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墨雲你不是鬧着要去燈會嗎？你拿着生元宵做什麼？”她一把拽住拚命往食盒裏塞生元宵的墨雲，但還是沒攔住，眼看着她拎着一大盒子的元宵去逛燈會。
“咱們難得做了那麼多元宵不得拿點給王爺嘗嘗嗎？”
“王爺不差咱們這點元宵而且你要送去哪裏？大街上拉住人家直接塞給人家還是翻牆入院？”墨雲太過理所當然的樣子她本不該潑冷水，但是拎着元宵更何況是一大盒生元宵逛花燈多少有點累得慌。
“公子不用擔心，我們有辦法。”她可沒有感受到她的不自在，還自顧自的拉住小九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里，同樣的沒有看到小九歪到一邊的臉也有點不自在。
好吧她實在是不想說什麼了，她開心就好反正說了也沒什麼用，她盯了一眼那食盒是真的大，也不由得想起剛才大家一起分食元宵的樣子她也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人一起吃飯那麼熱鬧了。
元宵燈會猜謎語這也是古往今來約定俗成的習俗了，大大小小的花燈攤子前都圍了不少人不時有人喝彩，贏了花燈的人或自己留着或贈他人一片喜氣洋洋。只是從今日早起就下來了雪不是很大但她們出門時外面也已經是銀裝素裹，遠遠看去天地一色樹上積的雪時不時的落下來，路上的雪被行人踩成了薄冰，走起來有些滑，不過街上無論是掛起來裝飾的燈還是攤位上的燈都帶了雪帽看起來格外好看。
墨雲拎着老大的盒子還非往人多的攤子上擠一邊嚷着“別擠，別擠”，殊不知最擠的就是她，小九實在看不過去了一伸手拎着她後頸的領子把她拉出來了。
小九:“人那麼多，你就別添亂了，你要哪個？我幫你去，成不？”
墨雲:“我要最大的那個，你行不行啊？”她指着那個最是好看，也最大的燈她是真想要但也是真的不對小九抱希望，畢竟那是燈王哪那麼好猜？
“行。”小九靈活的鑽進人群里看都看不到了，鍾離雨因為個子委實不高很被人們擠得東倒西歪的，別說燈謎了連燈都沒見着，人群里一直有歡呼聲傳來，不多時最大的那盞燈就被拿下來了，墨雲失望的嘆了口氣，那燈王是要把下面小燈上的燈謎挨個猜完了才能猜它上面的，小九才進去沒多大一會，她覺得就算他才華橫溢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猜完，而且那些謎猜過一個店家馬上就會換根本沒有捷徑。
墨雲還在惆悵着呢，人群就自動讓出一條道來小九拿着那碩大的燈王出來了，直接遞給了她，她一把抱住愛不釋手的轉着看。
“哇，真好看，你真的贏了。”
“不是啊，這燈是一個書生贏的，我買下來的。”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自己贏不了不還可以買嘛，多大個事啊。
“你花了多少？這可是燈王，這可是代表了才學臉面的，怎麼就賣了？”話說歸說她可半點都沒有放手的意思，還越抱越緊了。
“這燈頂多十倆我給了他五十兩他就給我了。”
“你個敗家子你明知道就值十兩你給人五十兩，你錢多燒的？還有文人不是都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嗎？這麼容易就賣了？”聽她這話小九有點委屈小聲嘟囔着“這不是你想要嘛，要我，一分不要給我，我都嫌麻煩”。小九的她是沒怎麼聽清楚，但是她的話旁邊的人聽見的可不少畢竟他們身邊的人有不少都是書生打扮，聽見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各異。
鍾離雨推着墨雲離人群遠了些，一巴掌怕在她腦門上說道:“買就買了，你做什麼那麼大聲，你再說下去那些文人會不會折腰我不知道但是他們肯定會拿着筆杆子打你的七寸你信不信。”
“我錯了！”她一向是有錯認錯乾脆利落，改不改的就得另說了。“劈啪”聲響起原來是湖心的絲園放起了煙花，一下將圍在攤子前的人吸引到了岸邊剛好把鍾離雨她們圍得個嚴嚴實實，人群很是開心不停的指着天上的煙花討論那一朵最好看也因此人群被擠得東倒西歪的也把她和另外兩個人擠得影子都見不着，湖邊也都是濕漉漉的薄冰，一個沒注意鍾離雨腳底一滑就往湖面載過去，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好在她被人拉住了。
“公子小心些，湖邊濕滑，湖水冰冷掉進去可不得了。”那是一個約莫比虞承固大上一兩歲的男子，旁邊還跟着個美艷的女子如此看來應該是夫妻二人來看燈順手拉了她一把。
“多謝公子，看得入了謎沒注意腳下，多謝公子搭救。”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來遊玩的？這城裏其他的東西沒什麼看頭，不過這絲園嘛到是個不錯的地方，我們二人就不打擾公子雅興了，有緣再會。”說完也不等鍾離雨客套了帶着妻子就離開了，留下一兩迷茫的鐘離雨，她想按照這些年經歷過的江湖規矩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你來我往幾句客套話，喝個酒再互通姓名以後就過命的交情了。怎的，是如此？看來江湖與內城的交流方式大不相同竟要比她們這些江湖人士還乾脆利落。
“公子，你認得剛剛那人？”姍姍來遲的倆人終於是把她從人群里拔了出來，只是這倆人的表情都不太好，難道是被擠的，也不能夠吧。
“不認得啊，只不過我剛剛差點掉湖裏去是哪位公子把我拉住了，也沒說幾句話人就走了連姓名都未曾留下，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唉，那人是允王，就是三王爺，怎的會如此巧，他不認得你應當無事，我會跟王爺說一聲。”小九覺得這事會不會太巧了但是元宵燈會王爺出來賞燈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這些貴人們出門不是轎子就是馬車的也沒有幾個人見過，難得佳節出來一次絲園放煙花人本來就會往這邊涌，如此來說遇見她也說得過去但還是覺得未免太巧了。
忽然間湖中傳來喝彩聲，鍾離雨循聲望去原來是湖面上的浮台上有人在舞劍，她剛才只注意了煙花還真沒注意過湖面，在他們側面的湖邊依照湖邊的走式建了些精美的樓宇裏面燈火通明人影錯落很是熱鬧，而湖面上有幾個浮在水面的亭子和剛剛她看到的大浮台，那檯子離她們不遠不近，處於看得見看不清的位置很是吸引人，所以不多時她們旁邊就聚了不少人，他們只得移到角落裏，她實在是被擠怕了。
“哪兒是何處，還挺熱鬧的。”
“公子啊哪就是絲園據說啊裏面的姑娘都是以賣藝為生，而且個個貌美如花詩詞歌賦無所不能，也有好些會武功的姑娘呢，是一個好去處啊。”要不墨雲是姑娘她都以為自己帶了好色成性的色中餓鬼，但就算如此她的樣子也差不了太多。
“你好歹也是姑娘你說歸說能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嗎？那再好也是煙花之地你一個姑娘家做什麼一臉的嚮往。”
“公子，沒關係的，我還從來沒去過絲園呢，咱們去看看吧，也算長長見識。”墨雲把手裏的燈籠塞給小九她自己拉着鍾離雨的胳膊撒嬌，結果人家鍾離雨什麼都沒說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她被盯得沒辦法只好如實跟她說:“好了，我錯了，是王爺在裏面，要您去與他見面。”
“嘖，你家王爺娶親了沒有？”雖然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墨雲沒有理清楚但是她問了，她也只得老老實實回答，“尚未。”
“難怪你家王爺還健在沒有被你家王妃打死，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上次也是這次也是非得你們找個亂七八糟的由頭讓你們帶我出來，直接說又有何妨？如此總讓我覺得你家王爺很是不信任我，如此想來怪沒意思的，你說要不我還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你覺得呢小九？”她的聲音和平時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小九知道她不太高興。
“公子，相處這些時日我家王爺如何您其實很清楚，他以為如此是對您好，您若是覺得不喜歡直接對他說就好。”他們在些夾在中間的人也難他們其實挺希望倆個主子自己解決的。
“行吧，去就去吧當長長見識了。只是墨雲進去不好吧？”算了像虞承固這類人有他們自己做事待人的方法，小九他們確實也沒得法子，只是這地方她還真沒去過現在她扮做男子進去了也沒什麼，只是總不能把墨雲扔在外面吧。
“公子沒事，絲園女子也是可以進的，只是大多女子還是覺得不太好，所以平時沒什麼女子，不過還是會有一些不拘泥這些看法的女子會來，裏面的女子才情好的很多，所以有些女子也很願意結交。園裏是男客女客隔開的男子那頭叫“竹園”，女子那頭叫“蘭園”，都是聊天喝酒的地方而已。”
鍾離雨沒再說話只是盯着他，嘴含着似有似無的笑，看得小九起毛。“要說你知道也不奇怪畢竟你也是男子，但是男客女客什麼的，你未免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說說，你怎麼知道的？”
“不是，我……就是跟王爺來過一次嘛。”他覺得有點越說越沒底氣，特別是墨雲一臉探究的盯着他，他被這倆人一上一下的盯着覺得比大刑伺候還難熬，只得說了一句“王爺等的久了”就一把拽着墨雲跑進了絲園鍾離雨覺得有點好笑不過一瞬又將笑意隱了回去，嘆了一口氣，罷了，該如何如何吧反正自己也沒得選。
絲園裏確實很熱鬧歌舞昇平，舞樂喧天，裏面很大修得和江南的園子很像，園裏種了很多少見的花木，疊石理水，很是淡雅。園子小道很多通向不同的地方，很多停子裏都有人在飲酒，談論剛做的詩畫，還有不少人在和紅顏知己抱怨自己的不順或是說些奇聞異事逗姑娘開心。
她們進的是竹園剛進去就有一女子上前帶路，也不問她們找誰話都不多說，不得不說要是沒人帶路就這園子的佈局她怕是得在裏面迷路迷到死，這一路遇見的女子大多帶着書卷氣，穿得也和大家閨秀沒什麼不同，還有些穿着短打很是英氣的姑娘，她越發好奇這到底是做什麼的，這些姑娘對待那些人說是客人還不如說是像對待摯友。
這些路彎彎繞繞的她們走了挺長時間的可回過頭一看也沒有多遠，那姑娘將她們帶到一棟高樓前停下，那樓上有一匾上書“攬星樓”不多時另有一個男子出來接她們而那個女子行了個禮就轉頭離開了，那男子帶着她們三人進去，這樓還挺高的她們爬了到頂樓時連體力最好的小九都有些輕喘，畢竟是憑着自己的兩條腿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八樓也是最高的頂樓，那男子輕輕扣了扣門后直接推門進去，裏面很大碳火很足，佈置也很雅緻有點像客廳但又像書房又好像什麼都不像但又都沾點邊，這個人風格太強烈這多半是虞承固給自己弄的，那這絲園是誰的不言而喻了。
那男子和小九與墨雲同時朝虞承固行禮，只有她動都不動，他輕輕點點頭那男子就如來時一般不聲不響的出去了和他一起出去的還有小九和墨雲，那丫頭臨走時還將手裏的食盒塞到她手裏，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沒來得及把人抓住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輕笑她也覺得好笑輕輕的搖搖頭從容的坐到虞承固對面。“王爺，好久不見，最來可好？”
“不錯，阿雨你可好？”虞承固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好像來了帝京這后每一次見面他都會給她倒茶，也真是難為一個堂堂王爺給她一個弱女子倒茶了。
“我也不錯每日就是吃吃喝喝，我這前頭這麼多年沒有過過的安穩日子這段時日算是補回來了，就是不知道安穩到幾日啊？”她沒模沒樣的靠在椅子上，還是這樣最舒服，反正知根知底他要是想殺自己，自己就算再怎麼樣也沒用，還不如痛快一點。
“你會一世無憂的，阿雨。”他的表情太過認真，讓真到鍾離雨覺得自己都信了他這句話，可憂不憂的又哪是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承你吉言，這地方不錯啊，就是高了些腳累，你從哪裏找來怎麼多的姑娘啊，我看她們穿得戴的比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還千金小姐，瞧着還挺不錯的。”
“她們的來處不盡相同，不過都是自願留在這裏的，小九他們應該與你說過了這處的姑娘只賣藝，她們的籍契都是我辦的，想走我也不攔着若是得遇良人也會有嫁妝，這絲園在旁上人看來或許與那煙花之地沒什麼倆樣，可若是有得選這些個姑娘又怎麼會不在意名聲呢，可靠自己養活自己在我看來並不可恥。”
鍾離雨見過很多女子因各種原因或死護住名聲或淪落凡塵護住性命，她沒有立場說對錯若是沒有經過風雨的女子會說自己如何如何死也會護住名聲可誰又能說活着有錯呢？
“呵呵，你到是與旁人不同，難得你還能體諒女子不易，是沒什麼可恥的。你這地方是還不錯，有空我是不是也能來逛逛你這不還有專門接待女客的地方嗎？”
虞承固:“自然，你來這絲園不管何處都可任意通行。”
鍾離雨:“包括你這處屋子？”
虞承固:“所有地方。”
鍾離雨:“行。”
她兩手撐在桌子上靠近他，他抬眼看她，她輕笑一聲問了一句“王爺，你這屋子可真不錯啊，既然你說我可任意通行那我我可隨處看看了。”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不短特別是知曉他找她的目的后就不再如從前那般肆意了。
“好”
她起身在屋子裏四處看了看，裏面的書多是難尋的古籍她也不懂這些能認得是什麼就很不錯了，她繞過屏風見後面有一處被帘子遮住的小門也難為她這也能找到，她側過頭用眼神詢問他能不能打開。他帶着笑朝她走過來替她將門打開，原來門外是一處好大的露台，檯子上帶着雪白的雪，難怪她剛才覺得奇怪明明剛才在樓下時覺得這樓好大，上來進了屋子雖然也挺大的但好像還是覺得比起樓下還是小了些她也沒有細想，原來還留了個露台，不過現在風大天涼還是有些冷，但當她從上往下看時樓下的燈光映着白雪，好似繁星一般十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