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味兒
接下來的日子就枯燥無味許多,曲悠槿大着肚子,越發的不想動彈了。
每天也就是飯後繞着院子走兩圈,隨後能在榻上躺一天。
畢竟現在天氣也冷了,出門就是嗚嗚的風咬着脖子,她們在她屋裏燒了火爐,曲悠槿練字,旁邊席小嵐認字,大家其樂融融。
隔三差五的席溪帶着席小嵐上鎮上採買,家裏米糧雜物都囤了許多。
這會兒,曲悠槿在做的,就是兩床暖呼呼的小被子。
看着旁邊的小搖床,曲悠槿嘴角漫開一抹溫柔極了的笑。
這床,是她之前畫的,標註了大概的尺碼大小構造,叫席溪帶到鎮上找老師傅打的。
做了一個可拆分的木頭搖床。
現在的小搖床上,不過只圈了一層軟綿綿的墊子。
想着以後倆崽子,在這小搖床上哼哼唧唧的可愛模樣,曲悠槿心都要化了。
十二月中旬時,曲悠槿肚子更大了。
這段時間,席溪變着花樣的給她做營養餐,曲悠槿現在也算個白白胖胖的孕婦了。
不過,這段時間也熱鬧起來了。
因為馬上過年了。
她們這倒好,屋裏就三人,不過還是買了一堆紅艷艷的吉祥物,連白給都戴了頂虎頭虎腦的小紅帽。
在院子裏撒歡的跑時,瞧着可喜慶了。
就在這時,李大娘也上門給曲悠槿帶好消息來了。
年底不少家裏清算,可算叫她逮着了滿足曲悠槿要求的住宅。
其實之前她也登過門,不過那時候,介紹的不過就是鎮上街道巷子裏的小院子,曲悠槿本也打算買這樣的,但後來想着家裏倆崽子,人其實還是挺多的,就拒絕了。
又讓李大娘看了她養的花,一顆顆艷艷的,在這大冷的天,瞧着就知道多稀罕。
李大娘知道她有錢后,再給曲悠槿找房子就放開了手腳,畢竟若是能做成這一樁生意,她的好處也不少。
這次她來說的,就是鎮上一戶二進的小宅院。
位置在玉溪街後面的住宅區,住的也多是街上的商戶。
這裏的宅院早在計劃修建時就已經被一個個的包了去了,輕易是不會拿出來賣掉的。
這二進的小宅院,聽說是主家年底盤算,哪裏缺了才不得不賣了補缺。
不然那個位置哪裏還能買到房。
李大娘得到消息后,看過房子就立馬租了馬車來找曲悠槿,這事得趕緊,不止她們盯着那宅院。
剛好要找下個月的接生婆婆了,曲悠槿便由席小嵐攙扶着,跟着上了馬車去看房。
這小宅院,修好後主家當財產就放在這了,也沒住過,若不是在將要賣的選項里看到,都怕是要忘掉這裏的房產了。
李大娘人緣好,第一個就得了消息,她又火速的拉了曲悠槿來看房,看過後,大家都很滿意。
幾人當場就去了官府將手續辦好。
恰好因為過年,沒人這個時候想與府衙有關係,官府清閑的很,曲悠槿過了房子后,順便給自己開了女戶。
本來是打算孩子生了再一同開的,但現在剛好一道就弄完。
這個年代,女子想獨自成家,也是有一番要求,要麼死了相公帶着孩子決心不再嫁要守寡的,要麼家裏實在就一個人了。
好巧不巧的,曲悠槿全都滿足,所以戶口開的也格外的順暢迅速。
而且有了獨門獨戶后,曲悠槿摸着肚子,以後這倆崽崽就完全是跟着她姓了。
想想就開心。
關於孩子的爹謝陳,沒了傳承這件事,首先曲悠槿不是本地人,並不在意這裏的想法,就算孩子跟着她姓,孩子的爹在曲悠槿看來依舊是謝陳,再來,謝陳都死了,哪還那麼多要求。
就算以後她一個人過的寂寞加上遇到了良人想嫁人,孩子跟着她姓還方便她帶着呢。
當然,不接受她崽的她也不接受就是了。
這一趟跑下來,李大娘也賺了個盆滿缽滿,便也不急着回家,跟着曲悠槿幫她相看接生婆婆。
這也是件大事,畢竟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圈。
不過算着時間還有一個月左右才生,所以找產婆這件事倒也不急。
索性都來了鎮上,曲悠槿便又買了不少的點心糖果,塞了老大一包給李大娘,互相說了吉祥話,才租了馬車回村。
回去後分門別類,又添了些席溪自己做的小吃,叫席小嵐去送給之前幫過她的幾戶人家。
也算拜年了。
叫曲悠槿猶豫的是謝陳的父母,這平日裏過節什麼喜慶日子不打交道就算了,但這大過年的,什麼都不做,平白落人口舌。
最後還是包了一份禮,叫席小嵐送去,不過席小嵐回來后,只說那家拿了東西就趕人走,實在討厭。
曲悠槿笑着安慰了小姑娘,這種交道不深的,其實也就這過年的時候能見着了。
……
時間飛快,曲悠槿在古代的第一個年就這樣敲鑼打鼓的來了,聽着外面小孩撒歡的笑聲,曲悠槿嘴角的笑也是沒下去過。
一個多月的時間,小狼崽白給也已經有成人小手臂那麼長了,每天跟着曲悠槿懶洋洋的,往往她在哪裏白給就能在她腿邊趴一天。
不過不知是不是出生時沒有好好照顧的原因,倒是真的長得不怎麼像狼崽,陰差陽錯的給曲悠槿少了許多忽悠話。
除夕的這天,倒是忙壞了席溪,因為過年,加上這段時間口味有些挑剔,曲悠槿特別想吃火鍋,她甚至在起了這個念頭后,第二天就叫席溪去鎮上打了一口很特別的鍋。
聽曲悠槿說的好聽,但到底沒試過,難為席溪早早起床,各種實驗,終於在午飯前將曲悠槿說的火鍋底料弄成了,親自吃到嘴裏的時候,席溪眼睛都瞪大了。
調製調料時,她就有所感,這東西口味挺重,哪裏想到,吃到嘴裏竟然有如此的味覺刺激,又麻又辣又香,實在讓人吃的停不下嘴。
不過,再好吃,席溪也分了心神監督着曲悠槿,她作為一個孕婦,還是個過不了幾天就要生了的孕婦,只讓曲悠槿吃了幾口肉,就又給她端了營養搭配的孕婦餐,難得看到曲悠槿一臉不滿,席溪和席小嵐更加歡快的大快朵頤。
自從跟着曲悠槿,二人的生活也翻天覆地,現在席溪身上都可以戴上一對兒閃亮閃亮的銀耳飾,這可是她前幾十年,即使出宮嫁為人婦得了自由身都不曾有過的事。
而且曲悠槿沒什麼主子的派頭,但她們總是下意識的會被曲悠槿的氣質所折服,心裏對她更加敬愛佩服,何況她對她們也確實很好。
在曲悠槿的有意無意下,席溪比起初時,自信了許多,說話時眼睛也是晶亮晶亮的,席小嵐的變化就更明顯了。
從前她就是跟着母親被別人看作是拖油瓶一樣的存在,之前羞於啟齒的天生大力也總是讓她自覺低人一等。
但自從曲悠槿知道她這一點優點后,時不時的鼓勵表揚之外,更是所有經她手所賺的的銀錢里,都會抽取一部分給她做報酬。
現在她也存下了幾十兩了。
心裏更是將曲悠槿視為偶像,對曲悠槿言聽計從之外更是達到盲目相信的地步。
若說這母女倆,曲悠槿倒也不擔心對她們太好會遭到背叛。首先,人心都是肉長的,其次就是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她的修鍊從未停止,小院裏種植的花草樹木都是她的耳目,可以說,儘管她並沒有刻意的去監視什麼,但確實大家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視線里。
自然不擔心有什麼問題。
過了年,曲悠槿就要開始準備生產的相關事宜了,畢竟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好在,鎮上的李大娘,過了年就幫忙找好了靠譜的產婆,初七就開始搬到她們院裏住,時刻待命。
這幾天大家都格外的緊張,倒是叫曲悠槿放鬆了許多,看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反而不那麼緊張了。
就像是當你很慘的時候,看到了比你更慘的人,反而沒那麼慘了一樣。
她現在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院裏該準備的都早早準備了許多,大家現在也只是時刻將目光放在曲悠槿身上,等着天時地利了。
……
所以當這一天來的時候,大家又是長舒一口氣又是提心弔膽。
早上,曲悠槿剛剛吃過早飯,正打算走兩步消化時,身邊又長長了些的白給,突然一反常態的咬住了她的裙角。
曲悠槿不解的看過去,“小給給,你剛剛吃飽了的,不要鬧。”
她只當是小傢伙沒吃飽,但它的每餐都是根據它的身體情況定了量的,可不會因為小傢伙撒嬌就有額外開恩。
又準備站起的瞬間,曲悠槿突然身體一抖,身下一股暖流,羊水破了。
旁邊的小白給更是緊張,“嗷嗚”了一聲,平日裏曲悠槿為了瞞着它狼的身份,耳提面命的教它不要叫,可見此刻它也是慌了。
曲悠槿還算冷靜,畢竟大家已經做了許多準備,沒什麼好慌的,她先慢慢坐下,這才剛剛開始,叫白給去將席溪叫來。
等席溪過來后,淡定開口:“席嬸兒,我羊水破了。”
說這話的狀態好像破了羊水馬上要生孩子的不是她一樣,嚇得席溪手裏端的碗“哐啷”一聲掉地,好在結實。
“去,叫小嵐到鎮上將仁安醫館的大夫請過來,家裏的熱水燒起來,越多越好,先將我們之前準備的東西都先燙過一遍,然後叫產婆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曲悠槿慢慢移動着,直到躺好。這一個月曲悠槿羊奶都要喝吐了,好在效果不錯,羊水看着清亮量也足夠。
她這會兒還沒什麼疼痛的感覺,但席溪依舊拿了濕毛巾給她擦拭額頭。
家裏一切都在慌亂又有序中慢慢行進着,從未見過如此鎮定的產婦,讓產婆都舒心許多,大家也更多了幾分對生產的信心。
大夫到時,剛剛開了二指左右,曲悠槿已經有些痛了,但她將這段時間攢的精氣通通灌於肚腹與孩子身上,又減緩了許多疼痛。
沒那麼痛后,大夫擱着帘子把脈,又給她煮了些減緩疼痛助生產的湯藥,在疼痛間隙叫曲悠槿喝下。
……
謝陳今天無事,但早上吃過飯後,他於演武場上操練時,突然胸口一窒,劇烈的疼痛襲來,瞬間叫他大汗淋漓,身體蜷成一團試圖緩解疼痛,旁邊一起的士兵被他突然的行為嚇到,又見他面色慘白,眉眼間皆是痛苦顏色,將他背起就往軍醫處趕。
軍醫看過後,大感意外,居然有如此奇脈,脈象跳動的極其不規律,但要說具體是哪處引起他如此現象的居然說不出來,軍醫無法下,開了止痛的藥劑,奈何謝陳喝了沒有作用,又試着煮了些叫人昏睡的湯藥還嘗試扎了銀針,可惜依舊不起作用。
將所學都試了一遍,軍醫最後得出結論,不知名癥狀,不過也只是渾身劇痛,其他的倒也沒什麼損害。
簡而言之,等這怪病發作過去就好,後續再觀察治療。
到下午時,謝陳疼痛的意識恍惚了一瞬間,似乎耳邊出現了一道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將他的神智又喚回,然後繼續這非人的折磨。
他痛了一天,整個人早已如那剛剛出鍋的大蝦一般,紅里透着青,身上濕漉漉的像是溺水之人,甚至因為疼痛導致他手臂無意識的抓摳,此刻十指都染着血色,不知道什麼時候乾涸,膩了一手。
好在,那道聲響過後,謝陳身上的劇痛感也慢慢消散,又過了兩個時辰,終於徹底平息。
軍醫為他把過脈后,一臉菜色,脈象此刻平穩有力,一點看不出之前謝陳有過劇痛,更別提發現什麼情況了,讓軍醫對自己所學都產生了懷疑,下定決心之後要加深自己的醫術,眼前的謝陳也成了他的重點觀察對象。
這都是后話,疼痛過去的謝陳,看着包成了粽子的雙手,耳邊環繞的都是那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下意識的想到,該是個男孩,中氣十足的,像他。
隨後,又突然意識到,按照時間來算,曲悠槿確實差不多就該是這個時間產子了,老天突然讓他感同身受產子之痛,也是在提醒他,還有血海深仇未報吧!
這一痛叫謝陳從此不再猶豫,鋒芒畢露,漸漸的展露頭角,卻也更加深沉內斂,性格大變。
……
折騰一天時間,可算在天黑之前將孩子生下的曲悠槿,此刻喝着席溪熬好的粥,汗涔涔的小臉雖然也是蒼白一片,但嘴角卻是一直掛着收斂不去的笑。