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塔
【異世代109年】
【欺詐之地，北境】
“黑塔”不是塔。
雖然看上去毒蛇港的黑塔，原本的模樣可能確實是一座什麼“塔”。
欺詐之地東南西北，四境之內大大小小一百七十多個地區，都各有一座黑塔。
有的曾經是一座城堡，有的是一座鐘樓，有的是一座教堂。
而這些建築外面，現在都黏附着一團黑色油泥一樣，不停蠕動的活體，和頂端的那一隻“全知之眼”，共同構成了各個地區中，那一座座形態各異的黑塔。
這是欺詐之地統治者的象徵，也是“那個人”的眼睛。
傳說這是“他”獨有的異能，能夠毫無保留的監視所有治下的人。
而所有人必須不停的向黑塔獻祭，以示臣服。
不論你到底懷着什麼樣的心思，謀划著要做什麼事情，也必須在一言一行中騙過這隻全知之眼，才能在欺詐之地生存。
這也許就是欺詐之地名字的由來。
“毒蛇港的黑塔也是這樣，格外的噁心啊！”
踏入毒蛇港的楊墨，此時已披上一身土色的長袍，把自己兜了個嚴嚴實實。
在欺詐之地的周邊四境裏，這樣的裝束比較低調，幾乎所有“器奴”都是這樣的裝束。
所謂器奴，指的是那些幾乎沒有異能的人，或靠着出賣身體勞力，或者有些什麼可用的手藝生存着。
他們在這個世代，不會老去，也沒有後代，終日只是為了活着而卑微的遊走着。
從事生產，技術，體力，甚至皮肉生意等等，維持着生計，而他們大部分所得，會被高上他們一等的“吠足”奪走，並供養給更高階層的異能者們。
據說，他們曾用科技的武器武裝自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與強大的異能者們勢均力敵的對抗着。
可是武器會用盡。
失去了完整的工業體系支撐，沒有人配製火藥，冶鍊金屬，製作零件…
在這個世代里，舊世的武器，只能算是一種不可再生的資源。
而那舊世中，賴以維持政權的軍隊，則更加混亂。
普通人和異能者，底層和軍官，天然的被撕裂開來。
前一天還是你發誓要忠誠的部隊，后一天便接到命令要抓捕你，受到同樣遭遇的還有那些和你一樣，突然獲得異能的“同類”們。
反覆上演着叛亂和鎮壓的軍隊，別說對抗整個世界的異能者，就連維持部隊編製都做不到。
就這樣，比人種、膚色、語言，還要強烈的“種族”衝突出現了！
異能者。
而這名為“種族”的瘟疫，就這樣燒遍了整片欺詐之地。
但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對抗中，有着組織能力和武器裝備的普通人類，也曾經一度佔據上風！
可這時他們突然發現，比起彈藥打光，對這些努力和異能者抗衡的人們來說，更可怕的是，人沒了。
是的，領袖，長官，幹部…一切引領反抗意志的人，死去一個也就少一個。
同時，暗殺、分化、收買…等等的手段，對於異能者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一次次的斬首和離間。
相互猜疑，人人自危，才是異能者們真正用來切開敵人脖頸的利刃。
長達整個世紀的對抗最終落下帷幕。
異能者統治了這裏。
每一個勢力地區的統治者，都依靠着各不相同的手段，達成對整個區域的控制。
這黑塔，便是欺詐之地的統治者，用以掌控各個領地的工具。
而“器奴”，也就是那些曾經的普通人類，是類似“牲畜”一般的存在。
說他們沒有被異星降臨所影響？其實也不正確。
他們已經活了上百年，不老不死，日復一日，無限重複着。
身為“人”的那部分精神世界，早已腐爛得千瘡百孔。
更像動物一樣，被飢餓、疼痛、慾望等本能所驅使着。
但楊墨一點也不可憐他們。
是的關於這一點，他和那些依靠着能力，凌駕於“器奴”和“吠足”之上的異能者一樣。
楊墨並不認為，自己和這片土地上的“人”能夠有任何的共情。
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個黑暗的地方。
他的家鄉可不像這裏，這幾近於原始社會一般的野蠻。
此時走在街道上，楊墨最大的感受就是無處不在的陣陣惡臭。
在欺詐之地里人跡聚集的地區，能夠享受舊世遺留的資源，起碼是能操控外物的賦術者，或是肉身強大的涉血者，是真正有擁有異能的人。
這些被野蠻和武力填滿腦殼的傢伙，就是喜歡讓垃圾和排泄物直接傾倒在地面上，像是用氣味劃定地盤的野獸一般。
而其實整個城市的排污系統，也是有吠足驅使着器奴們在維持的。
也就是這樣，才避免了瘟疫在大地之上肆虐起來。
可這些…
“咳…咳咳…”
一手捂住腹部，一手將長袍掀起一角，仔細的查看着那道，與雲上和列斯身上類似的“疤痕”。
這分明就是一顆深入體內的肉瘤，此時平靜的躺在自己身上，沒有繼續再肆虐肉體。
可是當時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化成了清晰的記憶，盤旋在楊墨的每一寸神經中。
“還好…”
是的，還好。
以列斯那樣粗鄙的戰鬥方式，楊墨完全可以把水行之力強行拉滿，迅速解決掉他。
可雲上不來，毫無意義！
這才是這兩年以來，楊墨一直要等的人！
在意識到自己遭遇到的敵人，是那個“聖耀會”的列斯，一切代價都有了意義。
他們的成員之間，有着一套自上而下的聯絡方式，簡而言之，上位者可以隨時洞察下位者的狀態，效率之高，堪比同心同體。
而楊墨相信，自己的同伴們已經完成了各自的任務，整個佈局已經成型，那麼雲上必然會來！
事實上，正是如楊墨所想的那樣。
如同蛛網上闖入的獵物，瞬間已被察覺。自己冒着險些被列斯強大異能擊殺的風險，終於等來了真正的觀眾。
楊墨的能力不同於普通賦術者的控水。那種常見的控水異能，只能撲滅普通火焰，或者禁錮、溺斃敵人。
而楊墨的水行之力，可以完美操縱所有自由水分，對水的控制力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反應速度，精確性，強度，是真正達到了這片欺詐之地上的天上人水準。
這是以雲上的聖耀會為首，遊走在欺詐之地的各種組織們，在他們背後進行着大量資源支持的那股勢力，一直在尋求的東西。
‘到了…’
終於，楊墨停下腳步。
此時的黑塔，其實就是被一團蠕動的黑色活體所包裹着的標誌，其實並沒有什麼建築物的作用在了。
而黑塔對面一側佇立着的，此地唯一一座高大建築，才是楊墨的目的地。
“報上身份！”
楊墨來到門前剛剛駐足，一個低沉的聲音便從大門上方傳來。
“雲上！”
“……”
只稍稍過幾秒，大門便緩緩打開。
門內已經有人在靜立等候，那人低垂着眼眉，引着他來到樓梯處，向著樓上走去。
這為他帶路的，是個身着一襲淡黃薄紗的長發女子。
裁量合體的上衣，將纖細的肩頸與腰肢展露無餘，下身稍顯寬鬆的長褲，在小腿處束緊，再往下，則是一雙白嫩得晃眼的赤腳。
內里卻沒有任何多餘的遮掩，那薄如蟬翼的面料上，點綴着華美的裝飾，透眼望去，將這上上下下，翹胸肥臀的曼妙身姿，襯得更加奪目。
頭、耳、頸、臂、指，各自配以精緻而奢麗的飾物，姣好的面容上，則是半遮着一塊極透的黃紗。
“領主大人正在內廳等您。”
黃紗侍女來到一處門前，上前拉開了門，雙手持着門杠停在胸前，依舊是低垂眼眉，微躬着身子請他入內。
‘這毒蛇港的領主，教下人的手段倒是有些內容啊…’
行至此處，楊墨下意識的開始思考着。
‘這女子的衣着配飾，很是講究，除了太透了…嗯，實在是…所以大概…這地方的主領主，還有些品味的？’
楊墨不由得對這毒蛇港的領主開始有些好奇了。
在“小黃”的引領下，楊墨向著廳內走去，而迎接他的，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