉乾韜心裏出現揮之不去的危機感,如果日新月異的醫療技術幫助天子克服生育難題,他馬上就會丟掉儲君的位置。

察覺到劉乾韜內心想法的吳建焜也將他拉進“合縱同盟”,他承諾將會讓劉乾韜如願以償登上帝位,劉乾韜當即安排自己的部下推動逼宮計劃,太子向“同武侯”說道:“殺劉帝如屠野狗。”

吳建焜再三囑咐劉乾韜要注意行動的保密性,可是自作聰明的太子希望能在行動執行前替“合縱同盟”增加有力的籌碼。“破腳骨”出身的副相馮國忠和隸屬於傳統勛貴集團的宰相崔義甸相處不快,劉乾韜盼望讓馮國忠歸投在自己門下,對方在京畿的御林軍里有不少親信。

東都的帝國會展中心正在舉行盛大的“花博會”,劉乾韜邀請馮國忠一同出席展覽。二人在隨從的陪同下游遍了漂亮的玻璃展廳。

劉乾韜把一盆茁壯生長的五針松送給不得志的副相,這種盆景在帝國各地都能炒到很高的價錢,這是件價值不菲的禮物。太子一路上都在批評天子的種種決策,他把馮國忠請進展覽廳的休息室。

在回憶往昔經歷的同時,劉乾韜試探說道:“老馮,我很想念在興州的日子。你我總是陪着天子在城南的地下商場裏亂逛。十多年過去了,老劉越來越不好說話了,居然寵幸崔義甸這樣的三姓家奴和丁勇銘這種小人。酒色和煉丹把他的大腦腐蝕成了漿糊,天子沉湎在‘唯一帝皇’的幻夢裏醒不過來。先帝留下的老本就快吃光了,醉心炫耀國力的劉帝在外交上越來越孤立,帝國的未來不容樂觀。”

馮國忠聽出劉乾韜話裏有話,他點頭說道:“太子說的很對,我因為找不到挽救帝國的方法很是發愁。”

滿面愁容的劉乾韜說道:“老劉不是江後主正式冊立的太子,他只是京中權臣推上前台的傀儡,用老話來講就叫做‘得國不正’。我覺得他太累了,大家要想辦法讓他去肉林里休個長假。我有一些朋友能辦到這一點,還請馮公助我一臂之力。”

馮國忠問道:“太子是要讓‘唯一帝皇’變成太上皇嗎?”

“永恆神朝”的皇太子既不會在天子面前表現出忠心,也不會在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野心。劉乾韜點頭作出肯定的回答,馮國忠認為企圖罷黜劉帝的過乾韜更加顯得“得國不正”,太子的膽量和能力都不足以策劃如此重大的陰謀,他背後必然有人慫恿。

天子一旦被趕下皇位,馮國忠的地位恐怕還要排在那一群從龍功臣的後面。“唯一帝皇”對親信的腐敗行為空前寬容,不受重用的馮國忠也能安享眾多特權,新帝上台後必然會打擊不聽話的勛貴和腐敗分子,過乾韜也許還要拿自己開刀。

權衡利弊之後,馮國忠在表面上答應太子的請求,隨後又將這些消息透露給丁勇銘和王懷恩,“烏龍衛”特務開始對太子和他的同夥展開調查。圍繞在劉乾韜身邊的很多投機者失去蹤跡,特務製作了一份關於“合縱逼宮”計劃的調查報告呈交天子。

劉帝對太子感到徹底絕望,他安排“興國公”對劉乾韜進行最後的考驗。這一年的萬壽節慶典前夕,毫無戒心的劉乾韜被邀請前往東都酒池景區的萬歲館,“興國公”要和他一同垂釣。

東都郊區的酒池景區有着旖旎的風光,這裏一直是“唯一帝皇”療養度假的首選場所。天子素來對“眾樂樂不如獨樂樂”這句真理進行實踐,朝廷官吏便在酒池旁邊的林地上修建高壓電網,劉帝得以免遭附近百姓的驚擾。

酒池入口處建有一座外壁使用橙紅色油漆粉刷,屋頂鋪設嶄新獸人瓦的接待處。劉乾韜的座駕沿着平坦的柏油馬路駛近接待處門樓,攜帶電擊棍和手槍的便衣特務卻不曾打開前方的雙開式鐵制柵欄門。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保鏢降下車窗朝着特務吼道:“千歲來了,還不開門嗎?”

一名便衣特務快步走向鐵門旁的傳達室,他對固定在外牆上的對講機嘀咕了幾句,在牆壁上的蜂鳴器傳來回應后,兩名特務拉開鐵門。看守傳達室的特務首領走到汽車後排,他趴在太子座位右側的玻璃窗上說道:“千歲,你坐另外一輛車去見國公。你的保鏢都很辛苦,國公準備了犒勞他們的飲料,讓他們停好車就去酒池的四號館休息。國公想讓你見識他的新座駕,你換他的車過去。”

來不及多想的劉乾韜拉開車門鑽了出來,幾名特務圍着他坐上停在鐵門后的黑色轎車。車身亮得能反射出四周樹影的“山空牌”轎車緩緩駛入酒池的林蔭道,坐在真皮座椅上的太子隱約發覺情況不太對勁,他朝着陌生的駕駛員問道:“酒池怎麼多了那麼多安保措施,最近出過事嗎?”

駕駛員回答說道:“‘烏龍衛’給我們發了警告,這幾個月有一群破壞分子企圖在東都鬧事,大家適當強化了酒池的戒備。”

太子點頭說道:“這很有必要。我不知道那些破壞分子是怎麼想的,沒有‘唯一帝皇’,這天下豈不是要四分五裂,老百姓能有這麼好的日子過嗎?烏龍衛的打擊力度實在是不夠,這些躲在暗處的姦邪小人應當被梟首示眾。”

汽車沿着酒池內部複雜曲折的林蔭道行駛,道路中央精心修飾的花壇里種植着從界河地區移植來的棕櫚樹,寬大的葉片將忽明忽暗的陽光投射進車窗。他們經過幾座展出古代生物標本的展覽館和小型園林抵達酒池的四號碼頭,這裏已經能看到遠方沐浴在陽光下的湖中島嶼。

碼頭旁的空地上正在修建一座小型的別墅,穿着燈芯絨外套和黑色長褲的洪波濤正拿着一把鋤頭翻弄工地邊緣的泥土,一名衛士幫他翻找和拾起泥地里的蚯蚓。

汽車剛剛熄火,太子就推開車門朝着“興國公”叫道:“老洪,你怎麼還自己鋤地啊?”

丟下鋤頭的洪波濤用手拍打黏在長褲上的泥點,他笑着說道:“乾韜,我就想回憶當初在興州的日子,那時候大家釣魚還要自己挖蚯蚓。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我準備了兩根海竿和上等餌料,你我去酒池的中心釣錦鯉。”

此刻的太子完全放鬆了警惕,他調侃着說道:“老劉好像在水裏放養過一條太虛祖龍,我擔心裏面的錦鯉都讓那畜生吃光了。”

二人一同走向停靠在碼頭邊的白色快艇,兩名提着漁具的特務陪同他們登上快艇並解開固定在岸邊水泥柱上的纜索,發動后的快艇朝着湖中央的開闊水域疾馳而去,涼爽純凈的湖風讓劉乾韜覺得很是愜意,他將注意力放在兩岸的湖島上。

生機盎然的綠色植被生長在由易碎的紅色砂石所構成的河岸上方,悠閑的白色水鳥拍打有力的翼股在藍天和綠樹里翻飛。四周的景色變幻移動,他們只用十五分鐘就抵達酒池的中心。快艇逐漸放慢前進的速度,笑容滿面的洪波濤開始和劉乾韜敘起舊來。

若有所思的興國公說道:“酒池是京畿地區最大的淡水湖,這裏釣來的胖頭魚很合適拿來做魚頭,不過我怕這裏的魚頭沒有興州南山湖的味道鮮。”

劉乾韜點頭說道:“這是當然!天子當初不就在南山湖上開過一座度假村嗎?裏面的一道招牌菜就是‘南山魚頭’,我記得那玩意要裝在一個很大的青花瓷盆里。”

洪波濤自豪的說道:“一般人可吃不上那種魚頭,‘南山湖’是禁止捕撈的自然保護區,如果沒有天子的牌頭,這道菜恐怕就要失傳了。那家度假村的生意差的要死,可每次你過去做客,老劉馬上就在那間能俯瞰南山的頭號包廂里給你擺一桌子菜,沈興克、辛浩存、黃斌儒這幾個傢伙就經常過來白吃。”

回憶完這些往事,洪波濤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他朝着太子說道:“乾韜,劉帝沒少抬舉你,做人不能吃裏爬外,我聽說你卷進一個逆勢而動的陰謀團體,你可要給我交代清楚。”

“興國公”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能讓快艇上的氣溫下降一度,劉乾韜臉上的笑容被這番話完全凍結,他像觸電般從快艇後排座位上躥起來。意識到處境不妙的太子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神色問道:“國公,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坐在船頭的烏龍衛特務從快艇前排的儲物櫃裏拿出一疊蓋有烏龍衛紅色印章的文件交給太子,劉乾韜被裏面的內容嚇得魂飛魄散,上面都是涉案人員的供詞和“唯一帝皇”的硃批。

“興國公”搖頭嘆道:“乾韜,我幫你說過好話了。老劉不希望你參與陰謀的消息散佈出去,他打算把你丟進酒池喂丁勇銘養在湖底的‘太虛祖龍’。不要難過,你可以享受國葬禮,這樣的結局會好過生不如死的‘高牆圈禁’。”

強大的求生慾望刺激劉乾韜的大腦超頻運作,他甚至冒出劫持洪波濤迫使特務送自己上岸的想法。僅僅過去不到五秒鐘,劉乾韜才發現自己的一切想法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幻想,兩個凶神惡煞的特務很容易就能制服他,就算自己能逃出東都,他也找不到安全的避難所。太子驚慌的喊道:“國公,有人陷害我,你知道坐在我的位置很不容易,總有針對我的明槍暗箭射過來。”

大腦內嗡嗡作響的劉乾韜發覺四周陽光突然變得黯淡,他的耳畔響起了洪波濤的回答。

“每個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你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現在給你指條保命的明路。大家在興州和天子辦過度假村,老劉很念舊情,他其實不想下狠手殺掉你。你不要說自己沒有參加所謂的‘合縱’同盟,這樣做就是把大家當成傻子,你要是‘造話三千’的亂講就會惹上殺身之禍。‘烏龍衛’希望能獲得更多的材料來挫敗這場陰謀,你只要把那些對劉帝心懷不滿的小人都招認出來,天子就會網開一面,最多把你廢為庶人。等你把事情交代完了,我們就繼續釣魚。”

誘供技術出眾的“興國公”突破了太子的心理防線,痛苦萬分的劉乾韜承認自己參加過“合縱”同盟的陰謀。洪波濤默默從座位旁的冰櫃裏拿出一瓶飲料遞給受審對象,副駕駛座上的烏龍衛特務拿出紙筆仔細記錄下劉乾韜的口供。劉乾韜每說幾句話就要往他那不斷顫抖的喉嚨里灌上一口汽水,他發覺渾身的力量都憑空蒸發了。在審訊過程中,劉乾韜竭力開脫自己的罪行,他支支吾吾的報上小部分涉案人員的名字。

半個多鐘頭后,負責記錄的特務收起夾有好幾頁口供的木製記事板,洪波濤便從防水袋裏取出帶有轉輪的摺疊式魚竿交給劉乾韜。駕駛座上的特務將由雜糧和麥粉混雜而成的餌料倒進裝有小半杯清水的一次性塑料杯,這些餌料被特務揉捏成麵糰狀塞進懸挂在魚線上的綠色塑料籠具。洪波濤朝着心神不寧的太子說道:“你去船尾拋一竿試試運氣,這個湖裏養着許多錦鯉和蛟龍。”

驚魂初定的劉乾韜接過魚竿坐到快艇尾部,那名裝填過餌料的特務卻悄悄從座位下掏出一支微型衝鋒槍對準太子的后心。釣籠伴隨着魚線向遠方拋出,酒池中央也傳出一連串清脆的槍聲。特務槍口上的白煙尚未消散,劉乾韜的身體就蜷縮成一團滾落碧波如鏡的酒池,一團濃稠的血霧在水中擴散。洪波濤捂住眼睛對兩名特務說道:“太子不小心溺水身亡了,酒池裏的那條‘太虛祖龍’會吃掉他的屍首,今天發生的事情要完全保密,這畢竟是個醜聞。”

特務駕駛着快艇掀起兩道白浪駛離那片紅潮翻滾的水域,酒池底部不久傳出“太虛祖龍”在獵食前所發出的龍吟。

“合縱”同盟參與者的力量不容小覷,這些地方諸侯幾乎能在正面戰場上打敗“唯一帝皇”的嫡系精銳,無奈他們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盤,這讓劉帝輕易化解了這場危機。

已故的“定國公”盧德成在先主和後主時代可謂風頭極勁,他在國有產業的私有化改革中牟利甚大,“鎮國公”的伯父熊興盛和盧德成結下過梁子。

江後主五年,帝國各地正在進行打擊各類犯罪活動的專項行動,熊興盛的小兒子熊孚威在界河地區因玩槍不慎弄出了一條人命。熊興盛竭盡全力在江後主面前幫自己的小兒子討保,盧德成卻再三向江泰強調“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熊孚威最後吃了子彈,“定國公”和“鎮國公”從此就不能走在同一條路線上。

眾人對如何處置“唯一帝皇”的問題存在着很大分歧,程克、汪熙興、吳建焜都主張將太子劉乾韜推到前台,簽署退位詔書的劉帝會被軟禁在肉林行宮,新朝廷每年會向他提供足夠的美女和酒精飲料,他們想用“酒色”這把軟刀子來弒君。熊達威主張讓劉帝以“吉祥物”的身份繼續待在御座上,盧獻康卻堅決要求殺掉劉帝。

吳建焜想要恢復江後主時代寡頭執政的威權體制,一些民間團體卻渴望實現共和。參與“合縱”同盟的大貴族都吃進去太多好處,他們可不希望“同武侯”進行進一步的平民化改革。

架空史澤豪的汪熙興歷來對朝廷表現出極為強硬的態度,他這樣做的目的不過是提高個人威望和騙取民眾的支持,汪熙興從未幻想挑戰劉帝的地位。

熊達威的地位已經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就算“合縱”同盟取代劉帝,他也撈不到更多好處,“鎮國公”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程克封地暴露在帝國軍隊的直接威脅下,他地盤上的民眾會飽受戰火的蹂躪。

欠缺實力的盧獻康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帝國的風向卻和先前的預料完全相反。

“唯一帝皇”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躲在大昆的吳建焜身上,正在東都活動的鄭責成受到逮捕,熊達威把這些壞消息泄露給了“同武侯”,“鎮國公”請求吳建焜儘早逃往國外,“合縱”同盟的逼宮計劃已經流產了。

武裝警備隊和“烏龍衛”特務很快就會趕來捉拿吳建焜,在遣散麾下的門客后,“同武侯”在萬山地區有不少靠得住的盟友,他自認為躲上幾個月不是難事。劉帝對其他勢力強大的諸侯都採取了寬大政策,他完全沒把這件事聲張出去,“烏龍衛”特務秘密逮捕着吳建焜的同謀者。

幻想很快被現實擊碎,“同武侯”得知黨羽被逐漸清除后,他決定設計保全餘下的同伴。

在“唯一帝皇”的萬壽慶典上,“振威侯”謝燁文私下裏將一件大禮呈交天子,他宣稱在自己的采邑里派人槍殺了“同武侯”,逼宮計劃的罪魁禍首已經不在人世,天子朝着謝燁文問道:“想來你也知道了那個逼宮計劃,不過謠傳你和‘同武侯’的關係非同一般,你怎麼肯把他的腦袋送過來?”

跪俯在地的謝燁文回答說道:“‘同武侯’先前曾和我商量過逼宮計劃,我礙於情面沒有及時檢舉揭發他。吳建焜前些日子跑來我的老家,他和幾個同夥打算在小昆避幾天風頭,在下可不敢包庇這樣的危險分子。本來要把‘同武侯’活捉到東都來,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鄙人就替天子把他槍斃了。”

“唯一帝皇”對謝燁文的回答很是吃驚,他判斷膽小怕事的“振威侯”急於和吳建焜撇開關係。劉帝認為侯爵是個心黑血冷的揭發者,因而不由自主的渾身戰慄。

天子扶起惶恐不安的“振威侯”,他不但寬恕了謝燁文,而且任命侯爵擔任“御前經略顧問”常駐東都,這是個級別等同於內閣部長的職務。根據“烏龍衛”的調查報告,謝燁文和塗峰二人都沒有參與逼宮的直接證據,天子便希望用極大的恩典把這些人拉進自己的陣營。

如釋重負的謝燁文繼續說道:“我相信‘同武侯’只是受到小人鼓動,還請天子對其寬大處理。‘合縱’同盟試圖用恢復‘議政會’的方式來架空天子和博取民心,劉公其實可以恢復一個有名無實的‘議政會’,這樣便能安撫民間的改革派,一些小人也就找不到興風作浪的機會了。”

“唯一帝皇”過去和鄭文和探討過各種政體的優劣性,故去的宰相曾這樣對一頭霧水的天子解釋說道:“老百姓一般都喜歡共和政體,這種制度能讓他們表現自己,彰顯出平民的地位。共和其實是一種充滿內耗,容易滋生腐敗的低劣政體。共和政體推舉出的君主處處要考慮民意支持率,他的政策就會為民眾衝動的情緒所左右,這種不可控制的民意就叫做‘民粹’。”

“普通百姓都不想去管天下大事,他們沒這個興趣和能力,這些人都希望有人能把生活都安排好,強有力的君主政體才能做好這些事,那個可笑的‘聯省共和國’不就讓先帝輕易摧毀了嗎?人民喜歡一個消除競爭,窮人獲得平等和尊嚴,富人得以保全財富的體制。但是不管怎麼說,你都要披一張共和的皮,這對老百姓而言是強勁的麻醉劑。”

想到這些,天子最終採納謝燁文的建議,不過他反覆吩咐王懷恩的“烏龍衛”要盯牢身在東都的侯爵。明確逮捕“同武侯”的詔書尚未下達,為了大局穩定和避免恐慌,劉帝僅僅追究吳建焜勾結常樂幫謀取不正當收入的罪名,媒體一致宣稱“同武侯”畏罪自殺。

滯留東都的謝燁文開始了漫長的顧問生涯,這一切在“崇仁之戰”后才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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