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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廢品回收站前,女人停住了。應該說是一家比較特殊的廢品回收站,它的模樣儼然是一副廢品回收站的樣子。隨地可見的快遞箱拆成的紙板和常見碳酸飲料的易拉罐,幾件落滿灰塵的老家電。最具有代表性的物件還是門口用來載貨的三輪。但是這樣一家廢品回收站門口立的招牌上卻是寫着“寵物領養中心”六個字,除此之外屋外還擺着一條長桌,掛在上面的一副黑板上用粉筆寫着——“免費領養寵物”。說是寵物,大部分是狗,一小部分是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動物了。
女人似乎是來領養的,站在她前面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正看着眼前的兩個籠子猶豫不決。左邊籠子裝着一隻斷了前腿的布偶貓,右邊裝着一隻花色不錯的橘貓。短暫躊躇后她選擇了斷腿的布偶貓。
“真是個地道的現代人。”我不滿地嘟囔說。
輪到了女人,我又往前靠近了些。這時候我才發現籠子裏裝的幾乎都是土貓土狗,極個別的“外國貨”也是像之前那隻布偶貓一樣落有較為嚴重的殘疾。先前那隻橘貓在這群土貓里品相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了。
在填寫完個人信息后,女人隨手指了一隻貓,剛好是剛剛落選的那隻橘貓。
“要好好照顧它啊,我會不定期去家訪了解貓咪健康情況的。”這家店的老闆,一個曬得黝黑頭髮黑白斑駁的中年男人不舍地囑咐她說。
女人抬頭看了看老闆,露出那雙冷血動物才有的眼睛。老闆瘦小的身子被嚇得怔了一下。她這才得意地踩着那雙大拖鞋,“啪,啪”,頭也不回地走了。
“嘿,來了個精神病。”廢品回收站的老闆小聲嘟囔着,拿起女人填寫的信息看了看,“咦,又是瑞麗花園的。”
“您說又?”我的突然出現嚇了他一跳,在短暫警惕地打量之後,他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對,這個瑞麗花園已經來了三個了。”
“之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嗎?”我又問。
“你看看它們。”老闆指着籠子裏的動物無奈地說道,“這人都一個樣,喜歡漂亮的呀。今天整整一天,就剛剛送走兩個。一個小區一星期內來了三次,還全部都是貓,能不稀奇嗎?”
“嗯,的確很不尋常。”想着女人的奇怪打扮和舉動,我越來越不安。
老闆似乎想突然間起來什麼,接著說:“這個瑞麗花園我有印象,離這很近,好像就在這旁邊。”
“那就太好了。大叔,您最好明早就去一趟這個瑞麗花園看看貓咪的情況怎麼樣,如果有什麼問題給我打電話。”我從桌上拾起筆,又找來一張留有空白的紙,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欸欸,你是幹什麼的啊?”
“我是警察!”我一邊向女人消失前的方向跑去一邊對老闆說。
幸運的是女人走的很慢,而且也沒有拐彎變道。跟上去的時候她剛好停下,正抬頭看着什麼。於是我順着視線看去,兩座石獅身後是一扇大鐵門,在大鐵門右邊的石柱上寫着瑞麗花園四個字。
“這裏就是瑞麗花園?”我心裏想。這座小區離大叔的廢品回收站大概一個多公里,不算近也不算遠。
我本以為女人會進去,但她只是駐足片刻后便繼續前進了。至此,我心中的疑團越擴越大。
出了主城區,來到另一片已經被遺忘了未發展的老城區。女人仍舊往前走着,我已記不清此時在哪條道路上,又將通向哪條道路。
在大路與小道的一段穿插后,女人走進一個有些年頭的居民樓前。十來棟的多層建築表面上的那層白漆,已經在時間的消逝下被雨水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泛黃的黑衣。
女人走進其中的一棟里。我正躊躇着要不要跟着也上去,如果對方真的是某起案件的罪犯,現在再跟上去無疑是過於莽撞了。在我猶豫不決時我看見離我不遠處的路邊攤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我招手。
“小柏。”溫柔悅耳的聲音傳來。
“小林姐。”我走過去應聲道。
“你在這幹嘛呢,鬼鬼祟祟的。對了,你不是說在店裏嗎?”她狐疑地看着我。
“肚子餓了隨便轉轉。”
她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說:“那你轉的可真夠遠的。”
我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來,故意岔開了話題。
“你是住在這裏嗎?”我問她。
“不,今天只是來這邊找朋友。現在正準備去店裏。”
“哦……”
“你剛剛不是說肚子餓了嗎,現在還餓嗎?”
“咕嚕……”經她一提植物神經系統瞬間起了反應,走了這麼久又是高強度集中精神“調查”,的確有些餓了。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吃飽了再一起去店裏。”她微笑着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等一下,小林姐。”我指着眼前一棟棟的破舊樓房,問,“這個小區叫什麼名字?”
“這你可難倒我了,這地方有些年頭了。”
“是的,這兒連個大門都沒有。”我同意地說。
“烏塘社區?不然就是烏塘小區。看這裏的規模應該是小區吧。”她不確定地說道。
“好的,謝謝,幫大忙了。”
“怎麼了嘛?”
“嗯,有個可疑的人。”我作為刑警的身份她是知道的。
“原來如此,我有誤你事嗎?”她擔心地問。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恰恰相反,或許你來的剛剛好。”
“那就好,我們走吧。再不快點小陳晚上得加班了。”她看了看已經落下大半的太陽說。
“好。不過得你帶路了,這一片實在不好走。”
事實上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她對這一帶很熟悉,毫不費力地遊走在各個巷口中。
“到啦。”
面前的是一家可以用“小巧玲瓏”來形容的小吃店。
“不嫌棄吧?”
“怎麼會呢,酒香不怕巷子深嘛。”我抬起腳拉開門率先走了進去。果真,客人還真不少,前前後後已經幾乎滿堂。店員統計三人,兩個年紀大些的男人似乎是店長加廚師,另一位相對年輕的女性應該是兩位中某一位的妻子,負責跑堂。
“吃點什麼?”跑堂的女人走過來問。
“蛋炒飯吧,來小吃店怎麼能不嘗嘗蛋炒飯呢。”
“你倒是很懂行哦。”小林姐調侃道。
“那必然,來小吃店怎麼能不嘗嘗蛋炒飯呢。”我附和着說。
女人接着看向小林姐。
“和他一樣。另外加兩份牛肉。”
“好嘞。兩份蛋炒飯,各加一份牛肉!”跑堂的女人對着廚房方向吆喝道。
入了座,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我才看清小林姐的臉。微微陷進去的眼球,蠟黃的皮膚,下垂的眼袋。這樣的小林姐我還是第一次見,一時間吃驚地愣在那。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太久,她率先開口了。
“我臉上怎麼了嘛?”
“沒有,沒有,是我想問題太入神了。”此時我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行為,連忙道歉。
她湊過來壓低聲音問:“在想你追的那個嫌疑人的事?”
“現在還不能稱為嫌疑人呢。”我尷尬地笑道。
她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
“我那個小幫手你見到了吧。感覺她怎麼樣?”她說著突然指向我碗裏,“吃呀,涼了的炒飯就不好吃了。”
“她啊。”我舀起一勺炒飯停在空中,“是個十分不錯的姑娘,短時間接觸后還是很有好感的。”
“不錯哦,讓你有好感的可不多。”
“我也沒那麼苛刻吧。”將炒飯送入口中,的確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味道。
“不算苛刻,只是你對人的判斷很有自己的風格,而且總是很準確。”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道:“這倒是實話,不過少了一條。”我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說,“我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想也是。”她笑了笑接著說,“既然你都覺得是個不錯的姑娘,那說明她是真的不錯。我記得你還是單身吧?”
“嗯……這個,小林姐你跳躍的幅度有點太大了。”
“別在意,說媒嘛,大齡女性的通病。”她自嘲地笑道。
“哪裏,小林姐還年輕着呢,各個方面。”
“嘴真甜,那我就不再提咯。”她笑着,倦態的臉上又多浮現出幾條眼角紋。
“小林姐,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小心地問。
“我說你剛剛怎麼一直盯着我看呢。有些失眠而已。女人嘛,總是會有那麼幾天。”
“可小林姐不是一般的女人啊。”雖然這麼說,但是追問別人不願意說出口的事情不是我的作風。於是我們的話題又跳躍到了小陳身上,小林姐給我說了一通小陳工作時發生的糗事。
當我們吃完回到店裏的時候天已經一片漆黑。我懷着歉意走進店裏,卻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她此時正在坐着打盹。
“你們兩怎麼一起來啦?”我們推門的聲音讓她清醒了。-
“路上剛好碰見,所以吃了個飯。不好意思,影響到你下班時間了。”我道歉道。
“沒有,我平時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下班。再說我回去其實也沒事做。”
“你們先聊着,我進去把小狸抱出來。”小林姐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你臨走前說的那個胖過頭的女人,你後來跟上去了嗎?”小陳好奇地問。
“嗯……因為覺得有點奇怪,所以不放心地跟上去看了看。”略作考慮后還是選擇對她實話實說。
“你是偵探嗎?”她依舊好奇地看着我。
“不,現在哪還有偵探,那是存在小說里的角色。”
“那你是變態咯?”
“我……”正當我準備開口解釋說自己是刑警的時候,小林姐一臉驚慌地跑出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小狸不見了!”
“不見了?”沒反應過來的我又重複了一遍。
“怎麼會不見了?我中午還喂貓的時候還一隻不少呢!”小陳一邊說著一邊緊跟着走到寄養區域。“1,2,3……還真少了一個!”
“別著急,先看監控,把時間鎖定在下午有客人來的大概時間段。”反應過來后我連忙吩咐道。
這時我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是下午那個說自己是警察的小夥子嗎?”電話那頭焦急地問道。
“對,是我。”我聽出這個聲音是廢品回收站老闆的。
“假的,全是假的!三個地址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