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井離鄉
我考上的是浙江的大學,於我而言,那是夢想開啟的地方,雖然我從來也沒有去過浙江,但在幾年前我就心生嚮往。這都源自於我在初中時讀過的一本小說,書中的主人公生活在台灣,父母早亡,父親生前心心念念着故鄉浙江。我愛那本小說,也愛故事的主人公“水泮居”,他曾說:“浙江是水姓的發源地,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回到浙江,回到水姓的家鄉。”
我坐在火車上,靠着窗戶凝望生活過的地方,在車窗外一點點遠去,突然有一種想跳下火車的衝動。正在我研究怎麼撬開窗玻璃的時候,有人在身後站住了。我轉過身去,是一個年輕人,臉上帶着很陽光的笑容。
他說:“你好,同學。”
我禮貌地報以微笑,並沒有說話。
他緊接著說:“你也是去上學的嗎?”
我想外面的人說話都這麼直接嗎?他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滿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問的太唐突了。我叫張穆,去浙江上大學。”
我看着他局促的表情,跟他主動和我搭話的行為極不相稱,突然很想笑。
我說:“沒有關係,我叫龔默,也是去浙江上學。”
他聽了我的回答,又滿臉興奮的說起來:“真的嗎?我第一眼見你就認定你也是一個學生。果然沒錯。”
這話提起了我的興趣,我示意他坐下,說:“何以見得?”
他坐到我的對面,開始侃侃而談:“你給陌生人一種獨特的感覺,什麼感覺我也說不上來,但卻讓人很想要去接近你,了解你。”
我聽了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他接著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大老遠跑去浙江上學,應該是帶着某種信仰。”
這話讓我吃驚不小,看着他那麼信誓旦旦的模樣,突然有一種迷人的神採在我的心裏蕩漾開來,我對他產生的興趣不亞於碰上一個神經病。
我一本正經地反問他:“你能猜出我的信仰是什麼嗎?”
他撓撓頭,並沒有急於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目光拋向窗外,好像在自言自語:“我的家鄉,已經看不見了。”
我聽完這句話,黑線已經爬滿腦袋。
在接下來的旅程中,我和這個叫張穆的小子相伴而行,大家有說有笑,減輕了許多背井離鄉的傷感。在聊天的過程中才發現,我倆竟然讀同一所大學。這被張穆稱之為緣分,而我卻覺得像孽緣。
當我們一起從火車站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正下着小雨。站在廣場中央,並沒有看到迎接新生的標語,許是太晚了,學校的迎新人員已經都回去了。
張穆提議找一個網吧去通宵,明天再回到火車站,到時學校的迎新人員就會來了。我雖然不願意去網吧,但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只能和他一起走。
好在出了火車站向右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一家通宵營業的網吧。
張穆很老練地付了錢,選上一台電腦,很快地投入到遊戲中。我平時很少來網吧,一是不愛玩遊戲,二是網吧總是煙氣繚繞,我聞煙味總是咳嗽得厲害。
直到凌晨一點多,我實在熬得難受,困得厲害,又不能睡,雖然身上沒帶多少值錢的東西,但也都是從家鄉帶過來的生活必需品,丟了都要花錢再去買。看一眼身邊的張穆,他還在保持着三個小時前的姿勢,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電腦屏幕,沒有一點想要活動一下的跡象。
我一個人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想要走到外面去透透氣。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我站在廣場正中央,沒有一個人。昏黃的路燈支撐着這個廣場僅有的光亮,我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裏。
第二天早晨,我和張穆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中央,人流已經淅淅瀝瀝得多起來,沒過多久,不遠處的站牌旁已經可以看到有人在舉着印有學校名稱的牌子,我倆走過去,找到我們學校的牌子,在學長的指引下,坐上了開往學校的公交。
到了宿舍,有個人正在收拾床鋪。我看了一眼剛才宿管給我的單子:6號床鋪。床鋪上面空空如也,床鋪下面是衣櫃和寫字枱,這種學習和休息的環境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讀大學真好。
我把行李放在床鋪上后真想大睡一覺,經過這兩天一夜的折騰,身體乏得厲害。
這時那個收拾床鋪的小子走到我面前,友善地伸出右手,說:“你好,我叫肖力。”
“額,你好,我叫龔默。”我照例伸出手去,但卻沒有握成,因為我是左撇子。
我倆簡單的聊了幾句,肖力是江西贛州人,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裏求學,和我頗相似。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宿舍里又來了新的舍友,白白凈凈的清瘦男生,HLJ人,叫王倫。
我們互相通報了姓名,頗有聚義廳議事的氣場。
在我來之前,5號床鋪上已經放滿了東西,但卻一直沒有看到人,心想一定是本地人,把東西放下就出去玩了。
我們三個在宿舍耗到六點,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起來,才決定出去轉轉,找點兒吃的。
下午進來的時候,雙手領着大包小包,實在沒有心情看東看西,現在兩手空空走出來,發現我們的宿舍樓在一排宿舍樓的最南面,牆外是條小馬路,馬路對面就是居民區。
我們穿過馬路,沿着居民區的外牆邊往前走,走到一個水果攤前,還是沒有發現吃飯的地方。
這時王倫說話了:“咱們學校怎麼這麼偏?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聽他這麼說,心情也變得不好。千辛萬苦考上大學,從農村闖進城市,沒想到闖進了城市裏的農村。
賣水果的大媽一臉殷勤地看着我們,還沒等我們開口,她先搶先說道:“買點什麼?今天蘋果很便宜。”
我剛想說我們不是來買水果的,這時肖力說話了:“大媽,蘋果怎麼賣?”
大媽一聽,以為來了生意,一本正經地向我們介紹:“這邊的蘋果10塊錢3斤,中間那些10塊錢4斤,最右邊那些10塊錢5斤。”大媽邊說邊用手比劃着。
王倫這時問了一句:“哪種蘋果好吃?”
大媽聽了一愣,但馬上陪着笑臉說:“都好吃。”
“那為什麼價錢不一樣?”王倫說完,皺起了眉毛,一副認真思考得樣子。
這話聽得我想趕緊走掉,肖力在一旁也是聽不下去了,急忙說:“這還用問,價錢肯定不一樣啦。”我想終於還是有正常人的,但肖力又接上了一句:“沒看到它們的大小都不一樣嘛。”
……。
大媽聽到這裏面有不悅,但又不好發作,只好耐着性子向他倆解釋,從蘋果的品種,營養成分,口感等方面進行對比,從而得出不同的水果擁有不同的售價這個結論。
他們兩個人聽完之後站在原地還在思考,把大媽剛才說的話進行回腦反芻,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聲和大媽說:“我們不買水果,我們過來是找地方吃飯的。”
大媽白了我一眼,然後走開了。
我拽着他倆離開水果攤,他倆還在想着大媽那段關於蘋果的講解,嘴裏小聲嘀咕着,看着他倆白痴的表情,突然讓我想起以前讀過的一段故事。
故事大意是:一個成年男子有一天突然失蹤了,家裏人都聯繫不上他,怕他出事,就報了警。然後警察問了很多和這個男子相關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最後警察來到這個男子的住處,強行把門撞開,發現男子正赤身裸體的坐在客廳里,一臉迷茫地看着闖進來的這些人。原來男子正在做着他所謂的閉關,他曾經多次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打電話,不看電視,什麼事情都不做,就在家裏打坐,讓身體的感官都處於歇業狀態。在他準備出關的時候,就會吃一口事先準備好的蘋果,一口咬下去蘋果的汁液在他的味蕾中慢慢彌散開,那種美妙的感覺把他從孤獨的精神世界帶回現實中來。
好吧,這個故事和現實的情景毫無關係,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裏面都有蘋果。
那天晚上我們簡單吃了點路邊攤,就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其他的舍友也都到齊了,互相介紹一下,算是認識了。和我對頭睡得叫徐生,河北人,還有一個舍友就住在大學周邊,叫吳子昌,再加上王倫和肖力,我們五個都是同班,還有一個是同系不同班的小個子,叫鄭全勇,山東WF人。
我們很快便熟絡起來,最後決定效仿梁山泊聚義廳里的好漢行事,排行序。本事各不相服,只能以年齡編排。
鄭全勇年齡最大,喊大哥,吳子昌二哥,王倫三哥,徐生四哥,我行五,肖力是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