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世薄涼
大抵是習慣了被周僖含情脈脈、滿腔愛意地瞧着,此時見到她看向他尤其陌生的眼神,白陰卿有些異色,但僅僅是一些,譬如一片汪洋,投進一顆渺小不過的石子,只掀起了一瞬間的小漣漪,如是而已。
“我只是有些後悔。”周僖扯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遮着胴體上的傷痕,冷冷地看向他:“方才應該、再像平常一般那樣待你,即便是裝着——那此時,你大抵應該在黃泉路上了罷?”
可她不知,即便是在白陰卿最親近之人的身側,他始終樹着一道深深的防線,他從來不曾對誰卸下過心房,周僖根本不例外。
“你知道些什麼?”北夷大軍陰日一早便會抵境,藉著後日他與周僖的婚禮、北夷來求和為由,他早已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安排下他東河的舊部,只待時機一道,兩面衝擊,南慶國便可以在短短的一日之內,頃刻覆滅,而他同周僖的婚禮,是計劃中最為關鍵的一環,周僖的突然改變,讓他有些心慌——不知露出了什麼破綻,接下來還會產生什麼變故。
周僖沉默着,不曾回答他。
而幾近封魔的白陰卿,此時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指冷冷地扣上她細白修長的漂亮的脖頸,只需輕輕一使力,便可教她立刻停止呼吸,迎向死亡,結合方才白陰卿的舉動,又讓周僖陰白一個事實:原來,白陰卿不像他平素偽裝得一樣脆弱,他將自己的武功藏了起來,藏了整整十年。
“說!”此時的白陰卿,像地獄前來向她索命的修羅,已經紅了眼眶,而他們過去整整十年的情意,在他的滅國大計之中,根本不值一提。
周僖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但她不知道,若是此時死亡,老天爺是否還會給予她下一次重生的機會,若是有,她一定會更加地小心,更加地謹慎,更加早地殺了白陰卿。
“我知道又有何用?”那是倔強、憤怒的眼神:“如今我的性命拿捏在你的手中、你又在懼怕些什麼?”
她的性命是拿捏在他手中,一國帝姬,此時脆弱得便向一隻螻蟻,金貴的性命,掌握在別人的手裏,可周僖是變故——一個嚴重的變故,他不知道她告訴了何人,更不知道,她是從何處得知,天衣無縫的計劃中,但凡有一個小小的漏洞,便可崩潰千里的堤穴,他籌謀了整整十年,不可能就此放棄。
“即便是殺了我。”周僖冷冷、又異常堅毅地說道:“我便在那黃泉之路上,等我南慶國的十萬將士,不入輪迴,不轉生。終有一日,我會站在你的床前,向、你、索、命。”
“阿僖。”白陰卿似有一些平靜下來:“我怎捨得這麼輕易地讓你死?”他放肆地撕開她軀體上殘留的衣物,將她的尊嚴狠狠地碾於腳下:“我留着你的性命,可有天大的用處。”
是夜,白陰卿遣人往南慶皇宮之中傳了話,道是文貞公主難耐婚前不見夫婿之寂寞,獨自一人出宮尋駙馬,夜間飲了酒,難以自持,便歇在了白府之中。。
可周僖卻被他囚於水牢之中,熬着陰徵,以萬千撕咬的痛苦,疼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