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終於到了所有同學要去實習公司報道的日子。大家都早早的起床，穿上了新買的衣服，化着精緻的妝容，每個人都很激動，還沒出發便唧唧喳喳興奮的說個不停！

公司在徐匯區，離住的小工廠有很遠一段距離。公司人事部的經理親自來了小工廠，迎接這群新鮮的血液。唯一有些傷感的是今天也是送行的帶班老師要離開的一天，她完成了送同學們安全到上海的工作，要回到學校繼續教書育人，這一別，也意味着，我們與學生時代徹底說再見了，大家紛紛高興的對着老師揮手送別，還未體會成人世界不容易的我們更迫不及待的要推開新世界的大門。

公司的總部位於徐匯區一棟普通的寫字樓里的第五層，整整一層，前台接待處也有兩米多長的辦公櫃，第一次來的同學也不免覺得豪邁大氣。走過前台，繞到背後，中間是整齊的電腦桌，大概六七排的樣子，每排坐着六七個人。大家沒有統一着裝，但是胸前都掛着工作牌，上面寫着他們隸屬的部門，職位，名稱等。大家也紛紛轉過頭來打量這群孩子，小聲的討論着。沿着辦公桌的一邊過道，是一間間用玻璃隔開的小房間，每個小房間都貼着大大的字。財務室；會議室；招商加盟部；經理辦公室；總經理辦公室；人事部；行政部；各種部門讓同學們眼花繚亂，對於十幾年都在學校與家兩個環境長大的孩子們來說，這些玻璃房間就只在電視中見到過。電視中總是演着白領們的愛情故事。

最後一間是培訓室，人事部經理帶着所有同學入座在大培訓室的最後，從前到后，依次坐着公司的股東，高管，中層管理，普通職員。有兩個教室般大的培訓室此時也顯得有些擁擠。

然後是董事長講話，股東講話，團隊展示，團隊口號，風采，面貌，報告任務目標，以及每位同學的自我介紹。看似慷慨激昂實則拖拖拉拉的早會開完之後，是為期三天的培訓期，其中講的無非是企業的文化，制度，發展前景，未來規劃，以及個人定位。

“三天的培訓期即將結束，本公司為同學們規劃了兩條工作路線。第一，進入公司加盟部，直屬於總部管理，負責招商加盟並且輔助加盟商開店。第二，進入公司的各個分店，做化妝品導購，公司在全國各地都有連鎖店，大家可以由導購到主管，店長，區域經理晉陞。”年輕又美麗的上海女人，抬着頭對下面這群孩子說著。

“大家可以考慮半個小時，半個鐘頭后願意來加盟部工作的同學可以來我辦公室進行面試，加盟部只需要12位同學，大家想去哪裏要認真考慮清楚，工作分配以後，從明天開始，大家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薇薇，你想去哪裏？”任冉高聲問着。

“我想去連鎖店，這樣可以去不同的地方。”

“蘇婷你呢？”

“我想留在總部，我想在大公司上班，沒那麼累吧。”蘇婷努力的把她的單眼皮睜到最大，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任冉你呢？你想去哪裏？”

“我……我也不知道，我最不擅長選擇了，我好糾結呀。”我看着旁邊唧唧喳喳討論講述自己意願的同學們，內心着實沒有方向。

“代雲呢？”

“我要留在加盟部，在總部上班多有面子，去連鎖店當個小導購？我才不願意呢。”代雲昂着頭說道，還一邊鼓動跟她要好的朋友跟她一起進入加盟部。不管每個人的意願如何，大家也總是希望能跟好朋友在一起的。

半個小時很快就到了，有了選擇意願的夥伴們很多擠到人事部經理處面試要去加盟部。面試也本不難，只要你性格開朗，自信陽光，展現出要留在加盟部的決心都能留下來。可憐的我還在糾結自己何去何從的時候，人事部經理已經走出來宣告大家加盟部人員招滿了。這下想選擇的同學們也沒得選了，只好順其自然接受另一條道路。

張薇薇，我，羅雨萱等二十幾個同學被分配到各個連鎖門店。蘇婷，代雲，蔣萌萌等十二個同學就在總部招商加盟。

人人面前分到了一張實習合同，合同期為一年，我們每個人必須上完一年班才能拿到學校頒發的畢業證，在這一年期內，我們必須隨公司安排調動，每個月工資1000元，20號發放到銀行卡里。

我們大多數孩子沒有體驗過工作，家裏條件也並不太好，讀書的時候每周拿着50塊錢生活費就足以，大家還不太明白一千塊錢一個月是什麼概念，興奮的提起筆要簽，偶有兩個對工資待遇不滿意的，聲音也被淹沒在了我們高漲的熱情中，只好跟着大家速速落筆，簽上了我們的名字。

連鎖店一般是開在大型的商場或者人流量大的街上，面積在五十到一百個平方不等。一個店由一位店長，一到兩位主管，兩到四個導購組成。

二十幾個同學被分配在十餘個店中，張薇薇和我被分配到距離公司總部最遠的一個店，位於上海的郊區，一個小型商場中的小店面。光是公交車就轉了三趟，費了兩個小時。提着大包小包，上下轉乘公交車的疲憊已經把張薇薇和我的興奮之情消磨殆盡了。

“為什麼這麼遠？為什麼這麼破？為什麼上海還有這麼爛的地方？”公交車行駛在不平的公路上，顛簸的厲害，偏偏提着大包小包的兩個人連座位也沒有，站的兩人都腦袋發暈。

“我也不知道啊，為什麼我們會被分到這麼遠的地方！”兩個人的眉頭都皺在一堆，小嘴嘟着，一路上碎碎念念。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的站點了，面對着完全陌生的環境，我們兩個人呆若木雞。

兜兜轉轉好多圈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連鎖店，我們已經激動的快要哭了出來。

“是那裏吧！”張薇薇指着商場不遠處的小店面。

“對對對，是那裏是那裏，終於找到了。”

向店長說明了來意，大包小包放在儲物間之後。我和張薇薇獲得了兩個小時的休息加吃飯時間，下午一點半，我們就將要在這五十平米的小店正式開始工作。

“我的媽呀，終於搞定了，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走在去吃飯的路上，張薇薇一邊揉着自己的雙臂一邊大聲的吐糟着。

“我也累的不行了，全身都要虛脫了。”

“乾脆我們去吃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吧，我們那麼辛苦過來，一定要對得起自己才行。”

“好好好，好好吃一頓，下午還要上班呢，不然沒力氣。”

意見達成一致的兩個姑娘瞬間來了精神，興緻高昂的逛着這個陌生的小商場。

一人一張人民幣，在黃記煌飽餐了一頓。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個月了，兩個姑娘已經把這個陌生的商場每個角落都逛了一遍，每一家餐廳都吃了一遍，甚至商場轉角處的武漢黑鴨，雪糕店，門口的熱乾麵都讓她們失去了探索的興趣，每天的主食已經變成這樣或那樣的炒飯。

而工作也遠沒有她們想像的輕鬆快樂，一天長達九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她們大多數時間都得站着，不是在門口守着，就是跟在顧客身後轉悠。要記住上百種化妝品的功效價格和適用的人群以及它的賣點，即使沒有客人光顧的空閑時間也是反覆的擦拭櫃枱上的化妝品或者打掃地面和玻璃的衛生。在自己家都沒有做過衛生的兩個女孩，常常因為打掃的不徹底被店長呵斥，反反覆復打掃幾遍才能達到要求。店內不允許坐着，休息只能在儲物間小坐幾分鐘就必須出來。最辛苦的是總部發貨的時間，到貨以後姑娘們要去商場把成箱成箱的化妝品搬到店內，然後把每個貨品用毛巾擦的錚亮挨個擺在貨架上。貨品多到兩個女孩要用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能擦拭擺放完畢，常常累的腰都直不起來。

剛開始來店裏的時候我們總是有很多話說，各種新鮮的事物能讓我們聊到深夜，那時候我們的臉上也總是看的見笑容的。最近我們已經不怎麼說話了，工作的辛勞讓我們精疲力盡，連說話也感覺累，我們只想快點進入夢鄉忘卻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