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隱情
靖國自兩個月前紫雲峽谷和九龍山兩戰慘敗后，頹勢初顯。如今終於遞來求和書可契約兩國邊境十年安穩……
一戰七年之久，無論兵力還是財力對國家都是巨大的損傷。如今可以歇戰十年正好可以修生養息以謀他日。更何況靖國給的條件實在優渥，除了金銀財寶，寶馬良駒……還有，靖太子尤閔丹！
而夏朝只需要在皇室之中任選以為皇子易為質便可。聽起來這靖國交好之心頗為誠懇……若是除去國書最後的，請洛將軍之子一同往靖！！！
“我願去！”
盛開的海棠樹下，小小少年頷首請命，眾人只能看見他束起的髮髻，布衣青衫的一角被風捲起帶着幾片粉色的花瓣身形弱小卻挺直……一片寂靜中只聽他擲地有聲。
“為國從質是為忠，為戰從質是為義，為我國公府從質是為孝。如此，千化願意去！”
我的公子誒！這是忠義的時候嘛？你爺爺輩你父親輩殺了多少靖國將領你心裏沒點數嗎？
“我知靖國此番不懷好意，也知幾位師父為我擔心，只是千化總是要長大的，直面危難是最快的成長途徑。”
是了！他們所有人都在為他規劃一個看似完美的未來，並讓他為之努力着。只是，這世間怎麼會有人真正的一帆風順呢？看，這計劃之外的事不就來了么？洛千化心中知曉，只是之前一路順遂他便隨了眾位的心意，如今箭在弦上他也不得不學着獨當一面。
“我兒大志！不愧我將軍府的人！”
洛子陽推門而進面上帶笑，身上還穿着軍營的時的貉袖騎馬服，身後兩隊精兵跟着進府。
他看着剛過自己腰際的孩童，洛千化樣貌隨他母親。當年那名動京都的女子，才德藝貌樣樣俱佳。這孩子雖小，樣貌清秀不辨男女，但是那通身的儒雅氣質真真是書墨香裏面浸出來的。
若是沒有靖國這一出，假以時日……
仇陽明四人默默退下，洛子陽一行人來到書房。
洛子陽坐在桌案后，洛千化站在房中央。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事已至此，靖國一行是勢在必行。我知你本事不小，只是有些陳年舊事為父還是覺得有必要與你說一說……對你日後行事還是有助。”
然後，洛千化聽着他爹與他詳細解說了，他爺爺還有他爹當年殺了多少靖國將領，其中多少是靖國貴族。而這些人的後代現在在靖國又是怎樣的位高權重！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靖國單單要他一個臣子陪同為質。
洛千化：“……”現在說不去還來的急嗎？這幾乎是必死之局了好嗎？！
“父親，我覺得我形單影隻可能……”不太適合為質！
“所以為父今夜特意挑選了三十精兵，與你一同上路。至於那個皇子，你只當不相識的便好。若是有人欺辱，直接打將回去，萬不能委屈了自己！”
洛子陽雙眉緊皺，越想越是心煩，恨不得再上馬殺靖國軍隊個乾乾淨淨！
他起身從懷中取出一物，走到洛千化身前蹲下。十指纏繞着線繩，想要替他佩戴上只是那雙手握慣了兵刃，老繭斑駁，做不來這精細活兒。
洛千化見狀伸手接過。是一個鏤空花鳥紋銀香囊球下墜青色流蘇繩。做的很是精細他很喜歡。
“這是跟京里的信一起來的，上面的圖案是你妹子畫的，說你喜歡蘭花。你母親擅畫，你妹子畫的還是不如她！”
洛千化但笑不語，在父親眼中只怕母親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情人眼裏出西施不外如是。
“待父親回京都替我向妹妹道謝，我很喜歡這香薰球，定會好好保存。”
父子倆又在書房閑話一陣，洛子陽帶回京都眾人的消息還有一些瑣碎物件兒。這些都是洛千化日日盼着念着的，雖身遠但情常在。他與父親甚至是祖父守護的便是京都那一方凈土……
是夜，洛千化獨坐房中。想到明日啟程，想到江城這小院，想到京都的家，更多的卻是想到靖國的司馬昭之心，以及在自己腦海中靖國與洛家幾輩的恩怨……
當初夏朝內政不清，將領無為，祖父是三輩文臣後代拿的帥印。陣前勇猛可想而知，連挑敵軍一位主將四名副將，其中不乏混軍功的世家子。
軍中無人能用，祖父的五個兒郎披掛上陣。一家六將領，都是一上戰場就殺紅了眼的人物，是靖軍幾十年的噩夢。
直到祖父退居後方，好不容易熬走了洛家軍，靖國原以為是個時機，六十萬大軍拔營直逼江城。結果洛子陽接過帥印，六十萬人只回去了半數……
洛千化扶額，原本白凈的小臉憋的通紅，拿過案上的涼茶直接灌下。半晌才緩過來，靠在椅背。
不知為何每每思及此處，他都似有一口鮮血卡在喉間，讓他難以繼續想像當時戰場上的血腥場面……不過夏朝或者說是洛家與靖國的關係已經不是一個質子能談和得了的。
與其擔心那位不知名的皇子不如擔心自己這洛家的獨苗苗吧。畢竟不管怎麼看，洛家人才是靖國的目標，至於那個質子怎麼看怎麼像是為了跟他家太子身份上能夠過得去才要的，畢竟夏朝還沒有立太子不是嘛？！
“這麼說那位皇子還真是受我的牽連了。實在是無妄之災！”
洛千化不免對其同情幾分，有些對不住啊！畢竟好好的誰願意去敵國受罪呢，雖然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是總歸比在敵國要安全順暢的多吧！
“畢竟是我耽誤的他，日後能幫襯就幫襯些吧。”
次日，洛千化穿戴整齊去與洛子陽辭行。
小公子取了白色髮帶束了發，穿了乳白色的袍子，壓着祥雲暗紋，袖口袍邊處繪有蘭草。腰際是一套的白色腰帶，掛了鏤空花鳥紋銀香囊球。腳踩黑色壓金線繡的麒麟圖案的短靴。
諸人看慣了他平日裏布衣窄袖的樣子，如今只覺得這似仙童般的小公子真真好看。
洛子陽已坐在堂上，看着小子一步步走來，跪下，三叩首，再起身行禮站在面前。心中感慨頗多，卻化成一句：“上路吧！”
一旁等着將軍話別之後再與徒弟說幾句的四位：“……？”
“來來來，我的乖徒兒為師有話囑咐你……”
“千化，為師亦有物贈予你……”
“千化，為師……”
不善言辭的洛將軍眼睜睜自家兒子走向那四人並且談了許久，某位琴師還掉了兩滴眼淚。更顯得自己這邊冷漠無情……
懶得理他們！洛將軍一揮袖留給眾人一個不快的背影。
“公子，先行吧！七皇子的車架已到北地了。”張嬤嬤看這幾人說個沒完，直接上前來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